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青年男子被颜城的气势吓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努力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壮着胆子道:“你又如何能证明?”
颜城没理会他,抱着颜宁,径直走到义诊帐篷前,才停下脚步,一双狭眸居高临下扫了众人一眼。
他和满脸和煦的颜正不同,不笑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加之他身后跟着的一排手持长剑,不苟言笑的军士,整个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喧哗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颜城这才缓缓开口道:
“本王是当朝摄政王,本王怀里抱的,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宁王殿下,也是本王的小侄儿,今年冬天太冷,宁王殿下也不幸染上肺病,本王曾向夏神医求药,夏神医告知本王,在颐养堂义诊时,神药已经用完,唯一的一瓶,她给了城门口一个灾民的儿子。”
此时,被颜城抱在怀里病恹恹,无精打采的颜宁,很合时宜的连咳了好几下。
颜城伸手帮他顺了顺背,等他咳完,才接着道:
“要是夏神医手里还有药,总不至于连宁王殿下病成这样,也不管吧?本王的侄儿病了没有神药医治,本王都认了,此事还不至于怪罪到她一个小女子头上,可在场的诸位,怎么好意思把自己亲人的病没药治,怪到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头上?”
“难道说,诸位的命,比当今天子的弟弟还值钱,非要我颐养堂的神医为你们负责到底?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堂而皇之为难我朝郡主!”
说到后半句,颜城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
他的身后和四周,全都是一身肃杀之气的军士,这些军士带着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锐气,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长剑,眼神阴鸷,表情严肃,严阵以待。
站在靠前排的一些难民受不了这样的气势,腿开始发软,忍不住跪倒在地,其他的民众受到感染,也纷纷匍匐跪下。
众人道:“王爷息怒!”
本来还有几个倔强的不肯跪,一看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跪了,也不敢造次,均老老实实匍匐跪地行礼。
颜城等众人都跪整齐了,过了一会,才淡声道:“平身吧。”
“谢王爷。”众人战战兢兢从地上站起来。
颜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接着道:
“本王知道,因为雪灾,诸位家园尽毁,迫不得已来京城想寻一条活路,陛下和本王对此事十分重视,可京城已经收留了大量难民,无法再为大家提供安身立命之所,本王才迫不得已关闭城门。”
“但这并不意味着朝廷会不管大家,户部已经出了文书,会帮助大家重建家园,诸位现在便可以拿着身份文牒,自行到城门口领取抚恤银两,本王现在额外加一项,重症患者凭颐养堂医者开具的证明,可以多拿一份养病钱。”
说完这番话,颜城转身对齐北命令道:
“齐将军,从今日起,城门口每天派人巡逻,务必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拿到抚恤金,并顺利返回原籍,如有人胆敢无故逗留,扰乱次序,统统打入大牢按寻衅滋事罪论处。”
“是。”齐北领命。
齐北马上指挥军士开始疏散灾民。
面对这些铁血无情,手持武器,六亲不认的军士,灾民们心里就算有诸多怨言,也不敢造次。
聚众的灾民在官兵的驱使下,很快散开,一场危机化为无形。
众人来到一处单独的帐篷休息,颜正真心实意赞道:
“以暴制暴,还是九弟用得最拿手。”
颜城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道:
“本王早就同你说过,对待难民,不能一味用怀柔政策,施粥,发抚恤金和必要的药品即可,不能和他们感同身受,不然他们容易心存希望,要得更多,可朝廷却负担不起,反而更容易引发暴乱。”
在城门口做义诊他一开始便是不赞成的,虽然此种行径,确实可以减轻灾民的死亡率,做得好,也能有效的安抚民心,但稍不注意,便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救活了还好说,救不活的,他们便会把怨气撒在医者身上,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朝廷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造成的,朝廷给他们施粥,发放抚恤金都不能抵消他们心中的滔天恨意。
颜正懊恼道:“本王还是高估了这些灾民的人性,真是失策了。”
颜城难得替他说了一句公道话,道:
“八哥这也不能全怪你,你成天和那些高官贵胄,富商巨贾打交道,这些人虽然老奸巨猾,但还会讲一些表面的仁义道德,可流民在生存面前,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
颜正和颜城又聊了一会正事,便出去忙了,颜城刚对灾民进行了恐吓,他现在得出去把安抚工作做好,朝廷承诺的抚恤金,还有颜城刚承诺的对病患额外发的养病钱,都得靠他去一一落实。
颜宁趁颜城没注意,忙从他怀中挣脱,伸出一双小胖手,往夏木青怀里凑,“皇婶抱抱。”
夏木青从颜城手里接过颜宁,搂在怀里,笑道:
“宁儿演技不错,你装病重的样子,把我都骗过了。”要不是颜宁一到帐篷中,就恢复之前的精灵活泼,夏木青还真以为他病情又恶化了。
颜宁眨了眨眼睛,狡黠道:
“皇叔说外面有坏人欺负皇婶,特意嘱咐宁儿装得像一点,刚八皇叔竟也被我骗过了呢。”
“宁儿真棒。”这孩子她越看越喜欢,夏木青忍不住亲了亲他吹弹可破的小脸。
颜宁的母妃去年因病去世后,他便没有被人这么亲过,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的小脸瞬间就红了。
夏木青逗颜宁玩了一会,见颜城差不多忙完了,便凑过去对颜城道:
“王爷,多谢你今天带宁儿来为我解围,不过王爷,你既然知道义诊可能导致灾民暴乱,为何当初还是同意我做义诊呢?”
颜城叹道:“拗不过啊,你当时一脸坚决,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模样,本王不忍心拂你的意,只得由着你来。”
夏木青闻言,心中一暖,正准备说点感激的话,谁知她怀里的颜宁却不乐意了,嘟嘴道:
“皇婶,先别急着感动,我明明听皇叔和齐北叔叔说过,他说就让郡主闹着玩,到时候正好可以利用此事做文章,出兵镇压也有了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