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书凛愣了许久,但却并不觉得这个愿望很意外,他杀了李玉霭的母亲。
那个和李玉霭相依为命的女人,李玉霭想要杀他,太正常了。
或许此时当下,严书凛算是能接受,李玉霭的确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之前李玉霭对他动刀子的时候,严书凛只觉得李玉霭是在置气。他们相处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在赌,赌李玉霭不舍得伤害他。
“小玉,对不起,只要你好起来,什么都能满足你。”严书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当他抬头去看李玉霭的时候,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
晶莹的泪光从李玉霭的眼角骤然滑落。
严书凛抬手想要帮李玉霭把眼泪擦去,外边传来了响动。
他没想到村子里的人为了抓住他,居然不分白天夜晚的行动。
看着即将放亮的天,严书凛丝毫不怀疑,这些人可能找了他们一整晚。
如此决心,严书凛更不能让人抓住他们。
顾不上因为李玉霭的话难过,严书凛抱着李玉霭站起身就往外跑。
可不知是因为李玉霭的话,还是因为一整晚没睡,严书凛觉得头脑昏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微弱的天光从严密的树枝间落下来,照在严书凛苍白的脸上。
他朝四周望去,又看向怀里的李玉霭。
最后往脚步声的反方向走。
“小玉,和我讲讲话好不好?”严书凛听着身后的动静,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怀里的李玉霭没什么动静,要是换做昨天,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让李玉霭觉得不舒服。
要是李玉霭有点动静,他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可李玉霭悄无声息的,严书凛的心脏就格外慌乱。
要是没记错,不远处应该会有一个山洞。
严书凛加快了步子。
“呼呼呼——”
怀里的李玉霭忽然皱起眉头,攥着胸口张着嘴巴大口喘息。
“很快就能休息了,别急。”严书凛安慰道。
其实他自己才是最着急的,脚下步子生风,就好像要飞起来一般。
严书凛记错了地点,没找到山洞。
焦急爬上心脏,严书凛额头掉下大颗大颗的汗水。
就算李玉霭再轻,可抱着跑了一天一夜,严书凛的手臂还是耐不住。
酸痛传来,险些将李玉霭摔在地上。
“快了。”严书凛跑了起来。
汗水糊到了眼睛里,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耳边满是猎猎的风声和他自己节奏感超强的心跳声。
“到了!”
严书凛提着最后一口气,咬着牙带着李玉霭钻进了隐蔽的山洞。
太阳穴疼得厉害,手脚都是发软的,但洞穴里有点黑,严书凛不敢随便把李玉霭放下来。
好不容易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严书凛将怀中抱着的人放了下来。
李玉霭双眼紧闭,嘴唇因为高烧而起了皮,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
咚地一声,严书凛跪在李玉霭面前,他的手还握住李玉霭的手。
“小玉好乖,不发烧了。”严书凛用力攥紧李玉霭的手,眼中满是血丝,“就是有点凉,不怎么凉了好不好?
“我给你捂一捂。”说着,严书凛掀开自己的衣服,将衣服包裹在李玉霭身上。
似乎是怕不够暖和,严书凛又开始在洞穴里找东西,想要点燃火。
洞穴里太过潮湿,空气也稀薄,严书凛好半天才燃起一点火来。
“马上就暖和了,你刚刚还有话没和我说完是不是?我们继续说好不好?”
严书凛将自己的手放在火叶子上头,烤到手掌发烫,又去焐李玉霭的手。
“烫了要告诉我哦。”严书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除了他,不一定能有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怎么越来越冷,小玉,要不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泪水打在李玉霭的手背上,不知道是阳光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严书凛总觉得自己的眼泪似乎变成了青色。
不然为什么落在李玉霭的皮肤上,会那么难看。
“我抱抱你好不好?”严书凛又折腾着把李玉霭抱起来。
像是抱孩子一样,面对面对抱着李玉霭,那双早已因为过劳而发抖的手依旧稳妥地托着李玉霭的臀部。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严书凛一手托着李玉霭的全身,一手去掰李玉霭的脸。
想要让李玉霭睁开眼睛看看他,只要和他对视一眼,即使是在恶狠狠地看着他也无所谓的。
可李玉霭的脑袋像是失去支撑了一般,无力地垂着,根本没办法和严书凛面对面。
“我们养在家里的鸡,还没来得及吃,我还想给你做饭。”
“你种的豆子,都长叶子了,你还没尝过。”
“原本打算在院子面前开一块地出来,给你种点好看的花。”
“以前你在赵家的院子里就有很多的花,你身上一直有一股花香。”
“还想给你种果树。”
“家里的水牛是不是不好骑?明年给你买马好不好?”
“你什么都不用做,以后我上地,你就跟着我,我犁地很厉害的,你还没见过。不是说家里的米很香吗?那都是我种出来的,以后去田里,我都带着你好不好?”
“回家的时候用马给你牵回来,不会让你累到的。”
严书凛自说自话,将脑袋埋在了李玉霭胸口,那里没有一丝声响,比洞穴里的石头还要冰冷。
“你是城里来的,一定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我想带着你去城里,我们去做生意,去给你买软软的衣服。”
“到时候我们换大房子,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吃很多肉。”
两人身影交叠,严书凛的泪水止不住地往李玉霭的衣服里掉,他才是那个需要温暖的孩子。
他把他的新娘子弄丢了。
或许从一开始,从他为了得到李玉霭不择手段的时候,从新婚那天的小心思开始,他就永远地失去了李玉霭。
其实那天点不燃的麻布袋,那摔碎的碗,都在暗示他,这门亲事为上天所不容。
点燃麻布袋,是一种避免死亡的术法。
那一刻看着一直熄灭的火焰,严书凛总觉得会死去的是自己。
“小玉,我帮你实现愿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