“这里离山海关挺近的,没有想过入关吗?”莫红缨黛眉轻挑看着他们说道。
“没有。”桦树没有一丝迟疑地说道,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道,“与日寇死战到底,绝不退缩。”黑亮的眼睛看着她严肃地说道,“也不能退缩,身逢乱世,我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不打,难道留给孩子们去打。那绝对不行!看着孩子去死,我死都不会瞑目的。我可不想后辈们满口日语,遍地的倭寇文化。”
“红姐,您这是让俺当逃兵,那可不行。”熊爪憨实的脸上挂着笑意说道,对她没有一丝指责。
“我的意思,安排人入关跟上级取得联系啊!”莫红缨澄净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上级也困难吧!我们不给上级添麻烦。”熊爪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说道,“您刚才问为啥不将伤员送到老乡家里养伤吗?”
“对呀!有老乡帮助,伤员不用这么受罪吧!”莫红缨纯净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不是不请老乡帮忙,而是鬼子为了切断我们和百姓的联系,关东军实行了‘归屯并户’,把老百姓赶下山,实行集中管理。鬼子把村民集中到一个集团部落居住,在部落周围修高墙,壕沟,东南西北四个门,有敌人把守,百姓进出需要出示‘良民证’,还有专门的指纹班负责比对指纹相片。”熊爪黑漆漆的双眸看着她说道。
“这么夸张。”莫红缨惊讶地看着他们说道。
“不夸张,真的。”熊爪重重地点头道,接着又道,“如此这般,我们就难以跟百姓取得联系,我们就没补给。鬼子还强迫老乡们实行‘粮谷出荷’。”
“什么意思?”莫红缨不解地看着他们问道。
“就是配给制,百姓家家不准存有余粮,私人也不允许买卖。”熊爪脸色阴沉地说道,“鬼子恐吓百姓,谁给我们送粮或者卖粮就是国事犯,以通匪论处,轻则关押,重则死刑。”
“我们团现在就剩这200来人了,大部分都是饿死的。老乡们可怜同情我们,给我们在雪地上撒黄豆,好歹有口吃的。”桦树红着眼眶鼻音浓重地说道,“为了他们我们也会死战到底的。”
“那你们的后勤补给岂不是真的靠抢。”莫红缨深邃不见底地双眸看着他们说道,“真的向游击队歌里的歌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是啊!”桦树眼神黯淡地看着她说道,
莫红缨看着如野人似的他们,真是过的野人生活,年月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儿。
“不过俺们也没那么惨,俺们劫掠鬼子的补给线。”熊爪嘿嘿一笑道,“那就是鬼子吃啥,老子吃啥,要什么有什么。山上飞的水里游的,啥山珍野味老子都吃过。他仓库有的,俺们也有。”
要真是那么容易,就不会是眼前他们这野人样子了。
“日寇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围剿,想困死,饿死我们没那么容易。”桦树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道,“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人,也要血战到底。”
莫红缨敬佩地看着他们,在东北这块土地上抗日是非常艰苦的,首先是斗争环境极其恶劣。
没有引进棉花的时候,东北甚至不太适合人类居住,东北实在太冷了。
“夏天呢?也很难过吗?”莫红缨心疼地看着他们说道,“蛇虫鼠蚁特别多吧!”
“夏天蚊虫、瞎虻、小咬特别多,人马从林中、草地经过,在头顶上和背后跟着一群蚊虻,特别是在部队前面行进的那十几个人,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嗡嗡直叫,飞来飞去,瞅机会来叮咬。”熊爪嫌弃地说道,“黑压压的,咦……习惯了就还好。”
“这冬天雪地行军,裤子总是湿的,被寒风一吹冻成冰甲,很难打弯,也不知道有多沉,迈步都吃力,鞋子也都跑烂了。至于衣服全让树枝扯烂了,白天黑夜都挂着厚厚的霜,浑身上下全是白的,全是凉的。更难的是吃的,不要说是粮食啊,连草也找不到啊,枝枝叶叶被霜打枯了让雪埋上。能吃的草根儿冻在土里没法找,只好吃那难以下咽的树皮。先把老皮刮掉,把那泛绿的嫩皮一片片削下来,放在嘴里嚼啊、嚼啊,但就是咽下去了,肚子也不好受。”小豆子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
“不会了,以后咱打猎。”莫红缨温润的眼眸看着小豆子说道。
“不行,子弹是打鬼子用的,不能浪费了。”小豆子闻言摇头如拨浪鼓似的,“枪声也容易暴露自己。”
“我们有时候也想用枪打猎,可更多的时候没有子弹,这枪就跟烧火棍子似的。不中用。”桦树清亮的黑眸看着她说道。
莫红缨闻言一愣,随即摇头失笑道,“咱们用原始的打猎方式。”
“原始?弓箭吗?”熊爪轻笑着摇头道,“不行啊!咱们没有弓箭。”
“制作陷阱总会吧!”莫红缨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说道。
“冬天动物大都不活动,人家也知道猫冬,冬眠。”桦树目光柔和地看着天真的她说道,微微摇头道,“红姐从南方来的,真得不是书上描写的东北那么雪景如画。太冷了会死人的。”
“我知道。”莫红缨柳眉轻挑看着他们说道,“我现在正在感受。很冷!”
“比天气更恶劣的是鬼子的封锁。”熊爪咬牙切齿地说道,“抗联被鬼子称为‘满洲治安之癌’,为彻底消灭抗日武装力量,鬼子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治安肃正’计划,妄图隔断我们与百姓的联系。他们动用大量兵力进入深山密林进行大规模的‘篦梳式’、‘踩踏式’搜剿。关东军的兵力是我们的十数倍乃至上百倍,一旦发现反抗力量,就会‘像壁虱一样盯住不放’。我们每与鬼子交火一次,都要连续不停地奔走上百公里,才得以摆脱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