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香铺,瓷欣城里数一数二的香铺,店面不算太大,香品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榆木架上,香丸、香饼、线香、香粉、香膏、香水等,应有尽有。
听伙计介绍后,林碧凝含笑接过龙楼香饼,放在鼻端轻嗅。
这香方用料极复杂,共二十五种,要将这许多种香材合成一种香,其用料必须十分精准,多一分减一分则香气截然不同。
她心中暗暗点头,手中的龙楼香用料正正好,且用的都是较好的香材,再问价格,也还算公道,难怪花家能在城里经营百来年。
林碧凝正欲问问店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品,门口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什么百年老店,竟拿次等货骗本公子的钱,黑心烂肺的,今天不给本公子赔钱,本公子叫人砸了这铺子……”
来人身着酱紫直身,浓眉大眼,牛高马大,横眉怒目,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挽着袖子,好似随时准备干架一般。
店内的另一个伙计赔笑着上去,好言相劝道:“这位公子,本店卖的香价格公道,品质上乘,这在城内都是有口皆碑的。公子若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不如到后院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
伙计这话一来想说明花家的香没有问题,二来想要把人带到后院,毕竟门口已经有人在围观了,传言出去有损香铺名誉。
林碧凝暗暗摇头,这种时候说这话只怕会惹得那位公子更加气愤,对方既然来势汹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喊出掌柜,大家当面锣对面鼓,讲个清清楚楚,也不至于使围观百姓误会。
那长相魁武的公子根本没理会伙计的话,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人,怒气冲冲道:“少废话,叫你家掌柜出来!”
伙计被他推得踉跄一步,就要摔倒,之前招呼林碧凝他们的伙计忙上前扶住他,他捂着被弄疼的胸口,龇牙咧嘴道:“掌柜不在,公子有事跟我说一样。”
“这是我两个月前在你家花三十两银子买的梅香饼,买回去后有事外出就没有焚过,等我回来打开一看,却发现香饼子发霉了!”
说着,那人打开香盒给众人看,香饼子覆着一层白毛,确实是发霉了。众人顿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那人把香盒扔给伙计,哼声道:“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证据摆在眼前,还敢说你家不是黑心烂肺!我从前在其他香铺买的就算放上一年也都是好好的,不是你家香饼有问题是什么!今日要么赔我三十两银子,要么我就砸了你家的店!”
那个伙计打开看到发霉的香丸,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店里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不可能的……”
花家在瓷欣经营百年,财大气粗,名声响亮,与知府私交甚笃,还从没有人敢在花家的店铺里撒野,所以伙计没有怀疑这香的出处有问题,看到发霉的香饼时不敢相信自家的香品正的有问题。
见伙计一副受了打击痴呆呆的样子,也不说如何解决,那人是个火爆脾气,顿时不耐烦了,朝身后的小厮一挥手道:“给我砸!”
眼见那两个小厮真要砸店了,林碧凝上前大喝一声,道:“慢着!”
那人一抬手,小厮们将举起的香盒又放下,他对拦在眼前的白嫩小公子粗声粗气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还不乖乖站一边去!”说着,一只手挥向林碧凝就要将她赶到一边。
白逸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手上用力,面上勾着唇,冷笑道:“她也是你能碰的。”
“痛痛痛!松手松手!”那人嗷嗷喊疼,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两个小厮想要上前帮忙,陶易挡在他们面前,把眼那么一瞪,二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再动,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林碧凝轻轻一拉白逸的手,他放开那人,那人揉着手,后退一步,假作硬气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只是买香的人,不忍见公子受人蒙蔽,只是要帮你查清香饼发霉的真相。”林碧凝笑眯眯道,从愣怔的伙计那拿来香盒,打开盖子轻轻闻了一下,“梅香饼上刻有“花”字,是花家的没错。”
那人哼声道:“就是花家高价卖了残次货给我,黑心的店家!”
林碧凝望着那人问道:“我且问你,这香你买回去,你当真动都不曾动过?”
那人肯定道:“自然,我买完香就让丁明收着,第二天直接去了外地收账,昨天才开的香。”
林碧凝指着其中一个垂着头小厮道:“你就是丁明。”
语气肯定,好像她本就认识一样。
小厮缩了缩头,没有回答,那人回道:“他就是丁明。”
“好,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的小厮。”林碧凝走到丁明面前。
丁明抬头扯着嘴笑道:“小公子请问。”
林碧凝望着他的眼睛,弯着嘴问道:“你可曾动过这香盒?”
丁明垂下眼道:“不曾。”
她上前一步,紧接着追问道:“当真不曾动过?”
丁明后退一步,绷着嗓子:“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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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香铺的掌柜回来的路上见路上许多人都朝前跑去,隐隐约约听到“花家香铺”几个字,朝旁边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忙拉住一人,问道:“你们这是去看什么呀?”
那人回道:“有人扬言要砸花家香铺,都是赶着去看热闹呢。”
说完,那人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听到有人要砸铺子,掌柜心头一跳,对旁边男子支支吾吾:“这、这、这,您看要不要请知府大人派人过来一趟?”
中年男子波澜不惊道:“先过去看看。”
二人来到香铺前,人群已经围了五六层,掌柜“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领着挤到第二层,刚好可以看到店里的情况,再往前却是挤不动了。
看到一个少年公子在为香铺出头,掌柜见到旁边人没有要出声的意思,也闭紧嘴巴,权当自己和围观百姓一样,只是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