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被困在血色灵力中,感觉就像陷入了沼泽中,随时会被淹没,他没任何时候,感觉到离死亡那么接近。
他的麒麟臂、神风腿还过于弱小,在血色灵力中,根本无能为力,他感觉随时额肉体被毁,灵魂消散的危险!
他就像小时候淹没在大河洪水里那一次一样,神识模模糊糊,只能随浪逐流。
要不是叶问天及时发现,从山顶凌空飞下,从水中一掠而过,将挣扎的他捞起,叶洛在六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而这次,爹爹远在神国中州,无法来救他了。
李夫子被凌发缠住了,不得脱身,看到叶洛这边血色冲天,灵力形成一个圆形的血色圆球,将叶洛团团包裹住,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叫道:“叶洛,小心啊!”
常戎遂,借助天品法器,竟然将灵力形成了稳固的化形状态。
一般来说,中低境界的灵修使用御灵术攻击敌人,灵力离体之后,只能存在三五分钟,而这些血色灵力,竟然能够一直不消失,形成了稳固的能量球,将叶洛围困了。
以常戎遂的元婴境界,即便是最高的极限元婴境,也做不到,他那把天品长剑,帮了他的大忙。
血色圆球中,叶落手臂上的天龙针,几次想出来,冒出头之后,都被一股灵浪啪的冲刷而来,吓得天龙针又藏进了胳膊里。
天龙针大概也知道,即便勉强钻出来,也会被血色灵浪冲走,不要说救主,就是自保也难。
叶洛在恍恍惚惚中,感受到右手育新宫制式剑传来的丝丝冰凉之意,他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叶洛忽然抬起右手麒麟臂,朝前刺出一剑,接着挥舞手臂,又朝右下方刺出一剑,隐约暗合某种剑招。
常戎遂在血色灵力球之外,只等着叶落的意识消散之际,给他最后一击,然后搜索他身上的叶家传家宝。
他清楚地看到叶洛趔趔趄趄舞剑的一幕,嘴角勾起,哂笑到:“舞这破剑招,不仅破坏不了我的血色灵力球,还会加速你体力的消耗,让你自己死的更彻底,果然是修炼不出灵力的废物啊!”
叶洛一剑又一剑地刺出,一招又一招地舞动制式剑,他眉头紧皱,好像要很费精神,才能记起剑招一样。
剑招生涩异常,就像第一次舞动这种剑招。
这就是叶洛第一次舞动这六招剑招。
而他第一次看这剑招,还是在六岁的时候了。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爹爹带他叶家老宅的屋子里出来,两个人站在了院子里。
叶问天道:“洛儿,既然你生在灵剑宗,爹还是要教你几招剑法,若是你能记住这些剑招,说不定将来能窥得剑道也不一定!哦,爹忘记了,你修炼不出灵力,就算窥得剑道,又如何驭剑杀敌……你不要怪爹……”
最后一句话,叶问天说的很轻很轻,叶洛也确实没听清,却从爹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为了不让爹爹难过,他手舞足蹈地道:“爹爹舞剑,洛儿要看,爹爹舞剑,洛儿要看!”
叶问天慈爱抚摸了一下叶洛的小脸,道:“好,那你看好了!”
叶问天一跃而起,到了空中二十米的高度,仿佛化身蛟龙,一剑挥出,顿时满院都是剑光,比那月光还更为皎洁。
为了避免伤害叶洛,叶问天的故意收敛了杀伤力,只是让表面跟实际的剑招一样,却也让叶洛感觉到了美丽剑光中的寒冽杀意。
叶问天连续舞动,足足十分钟之后,才停息下来!
叶问天从空中飘然而下,落在叶洛身边的地上,道:“洛儿,你看清了吗,可记住了!”
叶洛看到叶问天在空中矫健凌空飞翔舞剑的模样,羡慕的要死,眼睛一眨也不眨,但爹爹速度太快了,他确实没有看清,更不要说记到了,只好摇摇头。
叶问天哈哈大笑,道:“爹也不指望你一次就记住,一次就看清、记住的,那岂不是怪胎,爹给你舞十二遍,你看好了!”
叶洛看到百里飞燕从叶家老宅的窗户后伸出了脑袋,朝叶洛吐了吐舌头,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羞羞脸,就是嘲笑叶洛记不住剑招了。
一会儿后,百里飞燕由一个高大男子和娇小的妇人拎着手带了出来。
叶问天刚想纵身而起,再为叶洛演示剑招,止住身形,道:“长空兄,不多住几日吗?”
那男子朝叶问天抱了抱拳,道:“灵剑宗叶问天果然技艺惊人,我虽然没看,却在贵府中感受到了那绵绵的剑意,兄长似乎依然窥到那剑之大道!已经叨扰很久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祝叶兄避过那千年大劫,他日叶兄一家若游侠天下,可到燕州来找我。”
娇小妇人推了推小女孩:“燕儿,快去和你小哥哥告别吧!他这三个月对你如此照顾有加!”
那小女孩早就想过院子中间来,又有些惧怕拎剑的叶问天,不敢挪动脚步,在她娘的鼓励下,蹦跳着过来,报了叶洛一下,在他身前道:“洛哥哥,飞燕就要走啦!啥时候还能见到你啊!以后你可以来燕州找飞燕吗!飞燕请你吃最甜最甜的槐蜜!”
一刻钟后,叶洛伸着脖子看到他们都走了,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他扭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继续看爹爹演示剑法。
叶问天又演示了十一遍,叶洛还是没记住。
叶问天无奈加了六遍,再加了六遍,从空中跃下,站在叶洛身边,笑着道:“可记住了?”
叶问天十二次舞动剑招,次次都一模一样,要知道在叶问天那个境界,只是随手一剑,都威力惊人,只是为了便于叶洛练习,他才将剑招演示得每次都分毫不差。
但叶洛绞尽脑汁,依然只记得七七八八,叶洛摸着后脑勺道:“洛儿,洛儿还是记不全……”
叶问天强自保持住脸上的微笑,却依然没忍耐住,道:“废物!”
他再也没有了耐性,随手一抛手中剑,剑从空中飞过,准确插入了二十六米之外墙角的剑鞘里,道:“下次再演示吧!”
一身白衣的洛依依从屋里里像一只白色鸟一样飞掠而出,眨眼到了叶洛身边,将他揽在怀里,斜睨了叶问天一眼,道:“你才是废物!大半夜的,站了那么久,都让洛儿着凉了!洛儿乖,跟娘回屋!”
叶洛被洛依依抱起进屋了。
叶问天摸了摸鼻子,无奈跟在了夫人后面。因为那件事,导致洛儿不能修炼出灵力。就是洛依依叫他演练剑招给叶洛看的,如今又心疼叶洛在院子里着凉了。
第二天,爹娘收到一个张飞鸽传贴,却说必须马上去中州,匆匆离开了天山云海。
所以那个晚上,是叶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叶问天演练灵剑宗六招剑法。
叶洛在血色灵力球中,吃力而耐心地回想很多年前看过的剑招,吃力而耐心地一招招舞动。
随着剑招舞动,虽然血色灵浪依然肆虐威胁着他的生命,丝毫没有被剑招攻击而减缓的迹象,但叶洛感觉随着舞动剑招,精神却为之一振,不再因为身在沼泽血色灵浪中而意识模糊了。
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循环往复,第二次舞动那六招剑法。
第二次,更加熟练了,剑仿佛更加灵动一些了。育新宫制式剑是最低劣的材质制造的最低等的剑,连天龙针再催发和吞噬了十数把制式剑之后,都对这种劣质剑不再感兴趣,不再主动钻入制式剑中。
而此时,这把制式剑,在叶洛手中,却开始焕发出一些神采。
第二次六招剑法结束,叶洛开始第三次舞剑。
他清楚地记得,叶问天为他演练舞动了二十四次。就算死,他也要舞动完二十四次剑法之后。
叶洛在血色灵浪包裹的危急关头,一次次不知疲倦、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将剑招舞动跟爹爹的剑招不差太多。
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
制式剑越来越璀璨夺目,那剑光都快透过血色灵浪,冲击到负二楼大殿之中了。
在叶洛手臂的天龙针早就探出“头”来,“看到”了这一切。他从没想到,剑招能够那么漂亮。
在看到罗夫子的本命剑的时候,天龙针没有心动。在看到常戎遂的天品剑的时候,天龙针没有心动。
此时,看到那华丽的剑招,那绵绵不绝、抑扬顿挫、天衣无缝的剑法,天龙针却第一次自惭形秽起来。
天龙针本是远古时代龙骨做成,经历了无数年之后,被龙虎门祖师得到,当作镇宗之宝,传承了下来。
天龙针自惭形秽之后,一阵恍惚,它隐约感觉,自己本就是一把剑啊!
“我不再甘心只做一枚针!哪怕名字叫天龙!”
一声呐喊仿佛从天龙针细小的身躯里发出,它快速从叶洛左手臂钻出,在空中一跃,扑向了叶洛右手的制式剑,钻进了其中。
自惭形秽的天龙针,这次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催生制式剑的精华,让剑变成破铜烂铁,只是小心翼翼地贴近剑身的核心,只要不被制式剑排斥出来,它就心满意足了。
天龙针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制式剑正是既喜悦、又难受的时候,喜悦的是随着叶洛的挥洒,它简直就像踏着最和谐的舞步在舞蹈,难受的是,这种无上剑法,哪里是它这种下品剑能承受的,它随时都要崩溃了。
天龙针进入之后,它仿佛找到了中心,为了避免剑体涣散,制式剑四周开始收缩,主动地向天龙针围拢过来!
天龙针顿时受宠若惊!它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蜕变成一把剑啊!
一阵龙之威压微微透露出来,制式剑带着全部精华融入了天龙针针内!
叶洛简直不敢置信,但他不能停下,只能舞动收缩的剑身第十三次、第十四次……
常戎遂已经查觉到叶洛的剑招有古怪,正抓紧催动血色灵浪攻击叶洛。
叶洛无奈地发现,最后自己手拿着一根针,在挥动“剑法”。
但是,等一等,貌似天龙针实在难以消化全部的剑体,开始慢慢隆起,要变成新的东西!
天龙针之前自惭形秽,最想变成的就是那把剑的模样了。
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朝着剑的模样演变。
十数息之后,叶洛手持一柄小剑,在挥舞第二十一次、第二十二次剑招。
那枚天龙针吸收整整一把制式剑之后,隆起演变成了一柄十八厘米长的小剑。
之前只能散开,而不能被摧毁的血色灵浪,在天龙小剑的刺、挑、砍之中,却开始消亡,就像冰雪遇到了炽热炎水。
叶洛第二十三次舞动六招剑,血色灵浪处处被摧毁,只变成淡淡的一层球形,依然环绕着叶洛,让他不得突围。
这层球形,看似薄弱如蛋壳,却坚韧胜过钢铁。
叶洛却精神大振,他第二十四次舞动六招剑,蛋壳“噗”的一声,破了!
一股龙吟一般的剑啸声,缓缓地从蛋壳内传出,却快速地传遍了负二楼的每个角落。
负二楼的每个人都心中大为惊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打斗。
监狱内的很多犯人,吓得匍匐跪倒在地上。
而作为当事人的常戎遂,球形灵体被毁,他顿时被反噬得全身虚脱,体内气血上涌,喷出一口老血。龙吟声中,常戎遂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用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就这样躺平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