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当头,王忠动也不动,张着一双红丝满布的眼睛,目光里全是困惑不解。
米入斗喝道:“狗官!”一掂大枪,飞掷出去,正扎在那亲兵肩上。
那亲兵一声惨嚎,单刀脱手,身子向后便摔。破城枪重逾百斤,这一倒下如何站得起来?
单刀飞落,王忠迷茫中竟全然不知躲闪,只听“噗”的一声,刀锋在左掌上一掠,四根指头落地,登时血如泉涌。
他却仍直挺挺地站着,双眼紧紧盯着谭缜,似是在问:“我做错了什么?”
谭缜手指米入斗,怒道:“大胆刁民,你想……”
话音未落,平重明身形一晃,欺上前去。迎面四个亲兵挥刀来砍,却被他探指点中前两人穴道,又将后两人撞飞。
众亲兵吃惊不小,纷纷拔刀。平重明左手一探,早把谭缜当胸拎起,唰的一剑,将他颈后的头发剃下来一绺。
众亲兵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头领喝道:“快把谭大人放下!”
平重明飞起一脚,踢了他个跟头。冷眼瞅着谭缜,嘿嘿笑道:“狗官,你想怎样?”
谭缜吓得魂不附体。他本要说“想造反吗”,可性命悬于人手,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他心思急转,满脸堆笑:“想……想来尔等皆是我大宋义民,忠勇报国,有功无罪,本官甚是欣慰。”
群豪听他忽然改口称赞,尽皆愕然。
石夫人哼了一声:“王八蛋倒伶俐!”
她却不知谭缜浸淫官场过年,这见风转舵的本事于其而言,便似她耍拳头一般驾轻就熟。
谭缜清了一下嗓子,又说:“金兵已退,此间无事,诸位壮士不如随我一同回府。本官当尽地主之谊,为各位接风洗尘!再上表一封,报奏当今,为诸位请功!”
他心中的计较,乃是将群豪骗到府上,再以重兵捉拿。
忽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笑着说:“赵光义的子孙,尽用些脓包当官儿,要是不失江山,那可就没天理了。”
谭缜大吃一惊,喝道:“谁……谁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先皇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
他听那声音似是来自脚下,低头瞧去,但见遍地断肢残骸,哪里有半个活人?心中又惊又怕。
上官屏浑身一颤:“他来了!”米入斗腾地跨上一步,把她护在身后,低声道:“他来得好,咱们给师父报仇!”
平重明也已辨出了这嗓音,哈哈笑道:“不知是姓林还是姓赵的那个王八蛋,你没死最好,老子还没打够!”
他分辨声音起处,百丈剑一挺,向轿底疾刺。
蓦地里黑影一闪,那轿子整个掀了起来,向他头顶扣来。平重明骇然一惊,挥剑力劈,嗤啦一声,将轿子斩为两半。
却见一人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地从中间闪出,倏地欺到内圈,当胸便是一掌。
平重明长剑不及收回,把谭缜向上一抛,左掌抵了上去。
双掌一交,咯的一声轻响,对方掌力有如大江涨水,汹涌而至。他只觉胸口一闷,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腾腾连退七八步。
那人却晃也不晃,左手一扬,接住谭缜,轻轻放在一旁。
群豪凝目望去,见他一张脸上疙里疙瘩,五官扭曲,却不是赵子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