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晨走出酒吧，门口那片空地有一块很大的停车场。
像是知道她要跟去老宅，唐朝正倚在一辆商务车旁等她。
慕斯晨疾步上前，男人替她拉开后座车门。
他一语不发，面色依旧漠淡。
慕斯晨不知道要说什么，“谢谢。”
她不敢再去看唐朝的眼睛，俯身乖乖钻入车内，男人砰地甩上门后，这才绕过车尾，从另一侧上了车。
司机驾驶平稳，缓缓汇入主干道密集的车流。
慕斯晨视线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斑驳陆离的街景。
沉默许久，她按耐不住，低声道：“对不起。”
唐朝暗夜中的嘴角邪肆勾起，男人隐在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处，“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慕斯晨顿觉心里被堵上了石头，她扭头看向他，“我没有不顾及你，我甚至觉得，你怎么对付唐淮，都是他罪有应得，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该死。”
“他不该死？”唐朝转过脸来，“谁才该死，我吗？”
男人面色沉浸在阴晦莫测的戾气中，整个人都被暗黑侵吞。
他深陷于光线不足的模糊里，纵使看不清表情，语气中的凛寒，却不得不叫人惧怕。
慕斯晨借着窗外薄弱的微光，勉强对上他的眼睛，“这些年，我跟杨琳关系处的很好，我今晚过来，更多是为了她，她苦恋多年，感情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要是唐淮真就这么在你手里没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唐朝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冷笑，“慕斯晨，除了我，你照顾到了所有人。”
她知道他会生气。
唐淮于唐朝而言，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他心里的噩梦，是亲手将他推入炼狱的推手。
是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一点点剥皮抽筋的仇人。
有些伤疤，不是好了，就不会再痛的。
就像唐朝腕部那道已经变白的痕迹，他每见到一次，过去的记忆就会加深一分。
好像只有那人彻底消失，他才能得以解恨！
可在唐朝复仇这条线上，慕斯晨和他的想法产生了分歧，她做不到冷眼旁观，由着他去执掌他人生死，“唐朝，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在你身上，唐淮也从未讨到半点好处，当年的你们，不过两败俱伤而已……”
“慕斯晨，你不用和我说那么多。”唐朝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态度冷漠的打断，“你不过仗着我的爱而已。”
男人唇边的弧度依旧轻漾，嘴角扯起的笑意讽刺无比，“你明知自己不管做什么，我都无法同你置气，就算你想拿刀捅我，我也心甘情愿给你递刀，唐淮这件事上，你要保他，随你。”
慕斯晨下意识咬住嘴唇，双眼突然就酸得难受。
她交握在大腿上的掌心，大拇指狠狠互掐了下，借助疼痛感强压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在一起那么久，唐朝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直戳心窝子的话。
可他现在的字字句句，却犹如一把最尖锐的利刃，扎得她体无完肤。
可见这次，她是真的触了他心里那根弦。
商务车驶入老宅后，唐朝拉过身前敞开的西服扣好，头也不回的钻出车门。
慕斯晨收拾好糟糕的心情，紧跟着下了车。
男人裤管下的一双腿，又直又长，一步要当别人两步，很快就将慕斯晨远远甩在后面。
唐家祠堂里，四周灯火通明。
李茯苓心怀忐忑的坐在旁边一把太师椅上，她小心翼翼瞅了眼隔着复古的木质茶桌，坐她身侧的丈夫。
唐湛天那张脸，黑得都能拧出水来。
唐家世代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上，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每到了这时候，李茯苓都是不敢说话的，她如坐针毡，直到余光里，一抹冷峻健拔的身影，带着屋外一股子凛冽的风劲，跨进一尺高的门槛，李茯苓才定了定神。
“阿朝。”
唐朝面无表情的脱去身上那件外套，不等周管家上前接过，一扬手臂便抛到他脸上。
男人旋又优雅的解开黑衬衣的鎏金袖扣，一面动作流畅的翻卷起两边袖子，一面跪到香案前的蒲团上，“来吧，速战速决。”
慕斯晨后脚刚进门，就见唐湛天大发雷霆，怒斥着拍桌站起，“混账东西！”
李茯苓吓地面容煞白，赶紧也起了身。
唐朝除了膝盖弯着，往上的身躯打得笔直，宽阔挺拔的背部，是连衬衣都绷不住的强健分明。
男人微凉的薄唇浅浅一扯，嘴角牵出若有若无的讥笑，那抹轻蔑的弧度挂在唇边，衬得一对眸子阴兀不堪，“我是你儿子，体内流着和你一样的血，谁都别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