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战墨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战冥寒接下,“还好吗?”
战墨尧平静如常地应了个嗯字。
唇角勾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战冥寒深幽的视线落已经往院子里走的小妻子身上,“过年回来吗?”
“很忙,挂了。”战墨尧说完便摞了电话。
苏暖暖进门时战冥寒已收好手机,当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他叹息一声,“怎么又哭了?”
“忍不住。”苏暖暖小声地抽泣着,“我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有相信我的话,他又这么固执,会不会一直这样等?”
“不想看到他?”战冥寒问。
“也没有。”苏暖暖摇摇头,“就是觉得心里面特别堵,不舒服的很,你不知道,在此以前,我想过他们之间很多种结局,完全没想过的会是这一种,我想景熙啊,叔叔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来每晚都能梦到景熙,我只有她这一个好朋友,我想她,我特别特别想她!”
“我知道。”战冥寒若有所思地上前拥住她,“相信我,宝宝,你在想她的时候她也在想着你。”
苏暖暖眨着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她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是知道周砚川在这里?不方便,还是还没有安顿好?叔叔,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知道她的消息。”
“……”
就这小心思,怕是现在告诉她,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伪装,也一定能露出些马脚来,周砚川又这样聪明,所以还是……
战冥寒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说了,至少要等周砚川离开京都,战景熙身体情绪各方面都稳定些,毕竟她现在是孕妇。
然,他没想到周砚川真就这么固执,一连快一个月过去,他还是在京都待着,且不是来南苑别墅这里,就是去战景之那里。
纵使他们都告诉他,没有战景熙的消息,他还是不肯放弃,也一点要离开京都的意思也没有。
只是他不再怎么过来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他就是要赶他,也无从下手。
而比战冥寒还要头疼还要更没有办法的人就是唐黎和商晋北了,唐黎还好,毕竟当初他只是劝周砚川暂时放弃就好了,商晋北惨的是主意是他出的,话也是他说的,出了这样的事,当然要算到他头上。
本来当初要不是他横插进来说那么多看起来很有道理的话,依周砚川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在方沁蓉提出要带战景熙去旅行时,什么都不做?
这天上午,又一次跟着周砚川去航空公司见战景之仍还是毫无所获时,唐黎正酝酿着该怎么开口劝固执的男人回一次帝都,宴庭深的电话就来了。
时隔这么久,小芒果终于彻底痊愈,身心都恢复得很好,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创伤,宴家就想给她办一个小一点的聚会,算是庆祝一下,而这自然是要霍家人都在的。
挂了电话后,唐黎就斟字酌句地向男人道,“霍总,宴先生要给宴小姐办个小型宴会,希望您也能出席。”
提到小芒果,周砚川那张从战景熙出事就基本没过温度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温柔,连日来没怎么休息又没有好好吃饭,他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声音也还是嘶哑的厉害,“让人给她准备个红包过去。”
唐黎,……
他弱弱地咽咽口水,“您,您不回去一趟吗?”
“嗯。”
他这一声嗯唐黎感觉自己浑身都凉了,要知道帝都那么有做不完的工作不说,总待在这里这样死守也不是个事儿,再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战家人如果有战大小姐的消息,再怎么也会去看看她的,这样毫无动静且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因为他们的悲伤并没有比他少半点。
唐黎思虑着劝男人,“霍总,那个,不然我们再多派一些人盯着战景之和战冥寒,哦还有战墨尧那边,包括那个靳柏城,我都再让人盯紧些,您能不能回帝……”
“不能!”不等他把话说完周砚川就不容置疑地打断他,他薄唇动着还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就响了。
这些天来,他的私人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开机着的,而知道他号码的人原本也不多。
他拿出来看了眼,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汪医生的名字时,周砚川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先生应该还记得我吧。”
“记得。”周砚川干涩地回应。
那端传来一记意味不明的笑声,过了会汪医生的声音才又传过来,“那还记得我的诊所在哪里吗?记得的话现在过来一趟。”
她的诊所。
周砚川还没有真正的反应过来,汪医生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站在航空公司楼下,望着远处不断来往的车流,电光石火之间,他感觉到什么。
会,会是那样吗?
可,可能是那样吗?
周砚川不敢想,可大脑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不停地往那些方面想。
去往诊所的一路上,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周砚川脑中闪过。
十点钟整,周砚川到达诊所,偌大的诊所空荡荡的,没有病人,也没有工作人员。
他推门进去,汪医生不在楼下,他曾经来这里帮战景熙取药很多次,所以对这里格外的熟悉。
只是从没有哪一次,在迈阶梯时,脚步心情都这样的沉重,甚至周砚川觉得自己的手乃至全身都在发抖。
终于到楼上汪医生的办公室,万籁俱静,他的心跳声那样明显。
门是开着的,他一进去,就看到一脸严肃坐在那里的汪医生,看到他,她平静无波地打了声招呼,“来了。”
周砚川没有应声,他眼神死死地盯着汪医生面前摆放着的文件袋。
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汪医生没有跟他废什么话,她直接拿起递给了他。
可周砚川却像是傻住了般,好一会儿他才慢半拍地伸出手,汪医生注意到,他的手,抖的厉害。
她看着他颓败的脸,再看他沧桑不已的样子,一时间,盘旋在心头多天的恨意小小地消失了些。
大小姐已经没有了。
就是再怪他又有什么用?
文件袋几乎没什么重量,可周砚川拿在手里却千斤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没有勇气打开来。
汪医生这时注意到他的手抖个不停,她从椅子里站起身,正要问他一句要不要我帮你打开,周砚川就已经将里面的纸张取了出来,瞬间,一张b超单就进入他的视线里。
呼吸被夺走了个精光,周砚川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许久才有勇气看最下面的一排小字。
宫内早孕(双胎)
凝着早孕双胎这几个字眼足有一世纪那么久,一滴眼泪从周砚川的眼睛里滴落在b超单上,跟着一滴又一滴,单薄的纸张很快被晕染开来。
怀孕了……
他的七七怀孕了……
双胞胎,她那样瘦小的一个人儿,怎么能承受得住双胎的重量?
她……
“她为什么……”周砚川艰难地问汪医生,“骗我?”
那时听到商晋北说战景熙来这里,他便觉得不对劲,只是,诊所这里的药品,还是监控他都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想大概也是他多心了。
加上那几次她都那样坦然,且一点也看不出来怀孕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再多想。
汪医生是差不多战景熙五岁起开始在战家做家庭医生的,说是家庭医生其实也就是战景熙的私人医生,漂亮活泼但总是被病痛折磨的小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更没有人会不心疼,这么多年过去,她早拿战景熙当自己的孩子来疼了。
对周砚川她心里是存着恨意的,放眼整个京都,谁人不知,战大小姐最掏心掏肺倾其心力好的就只有她的贴身保镖这一个。
想到曾经那个明媚热烈的红衣少女,汪医生眼眶亦变得湿润,她强撑着没哭出来,“想不想看真实的那一天的监控?”
说完,不等周砚川回答,她便将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来,将屏幕移向周砚川。
接着,那一天战景熙来做检查的一幕幕就出现在屏幕里。
当看到战景熙得知自己怀的是双胞胎痛哭个不停,周砚川的眼泪不停地跟着往下落。
他大手伸到屏幕上,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冰凉屏幕上战景熙绝望无助的小脸。
汪医生活到今天五十几数,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痛哭成这样子,想到从前无数次见到他,他都意气风发,矜贵肆意,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滴。
两个,都是苦命人!
半晌,她吸吸鼻子开口道,“大小姐说你算计了她那么多次,她只算计你这一次,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了,可现在大小姐没有了,你还这么打扰她的家人,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得让你知道,你周砚川都失去了什么。”
“……”
这一整天,周砚川都没有离开诊所。
他坐在b超室战景熙做检查时躺过的病床上,任凭汪医生怎么赶都不愿意离去。
“大小姐说你算计了她那么多次,她只算计你这一次。”
耳边再次响起汪医生这句话,周砚川又一次的泪流满面。
他的七七是那样喜欢孩子,却是在那一天,不愿让他为难,更不愿小芒果受到伤害,毅然跳向大海……
七七……
你在哪里……
孩子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就让我再见你一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