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若珺以为会见到那些身形庞大的狼人,殊不知,却是从窗户里偷偷的溜进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
被关在屋内的一众姑娘,连呼吸都不敢放重,纷纷目光紧盯着那位突然闯进来的姑娘。
“徐渺渺!?”
即便屋内并没有点烛火,但仅是靠着照射进来微弱的亮光,谭若珺还是将来人的身份认出来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见到徐渺渺。
刚认出来的那一瞬间,谭若珺也以为徐渺渺也被狼人捉过来了,但转而一想,却又不像,若不然就不会从窗户外面进来了。
“是我。”
徐渺渺身形轻盈的从窗户上面跳下来,一双透亮的眼眸极快的将整间屋子里的情况都扫了一遍,将姑娘的人数暗暗记在心里。
她轻手轻脚的,并没有弄出半点声响,片刻便已经靠近谭若珺,她飞快的往身后的门板瞅了眼,特意压低声线对着谭若珺道:“你想不想出去?”
谭若珺一愣,她就听这意思,瞬间便明白过来了......
她拧了拧眉,略微狼狈的脸色泛着一丝不可置信:“你这是来救我的?”
“不然呢?”
徐渺渺反驳一句,葱白的手指灵活的将她身上的绳索给解开了。
谭若珺咬着唇,一脸羞愧,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在邈山派,她向来就不喜欢徐渺渺,总是在各种比斗中挑衅她,可她却没想到,最后在自己深陷困境的时候,会来救自己的人是徐渺渺。
紧随着,靠成一团的姑娘们目露哀求的望着徐渺渺。
她们谁都想出去,整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她们都快要疯了,如今见着徐渺渺出现在这儿,还不是被捉进来的,对于她们而言,就是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嘘,你们都别急,我肯定会将你们都救出去的。”
徐渺渺让她们都安静下来,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她们别闹出什么动静来。
见着这些娇美的姑娘们如今变得这般狼狈不堪,她也于心不忍。
裴晔在外面把风。
只要最开始进城的那狼人不出现,大本营里的这些狼人是不可能就这样回去睡觉的,得要先想个办法才能行。
裴晔默默的心底思考片刻,缓缓的想起先前从师叔那儿得到的药......
似乎还没用过。
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过周围,然而,却是已经将所有的动静全都收拢入心。
窗户被轻敲了三下。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徐渺渺轻轻的安抚着刚刚低声哭泣的姑娘们,抬眸便给了谭若珺一个眼神,却见她神色略有不解,徐渺渺忍不住扶额:“我还有事情要去办,你就先留在这儿,虽然你的本命剑被狼人给夺走了,但我的本命剑是不能给你的,这一趟出来,我也就只多带了一条骨鞭......”
“给我。”
谭若珺也不是愚蠢之人,三个战斗力总好过就让两个人死拼。
她心底明白,就凭她们几个人,若是真的跟狼人正面对上,能赢的几率真的很悬。
但为了自己能逃出去,谭若珺觉得,她现在和徐渺渺就是绑在同一艘船上的蚂蚱,能走就一起走。
留下骨鞭,徐渺渺便又从窗户跳出去。
借着夜色,她竟是能来去自如。
没有任何一个狼人能察觉到后方的不对劲,狼人们依然兴致高昂的等着进城的狼人回归。
可惜了。
怕是等不到了。
只要徐渺渺他们没有出现,陌言非都不可能将那狼人放走。
一出来,徐渺渺便见到仿若隐藏在黑暗中的裴晔——
小师弟擅长隐藏,其法精湛得险些连徐渺渺都找不到他所在的位置。
这回也是他故意露出来,她才能看得到。
徐渺渺站在裴晔的身边,她的身形娇小,借着夜色,几乎与裴晔的影子融为一体。
她微仰着脸,瓷白的脸色紧绷着,眸光却亮得惊人:“小师弟,下一步该做什么才好?”
“想办法,将狼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引开。”
裴晔沉吟道,将狼人们的注意力引开,借此便将屋内的姑娘们偷偷逃离,只要是逃回城内......
这个念头一闪过,就被裴晔给否定了,狼人能将姑娘们掳来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
“阿渺,你可想到了要如何安置这些姑娘?”
“啊?”
徐渺渺突然被问住了。
她秀眉微蹙,透亮的眸子里闪着一丝不解:“她们不是要逃回城内?”
“只要狼人还在,这些姑娘还是会再次被捉,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雪城不离开,为她们护着。”
裴晔徐徐道之。
徐渺渺顿时也觉得犯难了,她偷偷溜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留在大本营的狼人起码有上百个......
她自认不能以一打十,若是就靠着小师弟和她,怕是要打个三天三夜都分不出胜负来。
徐渺渺动了一下脑子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她眼巴巴的望着裴晔,娇娇的嗓音像是在撒着娇似的:“小师弟,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有是有。”
裴晔勾了勾唇角,不慌不忙的道:“只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那就好办了。”
“幕后之人又是谁?”
“若是想知道,那就得先哄我。”
“......”
嘤,小师弟都学坏了!
.......
徐渺渺还从裴晔的口中得知其幕后的指使究竟是谁,她便已经见到被迷晕了一地的狼人。
随后,一个被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大东西”就被扔了出来,重重的压在地上,扬起了一阵尘土。
徐渺渺顿时就意识到,也许眼前的这坨“大东西”就是小师弟口中所说的幕后之人了。
她瞪圆了眼眸,一脸受到了惊吓的小表情。
“扑哧”
裴晔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他将掌心中没用完的粉末重新放入药瓶子里,这是美人醉,只要是闻到一点点都会晕死过去,以往,裴晔都是在历练过程中,懒得出手,便直接一瓶粉末下去,直接将灵兽吓得东窜西跑的。
这粉末药性很不错,瞧着仅剩下薄薄的一层,裴晔已经在心里想着,待能从上古战场回去,回到邈山派,他定然会向师叔多要几瓶粉末。
裴晔慢吞吞的收起了笑意,脸上的温柔如沐春风:“阿渺,真难得会见到你惊讶。”
徐渺渺:“......”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说得好像她是个木头人,不会惊讶似的。
“裴小晔,我是惊讶你竟是有这般厉害的药。”
徐渺渺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若是早知小师弟有这等宝贝,她就不用自毁形象去爬窗户了,亏她还将自己最喜欢的骨鞭都送出去了!
甚至,她都已经打算好要大干一场了!
结果现在都是空的!
小姑娘暗自咬牙,待她回去就分房睡!
不管他怎么讨好,她都不会退让半步的!
她是很有原则的!
察觉到自家小姑娘的脸色似有恼意,虽裴晔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慌乱。
裴晔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阿渺,还是先将那些姑娘都送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姑娘闹着性子从着裴晔冷哼了声。
裴晔自知他是没有先和渺渺商量好,是他的错。
下意识的,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徐渺渺,见她一声不吭的就转身进了关着姑娘们的屋子。
裴晔的心弦瞬间就绷紧了。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
一开始没有想起来,其实是他忘记了。
眼下,也不知他主动认错,阿渺会不会原谅他?
很快,屋子里的那些姑娘全都被放出来了,纷纷抱团埋头痛哭,在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待了这么久,她们总算是可以出来了。
谭若珺走在最后,脸上的愧意依然未褪。
看着依然容貌娇艳的徐渺渺,她心底竟是生不出丝毫嫉妒之意,她垂眸,声音很低的说了声:“多谢渺渺师姐相救。”
这是第一回,谭若珺会叫她为渺渺师姐。
“都是同门师妹,该救的。”
徐渺渺虽然觉得很稀奇,但也没借着此事来奚落她,因为她知道,以前的徐渺渺和谭若珺之间的争执已经消失了。
谭若珺也不会再随意的刁难她了。
裴晔将昏迷的这些狼人全都绑了起来,也不将他们扔回屋子里,任由着他们躺在灌木丛中。
这边收拾好之后,他才将幕后之人带回城内。
徐渺渺先他一步离开,早早的便带着这些姑娘回城,途中又见到陌言非,随手便对着那不停嚎叫的狼人撒了一把粉末。
总算是世界安静了。
陌言非带着昏迷的狼人去找裴晔。
-
原本已经被掳走的姑娘却突然好端端的回来,让整个城内的人都沸腾起来了。
他们拼命的想知道究竟是谁将她们带回来,可这些姑娘们早就得了谭若珺的叮嘱,就算是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能将徐渺渺给供出来。
姑娘们也是念恩的,不管自家的亲人怎么问,愣是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渐渐的,也就没有人会问了。
徐渺渺和谭若珺两人到了客栈,险些就要把店小二给惊醒了,幸好徐渺渺反应得及时,率先就稳住了动作,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现在店小二睡着了,谭若珺没有房间可住,徐渺渺又想起她还在恼着小师弟,便打定主意和谭若珺同住一间客房。
“渺渺师姐,我,其实我睡门外就行了。”
谭若珺知道徐渺渺和裴晔是道侣,现在这间房间一看,就知道是他们两人住了几日的,她怎么能霸占了裴师弟的房间?
徐渺渺本来是没多在意的,但现在一听谭若珺要睡门外,她就不高兴了:“谭若珺,你这是情愿睡门口都不愿意和我同住一间客房?”
她和小师弟睡过的床榻自然是不能让出来的,幸好在边上还有一个软塌,依着谭若珺的身形,绰绰有余。
也不等谭若珺回答,徐渺渺便指着那边上的软塌:“裴小晔是不会回来的了,你就睡软塌吧。”
一听到裴晔不会回来,谭若珺才算是松了口气:“那就麻烦渺渺师姐了。”
“好说,往后少点刁难我就成了。”
徐渺渺是故意这样说的,结果却是惹得谭若珺红了眼眶,她眸间含泪,一脸羞愧的望着徐渺渺,嗓音讷讷:“以前都是我不好,被嫉妒迷了心,这才会对渺渺师姐百般看不惯,可现在不一样了,是渺渺师姐将我救出来的......这个恩,不能不报。”
徐渺渺也没指望她能报恩,她扬了扬手,语气敷衍的说了声:“随你。”
临着歇息的时候,徐渺渺走到案桌前,拿起狼毫笔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本姑娘还在生气中,罚你不得进屋。
谭若珺就在此屋,你若敢进,我就不理你了。
本姑娘什么时候消气,你就什么时候才能同住。】
她直接贴在房门的外面。
贴完,就安安稳稳的爬上床榻睡觉了。
也亏得如今是夜深,起夜的客人并没有,于是这张三行的提醒便留到裴晔回来之时。
裴晔看着贴在门外的警告,不禁有些头疼。
阿渺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甚感慌张,站在原地却不知该不该敲门。
陌言非慢他两步,见着裴晔一直站在门外却不进去,不由得有些好奇,待走近了,他才发现原来是贴了纸条。
他本来还是有着睡意的,可见着这三行的提醒,陌言非忍不住幸灾乐祸,他就知道,哪有会不起争执的道侣啊?
可当着裴晔的面,陌言非自然不能这般笑得猖狂。
他假装不知其意,紧皱着眉头:“裴道友,你这是和徐道友闹别扭了?”
此时的裴晔最不喜欢的就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闹别扭”三个字。
他眼神微冷的望着陌言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麻溜的滚远点,别来妨碍他。
可陌言非愣是假装没领悟到他的意思,刚想着抬手就敲门——
殊不知,却被裴晔使了点暗劲,让陌言非的手腕瞬间就软下来了,气得陌言非差点就要痛哭出声:“裴道友,你怎么能对我这般的凶残?”
裴晔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道:“你跟阿渺不一样。”
陌言非忿忿不满的反驳:“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剑修?”
裴晔掀了掀眼皮子,语气像是在炫耀似的:“阿渺是我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