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又掀起一浪,偏偏这时候还刮来一阵风,原本并不觉得如何的祝曼柔,被这阵风刮得一下子就打了哆嗦。且这哆嗦一打起来就止不住,很快地整个人就缩成了一团,面无血色,连嘴唇都白了。
江大夫人一看不好,也顾不上厌烦这祝曼柔了,总不能让人死在眼前吧!于是赶紧张罗着让人把她抬回屋子里,再吩咐下人去请大夫、熬姜汤。
江家的下人呼呼啦啦地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人给抬走了。秋风一直没停,即便有披风裹着,可祝曼柔的状态依然不好,整个人缩成一团,牙齿都在打架。
有个下人随口说了句:“这可别染上伤寒了,跳河没死,捞上来再冻死了可不好。”
祝曼柔听到了这话,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儿,不由得后悔起自己的这番决定。
她想看燕千绝一眼,期望自己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够得到对方一点点怜惜。
可惜看是看到了,但是燕千绝只顾着低头跟陆辞秋说话,负手而立的样子那么好看,却满腹柔情都给了陆辞秋一人,叫她好生不甘。
之所以年年到江家来住几天,原本就是打着想要接近十一殿下的主意。
母亲说了,京城的十一殿下是天之骄子,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他是皇后娘娘亲自抚养长大的,虽非亲生却更胜亲生,几乎就等同于嫡出了。
别看立了八殿下为太子,可那是因为十一殿下常年在外打仗,一旦仗都打完了,那就该解甲回京,于望京城里坐稳江山了。
十一殿下跟江家有着这层关系,只要能常去江家,多多少少都能见着十一殿下几面。不图能有多好的进展,只求混个脸熟。只要脸熟了,表哥表妹的这么一叫,到时候咱们也不多求,只求个侧妃,想来那十一殿下多多少少也得给江家一些面子。
现在是侧妃,将来可就是皇妃了,如果手段能再高明一点,没准儿还能做皇后。
祝家就要出一位皇后了,想想就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她一直抱着这个心态同江家人往来的,这些年每到月夕倒是真的能见着十一殿下。
只是十一殿下从来不跟她说话,即使是擦肩而过,那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的。
她隐隐觉得祝家这个主意谋不成,但又总抱有期望能够梦想成真。毕竟十一殿下那样的人,真是看一眼就能住进心里的。
她做梦都想嫁进宣王府,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祝曼柔开始怀疑人生了,直到被江家的下人抬回屋里,放到榻上,再由小丫鬟把全身湿漉漉的衣裳给她换好,她依然没琢磨明白怎么就不行。
但有一件事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陆辞秋截胡!
十一殿下是对她视而不见,但十一殿下从前对谁都是一样的。
她多了一层江家的亲戚关系,原本是比别人有优势的。可惜自从有了陆辞秋,十一殿下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不但会跟女子说话,还会拉女子的手,甚至还会低下头,俯了身子去跟一名女子说话。
凭什么?
凭什么陆辞秋要拥有这些?
凭什么她只是想做个侧妃都做不上?
不是说十一殿下对江家感情很深吗?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祝曼柔躺在榻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
落水之后又受了寒,这股子冷劲儿一上来,止也止不住。丫鬟拿了姜汤要给她灌,可是她一离开床榻就冷得像是要死掉一样,根本起都起不来。
丫鬟们没办法了,只好拿个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喂她,还有人灌了汤婆子来塞到她被子里。
江大夫人又催了几次请大夫,然后就跟江老夫人说:“母亲先回去休息吧!这边的事我都会处理好。您放心,再不济不是还有阿秋呢么,总不能让人死在咱们家里。”
江老夫人点点头,想从陆辞秋那里也得个肯定的答案,却看到陆辞秋正瞅着祝曼柔摇头。老太太的心一下就慌了,这难不成真的要死了?
她想问点什么,江大夫人却冲着她摇了摇头,“母亲回去歇吧!”
老夫人叹了一声,点点头,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走了。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嘱咐了一句:“如果人不大好,那千绝的人就还得去一趟红谷县,让祝家来人看看。”
祝曼柔一听这话就慌了,她要死了吗?这样一想,心里就害怕,一害怕就紧张,一紧张就哆嗦,一哆嗦就咳嗽。
再加上先前为了把戏做得真一些,即使她会水也尽可能让自己往下沉,沉的时候又没把握好尺度,呛了好几口水。
这一咳嗽起来就没个完,感觉要把肺子都咳出来了似的,咳得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老夫人一看这样子就觉得不太好,想说留下,但看看儿媳妇正冲着自己摇头,她无奈,最终还是离开了这屋子。
老夫人一走,江大夫人立即就问陆辞秋:“阿秋你给看看,人怎么样?”
陆辞秋直接就重重叹了一声,“不太好。落水时不但入了寒气,还呛了肺。这人落水啊就怕呛肺,一呛肺就不太行了。”
江小柳吓了一跳,“不太行了是什么意思?”
陆辞秋说:“就是不太好活了的意思。”
“你是说她会死吗?”江小柳有些惊讶,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死就要死了,搁谁谁也接受不了。这祝曼柔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湖啊!
陆辞秋叹着气跟燕千绝说:“快些去红谷县叫她的家人来吧,来得快些兴许还能赶得上。我瞧她这个样子八成是要不行了,我可以施针吊着她的命,但也吊不了多久,总之努力坚持到祝家人到了吧!不然好好一个姑娘死在江府,我们也说不清楚。”.qqxsnew
她说着走上前,像模像样地给祝曼柔来了几针。
祝曼柔感觉自己的咳嗽是缓和些了,可是咳完了之后整个人都没有力气,眼睛都十分酸涩,看不太清楚眼前这些人的面容了。
她直到这时才真正开始害怕,死亡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觉得当真没有多少时辰可活了。
她睁大了眼睛瞪向陆辞秋,努力抬起胳膊去指她,然后说:“是她!是她害我!是她害我跳湖!姨母,姨父,你们要替我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