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惜玉说:“就是昨晚,我偷听到的。”
“在哪里听到的?”
“在百兰院。”陆惜玉吸了吸鼻子,“夏末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给祖母做一副护膝。祖母膝盖有旧伤,有一年她说我做的护膝又软又暖,所以我就每年都做。
我没什么本事,能做的就只有这点小事,我想着把这点小事坚持下来,兴许将来祖母能念我几分好,在婚事上多为我着想一些。
可是没想到我去送护膝时,正听到父亲跟祖母说想把我送给六殿下。
我以为祖母会拦一拦,没想到祖母说……”
她说到这里,又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祖母说,送一个姑娘过去也行,毕竟咱们原本就看好六殿下。事情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局,万一那六殿下他又能成了呢?送一个惜玉过去,往近了看是换回弘文,往远了看,就是在替倾城结一个善缘。”
陆惜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累着了,说完就大口大口地喘气,喘着喘着就越来越急促,很快就把脸给憋红了。
陆辞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哮喘症发作了。
赶紧伸手入袖,从空间里调取出一瓶丙酸氟替卡松气雾剂来。
“张嘴。”她大声同陆惜玉说话。
陆惜玉下意识地把嘴张开,就见陆辞秋把手里拿着的奇怪的东西,对着她的嘴喷了几下,然后告诉她:“吸气。”
她照做,把气体吸入进去,几次之后就感觉自己的喘症得到了缓解,很快症状就消失了。
陆惜玉劫后余生,不停地跟陆辞秋道谢,陆辞秋则问她:“你这哮喘是什么时候得的?”
陆惜玉没听懂,“什么喘?”
她换了一种说法:“喘鸣,是什么时候得的?从小就有吗?”
陆惜玉摇头,“小时候并没有,大概两三年前吧,有一次大姐姐得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皮毛制成的大氅,十分好看,整个冬日里都穿着。
可是我一离她近了就觉得呼吸困难,一来二去的,这喘鸣之症就落下了。”
陆辞秋点点头,颇有些无奈。
环境因素很容易诱发哮喘,特别是对年龄小的孩子,如果再是过敏体质,就更容易染上。
陆惜玉显然是对那种皮毛过敏,这才得了哮喘的毛病。眼下车厢里虽然没有皮毛类的东西,可是她刚刚精神紧张,这一紧张就又把老毛病给诱发了出来。
她将手里的喷雾递给陆惜玉,并教给她如何使用,然后说:“送给你了,随身带着,以后再发作时就往口腔里喷两下,同时注意吸气,症状就能得到缓解。
但这种病说到底还是要解除过敏源,还要增强体质。
改天我给你拿些药,你吃上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了。”
根治哮喘的药,在二十一世纪中期就已经有了,就在穿越之前半年,陆辞秋还自己研发了一种新药,治得更快,且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在她穿越过来时药品已经进入审批,就要上市了,可惜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陆惜玉又是不停道谢,但同时也没忘了先前说的事,小心翼翼地问陆辞秋:“二姐姐能帮帮我吗?我不想嫁给六殿下。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肯定是献出自己的一生,为家族铺路的。如果这事搁在以前,我恐怕连反抗的心思都不会兴起。但最近……
最近也不怎么着,看着二姐姐你同家族对抗,我竟也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竟也想为自己的将来争取一下。不管成与不成,总归我是努力过,将来也不后悔。”
她抬头看陆辞秋,“二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今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她的手一直在抖,想去握陆辞秋的手却又不敢。
做为陆家最没有存在感的庶女,她已经习惯了战战兢兢地活着,连为自己的将来争取一下,都要鼓起所有的勇气。
陆辞秋知道,如果这次她不帮陆惜玉,这个孩子对生活就失去了所有希望,今后也再不会为想要改变什么而去努力了。
她想起原主还在时,裴卿曾经说过的话。
裴卿说:在这个家里,任何一个孩子都是可怜的,包括陆倾城。
别看她风华绝代,别看你父亲对她寄予莫大的希望。
可是这希望最终目的却并不是想让陆倾城有多好,他只是想他自己好。
陆倾城也是被利用的一个,只不过她甘之如饴,觉得那样很好。m.qqxsnew
陆辞秋轻轻握上陆惜玉的手,跟她说:“你不要怕,这件事情我记下了,定会为你想办法。事在人为,只要咱们肯去想,解决的办法总会有的。”
“真的吗?”陆惜玉很高兴,“那二姐姐可要快一点,我听父亲的意思,从寺里回来,就要为我和六殿下订亲了。”
陆辞秋笑笑,再对她说:“父亲说了不算!这世间所有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婚事都该由他们自己做主,遵从自己的本心。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不正确的。
若要嫁的那个人你自己心里不喜欢,就谁的命也不必从。
何况你才十三岁,即使只是订亲,也太早了。”
陆惜玉跪了下来,在狭小的马车里努力地给陆辞秋磕头,“谢谢二姐姐,谢谢二姐姐。”
陆辞秋赶紧把她磕头的动作拦住,“你这是做何?我们是姐妹,你不必跪我。”
陆惜玉却摇头道:“不一样的,你是嫡姐,是大夫人生的。而我只是庶出,且我姨娘出身不好,我甚至连五妹妹都不如。
姨娘本不让我来求你的,因为她觉得当年的那件事很对不起大夫人,所以她后来那些年都不敢出现在大夫人面前,就怕大夫人看到她就想起伤心事,心里膈应。”
陆辞秋知道她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
陆萧元那个王八蛋为了羞辱裴卿,居然当着裴卿的面强暴了她的洗脚丫鬟,过后还给了姨娘的名份。
那意思就是在告诉裴卿,她在他心里,连个洗脚丫鬟都不如。
裴卿当时应该是伤心的吧?
原主的记忆里有裴卿哭泣的画面。
可是她总觉得裴卿其实并不是很在意陆萧元睡了什么人,纳了什么人。
甚至她对陆萧元的感情,也并没有原主想象的那么深。
包括后来出生的陆荣轩,她都觉得这个孩子并不是裴卿心甘情愿生出来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收回思绪跟陆惜玉说话,“如今我母亲也不在了,就也不存在谁膈应谁。何况如果真的细究起来,你姨娘才是受害的那一个。”
陆惜玉咬咬牙,“大家都是受害者,贼人只有一个!”
她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地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