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供述，他原本只是想让你弟弟给他一点钱就放人，结果你弟弟一直坚持说自己没有。”
“他有些不高兴，又看见他脖子上戴着的玉佩貌似很值钱，就想着去抢玉佩，回头给它当了。”
“没想到你弟弟怎么都不肯给，他一时气急攻心，就动了刀。”
听完这些话，林伊的十根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就因为想要玉佩，所以他就那么残忍地虐杀我弟弟？”
“捅了他几刀还嫌不够，还要抓着他的脑袋去撞墙？”
“他为了维持他的家庭四处奔波，那他有没有想过，他正在杀死的那个人，他也有家庭，他也会有亲人！”
“真正该死的人是他！为什么是我弟弟！”
林伊大声地喊了出来，神情激动，眼眶发红，战朔赶紧过去抱住她。
“伊伊，为了那种人渣生气，不值得的。”
“他会把命赔给小陌，他也会永远失去他所在意的一切。”
战朔的眼中闪过寒光，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他仍旧觉得事有蹊跷。
如果这个中年男人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是因为玉佩动的刀，那么捅一刀就会吓得不行，怎么会连捅好几刀，还要猛烈去撞击林陌的头部呢？这是生怕林陌不死啊。
但是他和林陌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也没必要冲着杀掉他去动刀。
既然是临时起意，那么一刀就绝对够他吓得不行，因为他只想求财，不想杀人。
只不过就算想到了这些，战朔也没有打算去告诉林伊。
一来，她现在情绪正是临近崩溃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发泄口去排解出去。
“凶手”找到了，她就能够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凶手”身上，他也不必担心她会继续去追查林陌死亡的真相而遇到什么危险了。
二来，他们越是表现出丝毫不怀疑的样子，越是能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
他或许会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了结了，那么自己要是去追查起来，也会更加容易有收获。
审讯结束，中年男人也被拷上手铐，从审讯室里面带出来。
林伊冲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该去死！给我弟弟偿命！”
她这一巴掌打的很用力，连虎口都有些微微的发麻。
中年男人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巴掌。
不仅仅是这样，他还朝着林伊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姑娘啊，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对不起你！”
“你尽管打我，尽管踢我，要我怎么样都行，是我错了。”
“打你？”林伊又哭又笑，“我打你就能把我弟弟换回来吗？”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就把你原地打死！”
“不过你放心，你会偿命的，还会下十八层地狱！”
林伊没有再动他，转身走了出去。
她跟战朔并排坐在车的后座上，肩膀哭得微微抖动。
这几天，她哭了太多次，眼泪都快要流干了。
“伊伊，小陌如果还活着，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为他伤心。”
“他既然已经去了，你就让他安心吧。”
“你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弟弟，他也同样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姐姐啊，只要你过得好，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为你开心的。”
林伊吸了吸鼻子，“平时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战朔将手伸过去，轻柔地为她擦眼泪。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伤心过。”
“这几天我都忍不住想，如果我哪一天死了，你会不会也这样为我伤心。”
他最后一个字才刚刚落下，林伊就捂住了他的嘴。
“战朔，你胡说什么呢！”
她又急又气，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差一点又要落了下来。
“你快呸呸呸，让老天爷不要计较你说的话！”
战朔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心情极好。
林伊更着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
“你快呸呸呸啊，不然老天爷要是听到了，当真了怎么办？”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啊！”
她其实也不想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实在是林陌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人就活这么一辈子，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降临到自己身上。
要是换作以前，她绝对不会想到，她弟弟的生命就这么终结在他十八岁成年的时候。
明明他都挺过了换肾的难关，她以为他的人生将会光明灿烂，谁知道最后的结局居然会是永远沉寂。
战朔握住她的手腕，亲吻她放在自己唇边的指尖。
林伊脸一红，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战朔笑着亲了她一口，“你捂住我的嘴，要我怎么说？”
他顺了她的意，对着上天“呸呸呸”了好几声，还十分认真地说道。
“老天爷，你如果真的有在听的话，希望你能多给我留一些时间，让我陪着我挚爱的女人共同度过余生。”
“就算是死，我也只想和她一起手牵着手，走过奈何桥，相约来世再见。”
他又低下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让人心醉。
“伊伊，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吗？”
“嗯。”
……
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林伊亲自挑选场地，给林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的黑白照片被簇拥在数不清的花卉中央，脸上绽放的温暖笑意看上去仿若生前。
林伊看着照片里的他，喃喃自语。
“小陌，我本来想着的是，等你以后结婚了，姐姐会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只是姐姐没能等到那一天，只能把这一份心意安排在你的葬礼上。”
“你平时一直喜欢穿白色的衬衣，但是白色总是单调，今天姐姐给你准备了各种颜色的鲜花，什么品种都有，你是最喜欢看花的了。”
“伊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即便是没有回头，也能知道来人是谁。
那是她许久未见的故人，北行舟。
他走到林陌的照片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还真诚地给他上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