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怎么都没想到,这事会扯到自己身上。
见她全无玩笑的意思,脸色顿时一白,“老奴就不用了吧。”
他笑得格外勉强。
“老奴只是替大小姐着想,绝没有别的其他意思,大小姐千万不要误会老奴啊。”
“这样啊。”楚然轻喃,这才没再提起要他陪跪的事情。
管家松一口气,低头退到角落。
经此一出,他是再也不敢为三少爷说情了,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盼望老爷能快些回来。
“星河哥哥!”
一声娇气的惊呼,突然从人堆里传出。
楚然抬眼向府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藕色裙衫,唇红齿白的少女,在丫鬟和护卫的保护下,挤出人群,跑到楚星河身边。
“付家四小姐?”管家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轻松之色。
原主的记忆里也有此人。
当朝丞相府的幼女,与楚星河有娃娃亲,从小就是他身后的小尾巴。
后来进入南陵学院,待了近七年,今年开年才学成回家。
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四品灵侍修为,还是少有的一品炼器师!
“都不许看!全都给本小姐把眼睛闭上!谁敢偷看星河哥哥,就给本小姐揍他!”付婠婠娇小的身体挡在楚星河面前,凶巴巴瞪着四周围的百姓。
“是,小姐。”丞相府的护卫神情一肃,手握腰间佩刀,目光凌厉,扫视过人群。
杀气腾腾的架势,让不少人慌忙闭上眼睛。
付婠婠满意地收回视线,蹲下去,握住楚星河的手臂,想要把人扶起来。
可他浑身绵软,根本无法站立,这一扶,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付婠婠脚下一软,若不是丫鬟及时扶住她,只怕要当场摔下去。
重新站稳后,她只好叫来护卫,帮忙把楚星河架起来。
看着他软绵无力的模样,脸色徒然变了,“这是怎么回事!星河哥哥,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楚星河低垂下眼睑,长发遮挡住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精芒。
“你怎么不说话?嗯?”付婠婠跟着低头,立刻就发现了他胸前那块木牌,“对长姐不敬?你姐姐不是出城历练去了吗?”
话一出口,她猛地想起最近城里议论纷纷的名字。
一双杏眼蓦然瞪大,“难道是楚然?她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你!”
怒火涌上心头,她扭头瞪向门内,“楚然呢!叫她出来!”
“四小姐有何指教?”
一道浅绿色身影缓缓自院中走来。
身材娇小,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但唇角却噙着淡笑,眼黑如墨玉,止步在府外台阶之上,任由众人打量审视,仍是一副宠辱不惊,泰然自若的姿态。
“你…你就是楚然?”付婠婠不太相信。
过去她来将军府,都没见到过她,那时星河哥哥只说她痴傻,学不会规矩,所以不让她出门见客。
为数不多的一两次见面,是在贵女们的宴会上,后来她觉得那些女人只会搬弄是非,嘴碎又八卦,就懒得再去了。
虽然见面不多,但她依稀记得那人总是一副憨傻,怯懦的样子。
可眼前这人却气势逼人,哪有半分傻态?
她甩甩头,将震惊抛开。
“既然你是楚然,那好,本小姐问你,为什么要欺负星河哥哥?你最好能给出一个让本小姐满意的解释,不然,别怪本小姐欺负你这个傻子!”
金光乍现,她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金色双刀!
“是黄级灵器!”
“听说她是一品炼器师,这双刀难道是她自己炼制的?”
“这傻子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了。”
“活该!就她那狐媚子样,早就该受些教训了!”
…
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人替楚然说话。
之前有关摄政王的传言,已经让她成为了无数人嫉妒、排斥的对象。
那位可是晋国的战神,百姓们心目中堪比神袛的存在,而她作为第一个得到神明青睐之人,自然成为了信徒们眼中,刺眼碍事的存在。
“楚小姐!”
一道黑影自墙头飞下,落在楚然跟前。
“他!他是摄政王的亲侍!”
有人认出青木,当即惊呼。
“王爷的人怎么会来?”
“他来了多久了?有没有听见我们刚才说的话?”
想到王爷知道,自己骂他看重的人是狐媚子,方才说话的百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他人也是心中惊惧,尤其是出言诋毁,奚落过楚然的人,纷纷垂下头装死。
“是你?”楚然下意识朝他身后看了看。
“主子没来。”青木说道,视线扫过付婠婠等人,“付小姐这是?”
付婠婠脸上闪过忌惮,可看着身边狼狈如斯的楚星河,她一咬牙,“本小姐不管!今天她必须给本小姐一个交代!”
她的未婚夫绝不能白白让人欺负!
“交代?付小姐可知他做了什么?”
楚然冷笑一声。
“身为庶子,却屡屡对我这个嫡女出言不逊,今日更是指使这帮人,意图对我行凶!我只是罚他跪在这里反省,很过分么?”
“嫡女!?”付婠婠满脸惊诧,“本小姐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从小到大她都只知道,郑夫人是将军府当家主母,星河哥哥是府上唯一的少爷,却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个少爷是庶出的!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是一副错愕震惊之态。
“大概是我娘逝世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忘了,将军府曾有过这么一位正妻吧。”
听到这话,人群中较为年长的百姓恍惚间记起了什么。
“对对!将军府二十多年前真的娶过一位夫人!当年那场大婚,我记得将军府连摆了两日的流水宴,宴请全城百姓,轰动一时!”
“没错,当时我还跟着爹娘去吃过呢。”
“拜堂之日我远远瞧见过那位夫人,那真真是倾国之貌啊。”
越来越多人想起二十多年前的盛况。
缅怀感慨之声随风飘入府门,犹如一道道惊雷,炸响在郑妗华耳畔。
耳膜一阵阵嗡鸣。
她努力了二十多年,才抹杀掉那个女人的存在,世人只知她才是将军府大夫人,没有人记得她曾为妾侍,曾低人一头。
可如今,所有的付出毁于一旦!
一直以来,她极力维持的荣光假象,这一刻被人狠狠撕裂。
心痛得滴血,滔天恨意充斥在她心头。
“楚然!楚然!!”
是她!
都是那个贱种的错!
眼底杀意翻涌,保养得极好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如厉鬼般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