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良听了那座神龛的话,往浮山城拜师学艺去了。浮山城离野马山距离并不远,经过十来日长途奔波,天良总算是一瘸一拐的接近了四不像火山。
四不像火山境内,土质化琉,阳光铺陈,晶莹剔透。脚步踩在上头,只感觉到隐隐的温热穿透鞋底,直冲脚面。
天良的鞋子早成敝履,衣着破烂不堪,一头乌发上油脂、头皮、灰尘、泥沙、杂草交织,半湿漉的黏附在黑红的脸上。他的额头挂着密集的汗水,手里拿着一根朽木,每走一步,总要付出极大的力气!
脚下灼热,天良并不在乎,他看到火山下方有重兵把手,当即喜极而泣。
有人把守,证明他摸对门了,证明他走的方向没错!
天良朝那帮守卫走了过去,等走到一半,才惊觉这身邋里邋遢行头不太够,至少也得把脸洗掉的。
天良又退了回来,开始四处找水源洗脸、洗澡,可他转了许久,这方天地内只有琉化的土壤,连点滴的露水都瞧不见!
天上的暖阳,地上的温热,即使残冬,也叫人如坠酷暑。他身上的汗水滚了一圈又一圈,汗馊味密布在周身方圆三尺内,那种味道好比煮开的泔水混上腐烂的稻草味,一经凉风,即刻捣腾人的口鼻,刺痛别人的双目。
浮山城清规甚严,守门人是不允许有私自的小动作的,他们的职责是固守好浮山城结界门方圆三丈距离内的人事物,三丈以外的事,他们管不着。
天良徘徊了很久,终于抛下手里的木棍,一咬牙,往结界门方向去了。
刚涉足守门人的地界,天良立刻被拦住了,即使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辣眼睛、辣口鼻,守门人还是得严肃的问:“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为?可有凭证?”
天良双手抱拳,努力将往日的侠气释放出来,然而,空气里只有难闻的汗馊味!
“在下天良,天家遗子,前来拜师学艺,还望贵城收留!”
守卫们自然听过‘天良’的名号,也晓得,鬼玄门曾昭告整个江湖:不得对天良授武,若有违者,当与鬼玄门为敌。
这个天良,竟然拜师拜到浮山城来了!
“可有江湖义士的介绍信?或名人大家写的文书手稿?其次,浮山城修习鬼术,必须得有鬼脉,无鬼脉者,一概不留!”
守卫也听到了江湖上的传闻,据说这个天良早被废了鬼脉,从今以后,只能做个卑微的普通人了!
听到‘鬼脉’二字,天良的脸惨白起来,大颗的汗珠子不停往琉璃地面上坠落。
当日废脉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天良提起右手,缓缓的抹了额上的汗水,另一只手抓住守卫的手臂。那只尚算完好的长腿微微一倾,身体借力一斜,整个人便跪倒在了灼热的地面上。
“求求诸位,还望通报一声,我定勤加修炼,绝不辱浮山城之名!”
天良说的极是卑微,现在的他早已贱如尘泥,他的双膝不知跪过多少人了,他天家的尊严早被消磨殆尽!
尊严,又能算的了什么?傲骨,又有何用?在天家惨死的众人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你在这里跪到死也没用,还请速速离去,莫要挡到别人的道!”
守卫算是铁面无私,清规就在心中,即使万分同情眼前之人,也明白法不容情!
天良低着头,接着又把低着的头抬起来,他的手紧紧拉着守门人,掌劲奇大,连守门人也挣脱不开!
他满眼全是冀望,那双眼睛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火焰,这是天良唯一抱有希望之地。他拜会千山,一直被拒之门外,即使连天家的旧友,也毫不吝啬往他身上泼一盆又一盆的冰水!
浮山城,是他希望的全部,若这里不收留他,他真不如带着仇恨,从火山口跳下去来的干脆!
“来人,将他拖走,拖得越远越好!”守门人再度开口,说出的话,令天良眼中的渴望凋零成腊月寒冬。
天良闻言,当即发了狂,他死死的抱住别人的大腿,汗水、口水、鼻涕一起喷溅出来,他的眼眶已经湿润,口中嘶喊了“不、不”,可仍旧阻止不了别人将他拖拽远离。
他的双手紧紧的抓在地面上,琉璃化的土地,留下了深深地十指的抓痕。两人一左一右拖着他的腿,不顾一路哀求,执意把他往四不像火山远方扔去!
有一人在火山外界两眼热切的关注着现场状况,直到天良被那两人抛下,才停下跟踪的步伐,躲在石头后头,静等那两名守卫离开。
守卫终于离开了,那人立刻从大石头后面钻了出来,悄默默的往天良那边移动。
“喂!人已经走了,你是打算把头埋进土里,好开花结果吗?”
这是一道略带粗莽气息的女声,天良闻言抬头,正好瞧见对方一头乌黑利索的短发。
“你好!我是黄眉,我全程观看了你的惨状,啧啧啧......不得不说,你确实比我要惨!”
天良黑红的脸略低了低,在这么白净的姑娘面前,他总有种自惭形秽之感。看到姑娘,他总忍不住去想自己的绒绒,若是没有‘灭门惨案’,他也该和绒绒成亲了!
“怎么不说话?我可听见了,你叫天良,是天家的遗子,一身鬼脉尽废,无人收留的废柴!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黄眉双手背在身后,一张嘴吧唧吧唧说个不停,别人也不理她,她也没觉得不妥,只管自己说的乐开怀!
“你是江湖名人呐,虽然你上热搜的时间持续不长,但次数还挺可观。少年,你很有在娱乐圈发展的潜力啊!”
“看你脸型,应该不算长得差。再好好化个妆,美颜滤镜磨个皮,换身国际名牌时装,嗯,应该会受到一帮小迷妹的追捧!”
黄眉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久,可以称得上是一根不折不扣的老油条,虽然最近几个月她收山了,但难保她哪天就出来‘重操旧业’了。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可不能生疏!
“有兴趣吗?本姑娘做你的经纪人,助你重回巅峰!”
天良始终一声未吭,他觉得这个叫做‘黄眉’的姑娘也太缺德了,没看到他落魄成这样吗?还好意思拿他开玩笑,这丫太缺心眼儿了!
“姑娘,在下腹中饥饿,能否赏一碗饭食,感激不尽!”天良确实很饿,他是喝露水吃草根到的这里,看这姑娘不像坏人,先讨碗饭再说!
听到这个天良要饭吃,黄眉兴奋起来了,她还怕这个男子不肯理她呢!
既然这个人肯理她,她就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喂,我告诉你哦,这个浮山城,我能带你进去的,就是你在里头无法明目张胆的修炼,得躲起来才行!当然,三餐我会替你料理,但是你只能听我的话,给我当仆人,你愿意吗?”
天良听到‘能带他进入浮山城’的话了,心中的那点微茫的希望又升腾了起来。希望刚出现不过三秒,他又踌躇起来!
“什么是‘无法明目张胆’?是姑娘要把在下藏起来吗?”
黄眉咧开嘴灿烂一笑,脑袋点的好似小鸡啄米:“对的!你还真聪明,一点就透!没错,本姑娘要把你藏起来,金屋藏娇的那种!”
天良一头雾水,这个黄眉要把他藏哪儿?修炼怎么办?这个姑娘能修复他身上的鬼脉?还有,这个姑娘为什么要帮他?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要是跟我走呢,我就好好给你解释;不跟我走呢,那就随你自生自灭喽!”
黄眉龇着大门牙,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可天良总觉得,在背地里,对方有一条狼尾巴在摇啊摇!这分明是哄骗小红帽上当的狼外婆!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哪怕对方是心术不正的歹徒,天良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能修炼,只要能报仇,被人利用又算的了什么!
“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