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连见两路使者，马腾现在也有些不好决断了。
从双方实力上来说，吕布在关中之地的兵力，肯定要强于曹操。
这个时候投降吕布，就能协助他安抚地方，攻略长安。
只要慢慢积累功勋，将来确实能够继续受领封赏。
可朝廷方面，曹操亲自领兵北上冀州，估计袁尚小儿多半守不住！
一旦朝廷拿下冀州之后，就能顺利和兖州、豫州、半个司隶校尉部，再加上徐州部分地区连成一片！
除此之外，朝廷和天子可是一直都在曹操手中！
有了这个大义和名分，曹操和吕布谁能笑到最后，还尚未可知也！
所以眼前这个局势，马腾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了。
马岱开口道：“叔父大人，大汉朝廷自从太祖立国以来，虽然屡次遭遇动荡，可最终都能转危为安。”
“当今局势虽然吕布和曹操势力不相上下，可曹操毕竟是奉天子以令不臣，有大义在身。”
“反观吕布此人，一旦他真的准备称王事宜，从今之后就是朝廷叛徒，恐怕再也没办法洗脱了。”
“咱们若是投了他，最后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所以侄儿以为，咱们投靠吕布这事儿，最好还是再斟酌一番啊！”
无论其他诸侯到底如何评价曹操，在当今天子最落魄的时候，袁本初虎踞河北不闻不问。
天下诸侯也只有曹操真的不辞辛劳，迎驾许都。
大汉养士四百年，士大夫之辈有不少人都极为看重风骨。
所以在马岱看来，吕布相比曹操，确实更有污点。
听到马岱开口，周资叹息道。
“如果吕布称王，确实会跟朝廷彻底撕破脸皮。”
“可伯瞻想过没有？以吕布现如今的实力而言，放眼天下，就算是强如曹操也奈何不得。”
“如果我们不投吕布，眉县十万大军一旦赶至槐里城。”
“难不成，咱们真的要再次后撤，逃往长安听调？”
周资的意思很清楚，吕布虽然名声不好，可征东将军府实力强啊！
河池县大败可以撤往关中，大散关告破可以撤往槐里城。
可一旦槐里城和长安城顶不住，到时候又当如何？
不光马家上下性命难保，就连周资这等马腾身边近臣，一样免不了遭受清洗！
看到马腾将目光转向自己，马超颓然叹息道。
“父亲大人，要不咱们投降吕布吧！”
马腾颇为意外道：“孟起为何忽然转变想法了？”
今日之前，甚至刚刚见到鲁肃到时候。
马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有些不愿意投降吕布。
可此时此刻忽然冒出来这一句，马腾确实有些想不明白了。
马超解释道：“今日韦康和鲁肃前来劝降之时，孩儿在私底下，也仔细琢磨了许多。”
“之所以想要投降吕布，主要是出于三个原因考虑。”
马腾点头道：“有所见，有所闻，然后才能有所思。”
“看来孟起真的长大了，你且说有哪三者？”
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武艺高强。
可说到用心用计，这就非其所长了。
今日里能看到马超用心考虑事情，马腾也是有些老怀堪慰！
马超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也是最现实的一点。”
“现如今关中局势，吕强而曹弱，无论钟繇代表朝廷许给咱们多大的好处，只要曹操打不赢关中之战，其实都不作数。”
“曹军主力远在冀州，他们和袁尚之间胜负情况如何，咱们也未可知也。但吕军主力已经入关，这是不可忽略之事实。”
“所以孩儿以为，投靠吕布明显更加可靠一些！”
马腾点头道：“大丈夫处世，自当务实而避虚。”
马超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曹孟德治下虽然辖地广阔，可徐州、兖州之地，有刘备伺机而动。”
“冀州之地，尚有袁熙和高干两路人马虎视眈眈，再加上草原异族随时有可能南下扣边。”
“还有关中之地，咱们根本无法断定，吕布此番用兵，到底是拿下三辅之地为目标，还是要彻底吞并关中一线！”
“可反观吕布手中辖地，荆南、江东之地有长江天险，蜀中和汉中相对封闭，凉州和半部司隶，一样是外敌难入！”
“所以咱们此时投靠吕布，其实更加稳妥！”
马超平日里之所以不想考虑太多，主要是他武艺高强，能够动手解决的事情，何必再去费脑子？
可这回情况不一样了，这次吕军入关之后，别说吕布大魔王。
光是赵云黄忠这两个，马超觉得自己都没有必胜之把握！
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不仔细考虑都不行了！
马腾缓缓点头道：“曹操手中辖地广阔，可他树敌也多。”
“吕布虽然一样囊括数州之地，可征东将军府治下相对平稳。”
“你有此见，确实能够直切要点了！”
马超继续道：“第三个问题，曹孟德手下猛将虽多，可他根本就不信任外将，只肯重用曹氏和夏侯氏两族。”
“咱们马家军就算投降，往后也不过是跟在曹仁、曹洪、夏侯兄弟身边鞍前马后，哪有什么独自领兵立功受赏的机会？”
“可反观吕布手下，就因为他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没有什么亲族可用，所以高顺、张辽、张绣、太史慈和黄忠等将，全都有机会领兵一方。”
“所以有此三者，孩儿更赞同投降吕布！”
“哈哈哈哈！”马腾大笑道：“吾儿成长矣，就依你看法，归降吕布！”
在马腾自己内心之中，其实也更愿意投降吕布！
既然父子二人不谋而合，如何取舍已经很明显了！
事情商议妥当之后，马腾倒也比较厚道。
他并没有扣留韦康交给吕布，或者故意迷惑钟繇的打算。
只是连夜通知韦康，自己决定投降吕布，让他火速返回长安复命！
韦康虽然对马腾这个决断十分不满，可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改变这种情况。
于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火速去往长安城通报钟繇知晓。
建安十年，七月初四，长安。
韦康被马腾送出槐里城之后，这一路马不停蹄狂奔而去，很快就赶回长安城进行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