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城一直忙到将近戌时,才来夏府找夏木青。
夏木青正坐在桌前的圆椅子上摆弄一只精致的蚕丝扇子,扇面绣着漂亮的山水画,她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大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些绣好的帕子,丝巾,福袋,香囊等物件。
颜城奇道:“哪来这么多绣品?谁做的呀,银杏,还是紫藤?”
他从认识夏木青起,她整天不是捣鼓一些造型奇特的瓶瓶罐罐,做各种各样的提取试验,就是守在丹炉边炼制中药丹丸,从未见她拿绣花针做女红,估计她也不会。
夏木青睨了他一眼,“瞧不起人啊,怎么不猜是我做的?”
颜城从盒子里随意拿起一个香包看了看,道:
“本王认识你这么久,要是你会做这个,为何本王腰间至今空空如也,连个荷包都没有,你那日不是亲口说喜欢本王吗,按你们北里习俗,不是要送喜欢的人一个亲手绣的荷包?”
颜城想了想,又揶揄道:
“本王没有就算了,好像当初颜雷,你也没送吧,只能说明你根本就不会做这些。”
夏木青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好像确实不会做女红,她也没送颜雷定情荷包。
睨了颜城一眼,嘟嘴道:
“是,我确实不会做,你想要啊,找你的未婚妻去呀,这些都是她做好送过来的,反正住得也不远,现在去完全来得及。”
颜城一听说是段雨眉做的,忙将手里的香包扔到盒子里,一脸理亏,讪讪道:
“瞎说什么啊,本王没有未婚妻!其实不会做也挺好的,本王一个大男人,且每天还得穿朝服上朝,腰间戴个荷包也不像样子……”
自从段雨眉住在夏府附近,就频繁来找夏木青,给她送了不少江南特产,今天这些绣品,也是她送的,美其名曰感谢夏木青为她爷爷诊病,聊表谢意。
每次来待的时间还不短,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夏木青这样被她骚扰,也不太好意思下逐客令。
好在颜城每次都是忙到很晚才会来找夏木青,所以颜城和段雨眉还没有碰面的机会。
现在坊间已经在传,这个段雨眉,好像是摄政王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听说了颜城和夏木青的风流韵事,特意从江南过来,在夏府附近住下,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颜城和夏木青这一对叔叔和侄儿前妻的荒唐行径。
夏木青叫来银杏将这一桌的绣品收起来,才道:
“我原本以为,那日在颐养堂和段家爷孙俩过完招后,他们会知难而退回江南去,没想到反而是越挫越勇,你说,你这张脸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人家段雨眉现在惦记上你了,非你不嫁。”
颜城在桌边坐定,将夏木青的纤纤玉指捏在手里把玩,她的手指柔弱无骨,又细又白,这样的手,似乎只适合拿手术针,而不是绣花针。
他垂眸一脸不屑道:
“那女子哪里是看上本王这张脸,她只是看上本王的地位罢了,不过本王也没想到,颜雷这次居然出息了,不但把段名扬从江南接过来,还懂得利用舆论压力打击本王,段名扬还企图游说朝中大臣,逼本王弃你娶他孙女。”
夏木青看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
“王爷,要不咱俩还是散了吧,我看你娶段雨眉也挺好,不但能和颜雷关系恢复如初,还可以得到段名扬的全力支持,怎么看也比娶我划算。”
她有时候真想打退堂鼓。
她确实已经爱上颜城,但也没到非他不嫁的地步。
嫁给这个男人的障碍实在太大了,别的不说,光是这些惦记颜城权势或者颜值的女子,就已经够让人头疼。
颜城捏着夏木青的手,顺势把人往怀里一带,将她抱坐在身上,揽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头,轻笑道:
“想反悔啊,恐怕来不及了,你们北里军士都知道他们郡主将来是要嫁给本王做正妃的,且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和本王的关系,除了嫁本王,你别无选择,如果咱俩散了伙,颜雷定会贼心不改把你接回宫去……”
他现在听到夏木青说不想嫁的话,也不恼了,与她数次交锋中,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应付她的不坚定和退缩。
这女人,都跟他睡这么久了,还想不负责任提裤子走人,门儿都没有。
夏木青想起那天在药房诊室,颜雷确实说过要不计前嫌把她接回宫去这种话,如果自己真和颜城散伙了,这种事,那渣男不一定做不出来。
“那……那还是嫁吧,王爷,像咱们之前约定的那样,咱俩联手,齐心协力将这些心生反骨的人统统打趴下,咱们就大婚。”夏木青靠在颜城怀里,一脸真诚道。
除非颜雷不当皇帝,否则离开颜城的庇护,她迟早会落到颜雷手上。
虽然夏木青认为她出宫后就是个离异少妇,也是个自由人,但从颜雷的角度看,她夏木青和他皇叔搞在一起,就是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一旦她落到他手上,下场可想而知。
渣男脑回路向来有点不正常。
“嗯,大婚之后,就要给本王生孩子,本王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这可是之前你承诺过的。”颜城在她耳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丝蛊惑。
……
八贤王府
颜正在桌案边,翻看下属收集的京城内舆论动向。
“有点意思,本王这个九弟,本王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做事向来有很强的目的性,做之前都会权衡利弊,弊大于利的事,他根本不会做,可这回,明明娶段家女做正妃比娶北里郡主更合适,他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颜正手下一个得力幕僚名叫高值,他坐在下方冲他神秘一笑,道:
“王爷,说不定摄政王这回是遇到真爱了,听说这个前皇后把他迷得可不轻,走到哪都带着这女子,南下大洲和谈,去北里整顿三军,这位前皇后都有作陪呢,摄政王在北里边境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迹不是传得沸沸扬扬?”
颜正睨了他一眼,一脸嘲讽道:
“遇到真爱?这话你也信,他颜城什么时候把情爱当一回事了,他带夏木青去大洲和回北里,都只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去大洲是利用她的医术,促进两国同盟,带她去北里嘛,只不过为安抚北里军士和夏家军而已。”
高值笑道:
“王爷,听说段家爷孙俩都住到夏府隔壁了,之前北里郡主在颐养堂义诊积累的那点口碑完全不够用,舆论又有新风向,已经有人开始说这个废后不守妇德,引得摄政王背信弃义不守婚约,人家未婚妻天天上门来找她麻烦。”
最近京中的流言对夏木青很不利。
有传言说她恬不知耻缠着摄政王,人家未婚妻都找上门了她还不肯撒手,一个废后,先嫁人侄儿又想嫁他叔叔做正妃,真是浪荡成性,把九五之尊的尊严置于何地。
“嗯,现在舆论对夏木青明显不利,颜城也不管管,就冲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对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真爱,许是利用完了,不好脱手而已,本王得趁机和夏木青接触一下,说不定局势能为我所用。”
其实颜正早就想找夏木青深谈一番,奈何颜城把她带到大洲后,又马不停蹄去了北里,他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