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天一大厦、城主府、北城门,四者在一条线上,跟东、西两道城墙平行,都是正南-正北走向。
在南城门和天一大厦的中心点附近,是一座古老的祭天坛,古树参天,坛高六百米。新任掌门继位大典,将在这里举行。
四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共八万六千人,已经在全部打散之后,重新组合成了新的天龙部、飞虎部、以及特别行动部,由陈文凤、古啸天以及韩猎领导。
天龙部和飞虎部之上,是长老会,长老会之上就是天一门掌门。
因为一个特殊原因,五月初八的继位大典,延迟十天举行。
五月十八,黎明时分,陈文凤和古啸天就带着众弟子,赶到了祭天坛。
荆襄城城东,一幢独特的建筑,屹立在街边,它是整个大丽王朝都非常着名金大刀国医馆,江南第一圣手金钟金大刀坐镇在此。
天下医术看江南,江南医术看金钟。金钟集古今之大成,对生命的一切、它的内涵与外延,它的联系与变化,对生命每个疾病、每一器官、每一部位,它们的一切来龙去脉,一切纠葛牵连,他都已经洞若观火,金钟能使用的手段甚至已经超越了医治范畴。
这幢建筑的材料,看上去是木制的,但这些材料都经过了天仙蓝灵力加固、强化。
这幢建筑,呈金字塔形状,如同巨箭的箭头一般,直指苍穹。
建筑外围,绿色藤蔓环绕,显得这里幽谧而安静。
传说金钟能起死人、肉白骨,而且他善于动用手术刀,内科、外科,他都是大丽王朝医界的绝顶高手、全能圣手!
但他江湖上的名声却并不好!只因为请他就医,他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进国医馆大门,需要一百万灵石。这就阻挡了荆襄城百分之五十的居民进这里就医。
而国医馆有七层,再付出二百万灵石,才能上二楼治病。加四百万灵石,才上三楼治病。再加八百万灵石,能上四楼治病。以此类推。
金钟却从顶楼开始,他从七楼开始治病,七楼的伤者治好了,若他心情好,就会下到六楼,若心情不好,就会住在七楼一段时间,等心情好了再下到六楼,见六楼的伤者。
江南第一圣手最近这些年,脾气越来越怪,在六楼医治了伤者可能还不会下五楼,若他心情好,才会下到五楼施诊,若心情不好,他就会回到七楼去。
金大刀最近十年,越来越懒于下楼,治的病人越来越少。
所以,若在下面的几层,即便付出了灵石,穷尽了财力,也不一定能快速得到金钟的治疗。除非愿意等,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来这里医治的都是大病,病者亲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望眼欲穿,巴巴地盼着金刀王金钟下楼而来。
国医馆六楼,叶洛已经陪着荀虎在这里等了十天!为的是请金钟为荀虎接回大腿!
荀虎的右腿,静静躺在冰封法器里。冰封法器,能保证这条断腿短时间内不腐烂。
上到六楼,两人已经支付了六千三百万灵石。
叶洛付出了自己积攒的所有灵石,已经囊中羞涩。他还准备向宗门贷出一笔灵石,继续上七楼去,却被荀虎阻止了。
荀长劳说什么也不肯让叶洛再掏六千四百万,上七楼去医腿。
他哈哈笑道:“我们天一门现在可是荆襄城西南半城的主人,谅他金钟也不敢托大,让我们等太久!”
为此,宗门继位大典却延迟了十天。
十天过去了,金钟却还没有从七楼下来,荀长老更加固执,不肯再掏那六千四百万灵石上七楼。
他坐在轮椅上,愤怒地盯着天花板,好像眼神要穿过天花板杀死楼上的金钟一般,他捶着自己的右腿腿根,大声道:“老夫就是少了一条腿,也不给那狗日的金钟更多一个灵石!金钟,你妄为江南第一圣手,收那么多灵石,却贻误了多少伤者,你不得好死!”
骂完楼上的金刀王,荀虎转过头,拍了拍叶洛的肩膀道:“叶掌门,你已尽力,你误伤老朽,老朽不怪你!你快走吧,全宗八万六千弟子正等着你呢!”
叶洛需要去参加继位大典,却不放心荀虎一个人在这里。况且,下去再上来,那必须要再掏灵石。
这次,只有他们两人来国医馆,天一门其他长老,甚至荀虎的家眷都没过来。只因为金钟国医馆,进门一百万,上二楼二百万,上三楼四百万,这个数字,只允许一个人陪伴伤者,两人上楼。其他人要进楼,就要再以添加伤者对待。即便大家再有再多灵石,也不愿意只为了上楼付出灵石,这是把灵石白白浪费掉了。
荀虎虽然是在战斗中被叶洛误伤,但属于被貔貅王反用御灵术伤害的,原则上说,也是联盟守城之战的工伤。并不用叶洛私人掏灵石为荀虎治伤。
然而,有一些弟子,心里有不同的想法。他们认定是叶洛在战斗中误伤了荀虎,并不管貔貅王这个客观的原因。
若叶洛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大可以不管不顾这部分弟子的意见。但他现在是掌门,为了避免宗门里有人说闲话,影响宗门的团结,他要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能让宗门里任何人有意见和说闲话,一致对外,全宗门团结起来,才能在乱世已到、风云诡谲的灵武大陆杀出一条血路,活出一条生路来。
于是叶洛便自掏腰包,来找江南第一圣手治疗荀虎。
当然,更重要的,从感情上来说,叶洛也愿意自己掏这笔灵石,只因为误伤者是荀长劳而不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
对以前的叶洛而言,不要说上金刀王国医馆六楼,就是进大门都是不可能的。但今日的叶洛,已非吴下那可怜的阿蒙,不再是那个进城之前连双鞋子都买不起的极穷少年,虽不富有,也小有积蓄了。
他不能跟宗门比,虽然有地下城等巨大项目在开工,但天一门金库里,也已经有二亿三千万灵石。
叶洛当然远不能和宗门的财力比,却刚好积攒了七千万灵石,这笔款,是从天一灵石库得到的管理费,胡瀚森给他的生意利润,以及作为掌门得到的报酬,主要这三部分凑成的。
叶洛付了灵石,带着荀虎,上到六楼,已等了十天。
此时,已是早上七点钟,太阳的光辉照耀着荆襄城,
荆襄城上百万居民,载歌载舞,向祭天坛方向走过去,他们庆祝天一门新生,一起参与掌门继位大典!
上午八点八分,就是定好的庆典吉时!
陈文凤率领着天龙部三万修真士,古啸天率领着飞虎部五万修真士,已经静静立在祭天坛前的祭天广场上。
孟逍遥、沈幽庭、沈蓓莉、祝雁秋、韩猎,六位长老中的五位,已经站在了六百米高的祭天坛下方,只等叶洛前来,带领大家登坛祭天。
临近吉时,众长老却迟迟不见叶洛过来。
金刀王国医馆六楼,荀虎越来越焦急,眼睛死死盯着楼梯上连通七楼的那道木门。
荀长劳笃定金钟也已经知晓了今天荆襄城里,举行天一门掌门继位大典的消息,金刀王一定同样知道继位的人叶洛正等在六楼!天一门刚刚在守城战中胜利,深受荆襄城一千五百万黎民爱戴,金钟毕竟是荆襄城的一员,若他还有一丝敬畏之心,定然不敢让叶洛误了吉时。
就是不出六楼上七楼所需的六千四百万灵石,荀长劳跟金刀王赌一个博弈。
“金钟,你虽是医者,却无仁心!你就是江南第一王八蛋……”荀虎不断大骂金钟。
七楼阳台,江南第一圣手金刀王,正躺在长可当床的斜椅子上,闭着眼睛睡着了,连被子也没有,和衣而卧。
他睡的很沉,就像睡觉之前干了很久很久非常非常辛苦的活儿一般。太阳光透过阳台上的玻璃,晒在年届六旬的金刀王长着婴儿肥的脸上。
椅子边,数十本书籍散乱地放着。
七楼,除了一些古色古香的书柜和七八万本医道藏书之外,病床上空着,房间里也空空荡荡,十天里,七楼并没有任何一个病人。
每一层的地板和阳台玻璃,都是天仙蓝灵力加固和强化了的,荀虎的谩骂,金钟一句都没听见。来国医馆治病的人络绎不绝,满意的痊愈者不少,不满意的为得到金刀王治疗的伤者更多。若伤者的骂声,他都能听到,那金钟就成了最严重的患者了。
金刀王的眼睛霍得睁开,就像被惊醒了一样,看了一下太阳的角度,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的一个黑点,他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而后一个踉跄几乎又摔回了椅子上,他实在太疲倦了。
十多天里,他没治伤者,也没干其他活,全在钻研医道。
金刀王从椅子边捡起了不知不觉睡着后,从手上滑脱掉落在地的一本医书,自言自语:
“天一门?天下第一宗门?诸葛明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金刀王二十多年前,为诸葛夫人接过生,此后就跟诸葛明有来往,对诸葛明颇为了解。他总感觉荆襄城里这个传言,说诸葛明预言天一门是未来天下第一宗门,怪怪的。
以他对不晓阁主的了解,诸葛明简直比他还吝啬出手,没有海量灵石,绝不会随便做什么预言。
天一门即便上了天榜,也是天榜之末,前面还有三百超大型宗门,哪个不是巨无霸的存在,天一门如何超越?
金刀王虽为医者,却视生命如草芥。他自己的生命,也是草芥。他又揉了揉两眉间的黑色皮肤,十年来,他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眉间都变黑了。
金刀王国医馆之所以难上楼,一层难过一层,只因为金钟想让来者知难而退,找别的大夫去。
若个个患者都找他,他如何钻研出那个疑难病的医治之法。生命如草芥,金刀王并不关心普通人的生死。那个疑难病才是金刀王的心病。
那个疑难病,是天下最难最难的病。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灵武大陆的人类,最多一百五十寿元,而那个疑难病的患者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他要逆天改命,他不想死,他想让金刀王为他医好必死之病!
这病太难太难。
那人说了,若他死,他只好带着金钟一起死。六旬的金钟还有大把的岁月可活,金钟不想死。
金刀王,逃,无处逃,惹,惹不起他,只因为,那人是灵武大陆最高境界修仙者,因为他是天神!
金钟已经为他贡献了一个药方,那人,不,那神,可延寿五十年,这是一道集天地造化的大方子,集齐灵武大陆罕见的金之极限、木之极限、水之极限、火之极限、土之极限的五种物质,作为药引。这已经脱离了医药的范畴,金钟花费七年功夫,在三年前为那神献上了这个药方。
那神还不满足,要金刀王提供更好的一个药方,续更长的寿命,才会放过金钟。
若那神心念一动,金刀王就会立即横死当场!
生命如蝼蚁,蝼蚁尚偷生。生命似草芥,野草也蔓延。
那神贪生,让人发指,他金刀王也不想死啊!
金钟揉了揉眉间的黑色皮肤,一脸倦容,趴在椅子上,缓了一缓神,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去面对俗世间的凡尘琐事。
金刀王夜以继日地阅尽古今医书,只为了贡献更佳的一剂药方。他没有信心,还能钻研出更妙的一个方子,为那神续更长的命,但他为了摆脱那神对他的控制,唯有全力以赴。
这一次,想不到竟然又有人上六楼而来,金钟很烦自己被打扰。
尽管他不大相信天一门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宗门,金钟还是决定下六楼而去,否则得罪天一门太狠,虽不会死,但在荆襄城多有不方便的地方。
十天了,熬鹰也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