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做了一个梦。
作为一个世界本源的载体,祂本是不用睡觉的,更别说是做梦,可事实是,当祂协助弟弟消灭了一些觊觎人类的种族之后,回到和弟弟在雨之部落原址一起搭建的小房子里,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祂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一片黑色的,空洞的空间。
“弟弟?离?”
祂感到不对劲,赶紧呼唤着弟弟的名字,想要得知对方是否也处在这一个未知的地方。
不过很显然,祂失败了。
眼前的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自己声音,寂静得像是黑夜中荒郊野外的森林,或者是那一片虚无的宇宙,没有任何光亮,也不会有任何人影的存在。
祂想使用自己的力量,却发现祂根本感受不到原来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现在的祂,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凡人,除了肉体力量比普通人强一些,便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
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少年那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不过很快,祂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里是梦,那必定是场毫无逻辑,很有可能发展成为噩梦的不祥之梦。但若不是,而是其他未知的空间,那这背后肯定有人装神弄鬼。
毋庸置疑,祂先前是在自己的屋里,而自家弟弟也正好在自己旁边。现在自己应当有着和做梦一样的姿态,没准现在处在这未知空间里的是自己的意识。
弟弟要是发现自家哥哥昏迷,定是不会不管的……
祂一边祈求着外面的离快发现自己的异样,一边朝四处走动,想要找出能破局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眼熟的黑色小火苗带着极其污秽的气息,突兀地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它的四周散发着微微的紫黑色光芒,照亮了周围的虚无和黑暗。
然而,这朵突然出现的火焰,带给祂并非温暖,而是极致的冷意,让祂获得了自从成为所谓的神明之后,再也不曾感受过的恐惧。
“阴之焰,怎么会在这里?阿离不是已经将它净化得干干净净的吗?它为何……”
这朵阴之焰已经在炎的体内,吸收了三年的污秽之焰,原来本身被怨气污染的部分,在那些污秽面前,就如同小巫见大巫,很快就被其同化了,同时也让对方产生了更多的异变。
【污染世界本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三年里,已经三年了,我啊,被当做工具了这么久,还真想当一次人呢。
炎,满足我的愿望吧!三年的融合,已经让我们不分彼此了!
你,逃不掉的!】
以上的话语,便是这朵因为污秽而生出邪恶灵智的阴之焰用精神波动传给炎的话语。
已经有了灵智的它,也有了属于它自己的目标。而养育了它三年,被它逐渐侵染同化的宿主,就是实现它梦想最好的对象。
眼下的空间,就是利用污秽之力在炎的体内打造的神识囚笼,它要污染对方的神识,进而污染对方的本源,最后完全夺取后者的肉体,获得新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第三劫吗?”
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即便祂现在成功逃出去,也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灵魂被污染,这朵污秽化的阴之焰已经成为了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再加上污秽之力对于它的意识力量有着加强。祂本人当初继承本源的时候,本就遭受过怨力的污染,连承载本源都没能摆脱这种负面影响。
这些种种因素带来的隐患,使得它想吞噬取代自己的意识,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而解决这件事唯一的办法,炎的眼神有些复杂地透过囚笼看向了外面的离。
祂这一生,即便是成为了神灵,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永远被自己保护着的弟弟。
自己这种污秽体质,在这第三次劫难面前,作为一种帮助离摆脱劫难的代价,是不是更好呢?
“你是不是觉得,你吃定我了?”
炎那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道有些狰狞的笑容,现在的祂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却比曾经显得更加强大。
意识空间,强大的是意志和决心,不仅仅是力量。
【你竟然还有力气反抗?】
阴之焰这新生的意识根本无法理解弟控为了自家弟弟显露出来的意志力会有多强大,它恼羞成怒般地火苗身体膨胀,长出一根根紫黑色的触手,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捆绑起来,让后者感到有些窒息,以及晕眩。
“哥哥!你在哪里?”
在被触手捆住的那一刻,恍惚间,炎有听到了这道来自弟弟的熟悉的呼唤,而这道呼唤中蕴藏的力量,让祂刹那间恢复清醒,下一秒,洁白的火焰席卷,生自本源,源自与外面的离共鸣的净化之焰熊熊燃烧。
纯净的火焰将这道漆黑意识空间渲染成了一片白色,给予炎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极致的痛苦,最后,还将祂带出了这一片空间,留下了一道不甘怒吼的火焰。
祂的灵魂,终究已经被污染了,世界本源倒是没有,毕竟,位格上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平的。
……
“哥哥,你终于醒了。”
炎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红发金眸的妖异少年,眼底满是焦虑。
祂的手中燃烧着那净化一切的火焰,此刻像是一个特别的摇篮,将祂环绕在其中,白到透明的火舌温柔地舔犊着祂。
炎强忍着疼痛,轻轻拍了拍焦急少年的手背:
“弟弟,别烧了。你现在已经把我救出来了。在这么不节制地烧下去,到时候生出的污秽会更多的。”
“不,哥哥,为了救你,这点污秽不算什么。你不要再替我承载这些污秽了,这种代价,只需要我忍受就行了。”
少年红着眼眶,这次哥哥在协助自己清理异族后,就这么突兀地倒下了,这肯定是炎,再也承受不了污秽了。
曾经,炎告诉过离自己对于污秽的承载影响并不是很大,可能与祂承载本源前被怨气异化有关系。
【所以,放心,这些污秽对我来说没什么,我和你承担的代价一样多,说难听点,只要你没有事,那么我绝对也不会有事。】
以上这句话便是炎的原话,可很显然,这次的形势,已经为祂敲响了警钟。
“不,弟弟,你冷静一下,先将你的火焰收回去。”炎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这火焰中的净化之力对我来说很是痛苦。我会告诉你,我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你必须冷静,不然我不会说出来。”
这么多年来,在人类年龄里算是成年人的离成熟了不知多少,刚才是因为关心则乱,现在在哥哥的劝说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很好。阿离,你听我说……”
炎将阴之焰依然是你存活着,一直寄生在祂身上,刚才用手段将祂的意识困住,而这三年来,它和祂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再也分离不开了。
“……那些污秽之力,不过是一种催化剂,早晚,它都会靠着偷偷吸收怨力成为庞然大物,然后再侵占我的身体,吞噬我的意识。
我无法反抗这个过程,因为祸根就在于当初用怨力将我污染异化成怨奴的玉犬一族,这个隐患,即便是本源也救不了我,甚至还强化了这一方面,成为了阴之焰成长和有鸠占鹊巢条件的帮凶。
所以,阿离,既然我注定会堕落成怪物,注定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还不如,让我选择我会请求世界意识,以及用我身体内的部分本源,将我转变成你代价的真正承担者,可惜,本源终究只能转移一部分,无法转移全部,这是世界的限制,不然会解决更多的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阿离,你使用力量,不仅很强,也不需要代价了,你体内的本源也会变得相对完整。
我,便是你的代价,也和你一同活在这个世界上,陪着你成长。”
【不要哭了,我亲爱的弟弟】
【我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即便我堕落成了一只扭曲的怪物】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解脱的办法,不用再承担守护世界的责任,那么,将我杀了吧!】
这也是作为哥哥的炎最后的托付,为了弟弟,也为了这个世界。
祂们将诉求通过本源告知了上苍,得到了允许,同时也获得了,一个被改造的小空间——那曾经,是由易和命十六一起打造的,保存雨之部落火种的小空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祂和阴之焰的意识对抗,两败俱伤,相互融合,最后堕落成为了它,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混乱的怪物——炎魔。
炎魔的污秽之焰破坏和污染着这个世界,而作为弟弟的离,拿着哥哥事先分出的一部分本源,和自己合为一体后,瞬间便有了毫无副作用的强大力量,但同时,因为本源共享,祂们的生命也连在了一起。
双生子,本就是一体。
作为世界本源的承载者,世界意识并不允许离和炎的死亡,炎魔只能被祂利用那个世界意识改造的小空间封印,作为代价,祂必须一直带着这个小空间,也有了独属于自己的限制活动范围。
第三劫度过了,离获得了能够毫无副作用的强大力量,因为代价都被共享本源的炎承担,而炎变成炎魔后,这种代价承担形式依然存在。
但代价,便是离失去了祂真正的哥哥,只有祂一人记得的哥哥。
或许,这对承载着世界责任降生的双生子,本就是被命运裹挟,被迫前行在诅咒中的可怜人。
离后来改名叫离炎,是为了记住祂的哥哥,让世界知道,离之本源,是两个人在守护,即便……有一个已经成为了祸乱世界的炎魔。
“这便是【离】之本源的守护者,离炎和炎魔的故事。”俊美妖异的少年,说完了这源自远古,藏在祂记忆深处的悲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