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李氏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乐巍,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哭诉,“吃苦十几年,男人要娶新娇娘,儿子又不听我的话,让我以后可怎么过诶。”
乐巍捂住乐轻悠的耳朵,将她抱回屋里放到床上,低声道:“轻轻乖乖待在这里,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我知道”,乐轻悠抓住乐巍的袖子,直觉李氏要为难乐巍,“婶婶说不好的话,哥哥不要听。”
“小丫头,哥哥知道”,乐巍心下好笑,一时心中重担抛下,揉了揉乐轻悠的脑袋,笑道:“你待在屋里别出来,哥哥把婶婶哄走。”
话落,又重重揉了揉乐轻悠的发顶,转身大步出门而去,乐轻悠忙从床上跳下来,扒着窗户戳了一个纸洞看向外面,李氏此时已是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大哭,断断续续的哭诉声清晰地飘进屋内。
“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孩子啊,不念生恩,你也念念我的养恩,你爹要娶小的,你就在家里闹闹吧。”
这是在说乐巍,乐轻悠只觉这话让人十分恶心,不知道李氏都是怎么将这些话说出来的。
乐巍面上却并没有伤心之色,他走过去将不断哭诉的李氏扶起来,“娘,您也说让我念养恩,我只是您抱养的,爹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怎么闹都没用的。或许,您让舅舅们过来,还能有些作用。咱回家吧。”
“阿巍啊,你不知道”,李氏哭得一脸泪,“你的那些舅舅们,没钱指使不动啊,别说娘手里一分钱都没有,眼看着今天你爹还有你大伯就去了镇上买东西,娘就是有钱,也没时间去请他们啊。”
乐巍心头微惊,继而唇角露出苦笑,看来他这十二年真是白活了,不仅不知道自己在父母眼中的真正地位,连舅舅们对母亲的态度都没看清。
“三婶,阿巍哥”,正当乐巍不知如何说服母亲离开时,乐峻的声音在篱笆门外响起,“你们这是…”
乐峻说着话走进篱笆院儿,进门前将身后沉甸甸的背篓交给了后面的方宴,不用说,方宴提起来直接往后院去。
给人的印象就是两个小孩在外面打了两背篓草过来。
听到乐峻的声音,李氏才清醒过来似的擦擦眼泪,却应声,乐巍不好意思道:“我娘心里不好受,在你家待会儿。”
乐峻听了点点头,先问了妹妹在哪儿,知道乐巍把妹妹送到屋里待着没让她看这些,才笑着到厨屋棚子下,从锅里舀出一碗凉白开送给李氏:“三婶喝点水吧。”
李氏看着乐巍,又闷一声哭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啊,三婶没好命。”
放好背篓来到前面的方宴,厌恶地瞥了李氏一眼,这种时时刻刻不忘将自己的苦难倾倒在别人身上的人,真是让人厌恶非常。
他没在院子里看到乐轻悠,便直接进去屋里,果然见到小姑娘,小姑娘正掂着小脚尖扒着窗户往外看。
方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上前伸手抱起了乐轻悠,低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乐轻悠惊呼一声,又很无语,看着方宴唤了声“方宴哥哥”。
方宴愉悦低笑,“真乖”。
这还是乐轻悠第一次看到方宴笑,且还笑得这么开怀。
方宴一转身在屋里唯一能坐的床上坐下,乐轻悠下意识抬手抓住他的双臂,方宴笑笑,将小姑娘放在双腿上,准备好好和她交流交流感情。
“以后,方宴哥哥住在你家,照顾你好不好?”他问道。
乐轻悠瞪眼:?
方宴见她满眼的疑惑,又忍不住低笑,跟着解释道:“像你亲哥哥一样照顾你长大,轻轻喜不喜欢?”
乐轻悠:您这意思是不准备走了?
看着方宴从眼底漫上的笑容,乐轻悠觉得这个小男孩可真是多变,一会儿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会儿又像是亲切可人的邻家大哥哥。
说是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长大?!
乐轻悠听得很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方宴敛去脸上的笑容,摩挲了下小丫头的头顶,又恢复沉默寡言的模样:“以后,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乐轻悠呆了呆,才道:“谢谢方宴哥哥。”
方宴听了,眼中又流泻出如明朗阳光一般的笑意。
这时,外面李氏的抽泣哭诉声被一道声音打断:“阿峻,快换上你的衣裳,蒋家送节礼过来了?你奶奶叫你去见见人。”
正被李氏拉着听她哭诉的乐峻松了一口气,面对站在篱笆墙外面的大伯娘时,垂着身侧的双手却是不由地握紧了。
“大伯娘,您先回去”,下一刻,乐峻笑着说道,“我这就过去。”
不管怎么样,蒋家这两年每次送礼过来,奶奶再舍不得也都会分给他一些,蒋家送的都是好东西,到时给轻轻补养身体的东西便有了。
虽然这么劝自己,乐峻还是忍不住想起已经逝去的父亲母亲。
如果父母还活着,奶奶绝不能像现在这样,仗着他父母曾救助过蒋家老夫人,而她又是她父母的长辈,将那些蒋家每年都会送来的谢恩之礼尽数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