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
如雾在外间听到林碧凝惊慌地叫喊,赶紧进去掀开帷幔一看,发现她满头大汗,知道是梦魇了,连忙在她耳边着急喊道:“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林碧凝浓长睫毛微颤,慢慢睁开眼,浑身汗涔涔,头昏沉沉难受的紧,想用手使劲按按,却发现虚脱般全身无力。
如雾转身去净房拿来帕子,轻柔地擦拭她额上的汗珠,担忧道:“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又是喊又是叫的,是不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
闻言林碧凝的身体一僵,做了什么梦脑袋昏沉记不清了,可别是喊了什么不该喊的,她状似随意般道:“那我都喊了什么?做的什么梦记不清了。”
如雾让丫鬟端了盆温水,正好把帕子投进去没有注意到林碧凝的异样,回道:“只听得小姐你哥哥哥哥的喊,莫不是梦见了少爷出了什么事?”
“可能吧,昨天他的话着实吓着我了,我都不知道他会有那样的念头。”林碧凝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喊赵一诚什么的。可能是昨天和林长儒的谈话引起心绪不宁,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防万一晚上还是点上梦眠香为妙。
如雾安慰道:“小姐也别过于忧心,不都说梦是反的嘛。况且少爷也只是一时糊涂,小姐不也说服少爷了吗?”
话虽如此,可林碧凝的心就是不安宁,她应该做两手准备,林长儒这边要注意,赵一诚那边也要做好准备,说到底赵一诚才是祸事的真正根源。
其实对赵一诚对林家的恨意和报复,她一直想不明白。
依情讲,赵氏是赵一诚的姑妈,也是他在世上剩下的唯一长辈,有什么理由不希望林家好;论理说,林家收留养育了他,又将他招为女婿委以重任,对他恩重如山,他为什么要恨林家。
难道林赵两家有世仇?不对,真有仇赵氏也不会嫁给林温良了。
真是有太多疑点了!
林碧凝摆了摆手,示意如雾不用擦了,吩咐道:“出了一身汗,也不用擦了,雨沫你去净房把热水备好,我要沐浴。”
打发走小丫头,林碧凝招手让如雾坐在床边,问道:“我记得你和似烟是不是有个哥哥?”
如雾只坐了小半个屁股,回道:“是似烟有个哥哥,我家只有个弟弟。”
“那他为人怎样、性情如何?可信得过?”这件事只能找个既老实可靠又机灵擅打听的,最好年纪大些。
“我远远瞧过一回,看着应该是个忠厚的。他一家原都是签了契做家奴的,是老爷心善,见似烟她哥勤快能干,让他到林家的香铺做学徒。似烟又是小姐的一等丫鬟,他们一家一直同落梅馆交好,想来是可靠的。怎么小姐有事让他办?”
“我是有件事想找人出趟远门。算了,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不过你平时帮我留意下,也打听打听店里有没有外出的差事。”林碧凝想派个人到赵一诚的家乡打听消息,这南下北上肯定要花上两三个月,怎么才能不会人怀疑,这可得好好筹划筹划。
“是,小姐。”如雾发现自林碧凝落水醒来后变得神神秘秘了,不过她相信小姐做事肯定自有深意,她做为丫鬟只要照办就好,反正以后肯定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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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刚刚透出几丝光亮,早起的鸟儿也还在好眠中,赵氏已经洗漱完毕,月白杭绸长袄加宝蓝银丝暗绣福字马面裙,梳着整整齐齐的盘桓髻,只插两对白玉簪,脸上淡淡施粉,显得格外端庄大方。
今日是四月初一,林温良把祭祖的事看得格外重视,再三嘱咐赵氏一定要准备妥当,不可出任何差错。
草草用过早饭,赵氏把万妈妈叫来,细细吩咐道:“你去厨房盯着,祭祀的供品出不得马虎,特别是昨天送来的新鲜水果,一定要细细再检查一遍,只挑那没有磕碰外形整齐的摆上。”
“是,太太。”
万妈妈应声后正准备走,赵氏又喊住她:“你且等等,让侍书和你一起去,天还未亮,多个人多双眼睛,也瞧得清楚些。”她怕万妈妈和厨房的婆子老眼昏花,侍书做事向来细致,让她跟着去才能放心。
等万妈妈带着侍书走后,赵氏也带着侍棋和其他丫鬟到祠堂来,祠堂外祭祖的桌子已经摆好,香烛也已经准备齐全,众人井井有条地忙着。
赵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开祠祭祖是大事,林碧雯也被林温良特许参加。想到这个女儿,赵氏一阵头疼。今日这般重要的时候,林碧雯可不能再出差错。赵氏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玲珑阁走一趟,好好嘱咐一番。
这次冯妈妈得过吩咐并没有阻拦,赵氏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林碧雯刚好梳妆完毕,见是自己母亲来了,开心地跑上前抱住赵氏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委屈地喊道:“娘你怎才来看我,女儿这些日子过得好苦啊!”
赵氏许久没见女儿本应该是高兴的,可看清林碧雯的装扮后,笑脸立马僵住,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沉下声音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衣服和头饰是谁给你选的?”
林碧雯不明白母亲为何变脸色,提起自己的装扮,眉毛飞扬,得意地转了一圈道:“我这一身是我自己选的,好看吧!翡翠之前给我选的衣服颜色我不喜欢,还是这一身好看。我这么久没有出门了,开祠祭祖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得好好打扮打扮,可不能让那个药罐子抢了风头去。本来想戴双凤簪的,没找到只好将就戴了这双蝶戏花簪……”
赵氏越听心火越大,大喝一声:“闭嘴!真是个蠢的,亏你还知道今天是祭祖的日子,你就穿成这样!又不是新娘子祭祖,你穿哪门子的红戴哪门子的花!”
然后对翡翠和珍珠吩咐道,“还不赶紧给小姐换上素净点的衣服,把那些花儿钗啊都拿掉,只准戴两支银簪。”
林碧雯第一次被赵氏骂,惊吓之余更多是委屈,小声地啜泣着:“娘,这是怎么了吗?”
赵氏狠狠闭上眼睛没有回答,胸口还上下起伏,可见是气很了。她自诩是个聪明人,怎么生出的女儿却如此糊涂愚笨。她自问对林碧雯也是用心教导,怎么反不及那个有人生没人养的。
见状侍棋只得拉着林碧雯进了净房,替她用帕子擦了脸劝道:“小姐也不要怪太太,太太是恨铁不成钢,才会说话重了些。”
“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以前是从来不骂我的。”林碧雯感觉很委屈。
“小姐,祭祖本是肃穆庄严的事情,小姐这一身鲜艳的打扮会显得不尊重祖宗。况且小姐还在禁足,装扮得柔弱些,老爷看了心生怜爱,说不准会免了责罚也未可知。”
林碧雯觉得侍棋的话很有道理,没有再闹乖乖地换了一身装扮。赵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折腾时间不早了,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郑重叮嘱林碧雯一定要少说话,多说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