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春园位于在登瀛城外的西北角,离城大约五里路,由一湖两山三园组成,一湖是清漪湖,两山是万寿山和千福山,三园是畅悠园、闲雅园和听雨园。园中景色怡人,六七八月份,邺繁会携带昭平县主以及几个爱妾来此小住。
邺繁不是享受型的城主,他来绮春园举办宴会的次数不多,除了上巳节在此举办流觞宴,就是中秋节会来此举办赏月宴,硕大的绮春园大多数时间是闲置的。
流觞宴要在水边举行,往年都是在山高水长,今年宋箬溪想另选一个地方,这样就可以避免跟昭平县主举办的流觞宴做对比。
“表嫂,舅舅很重视流觞宴的。虽然今年没有招考官员,但是左右首领,族中长老们会来参加宴会的。你擅自换了地方,万一要是把宴会搞砸了,可怎么好?”瓶儿忧心忡忡地道。
登瀛城没有三年一次的秋闱和春闱,选拔官员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公务员考试,宋箬溪曾怀疑登瀛城的首任城主是穿越前辈。
“多谢瓶姑娘提醒,我会好好准备的,一定不会让宴会出任何问题。”宋箬溪看着她,淡然笑道。
瓶儿对上宋箬溪含有深意的眼神,心头一颤,垂下眼睑,回避了她的目光。
“少夫人,轺车已备好。”周嬷嬷走过来,欠身道。
三园中临近水边的除了山高水长,还有映水荷香,水木明溪、坐石临流、钓鱼湾和苏溪亭。五处景点相隔甚远,半个下午要步行看完这五处,显然做不到,唯有用轺车代步。
周嬷嬷陪着宋箬溪上了第一辆车,欧阳氏动作迅速地拉着蚕娘登上了第二辆轺车,把瓶儿气得又翻了个白眼,恨恨地爬上第三辆轺车。
一行人走马观花,从映水荷香一路看到了钓鱼湾。
钓鱼湾周围种着上千株的杏树,三月初,正是杏花的花期,枝头上红葩烂漫,满树芳菲。湾中湖水清澈见底,小鱼在嫩绿色的娃娃莲中游来游去。在湾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首诗:“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注)
宋箬溪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问道:“奶娘,周嬷嬷,你们觉得这里如何?”
“表嫂,你不觉得这里的水道太长,水流太缓吗?”瓶儿嫌弃撇嘴道。
“水道长,大家就不用挤在一堆,可以分散开来坐。水流缓,只要在上方阻拦,再放开,水流就不缓了。在水道边有杏树遮荫,不用担心晒太阳。那边的长亭十分的宽敞,摆放些吃食,取用也方便。”宋箬溪决定照搬上次在闽国参加流觞宴时的布置。
“少夫人说得极是,此处甚好。”周嬷嬷坚定地站在宋箬溪这边。
欧阳氏等人没有异议。
瓶儿捏紧手中的丝帕,眼中有一丝不甘,嘴上却改了口,道:“听表嫂这么说,瓶儿也觉得这里不错。风一吹,这花瓣纷纷落下,人在画中,好美哟。”
宋箬溪笑了笑,吩咐绮春园的几位管事,要她们按她的要求布置。瓶儿不时的唱反调,等宋箬溪耐着性子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布置,她又会赞成,前后态度转换自如,让众人叹为观止。
“宴会的菜单,晚上我会拭好,明早让人送过来。明天下午,我会再过来看布置的情况。这里就辛苦几位了。”宋箬溪笑道。
“少夫人客气,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几个管事欠身道。
从绮春园回到登瀛城,已是酉时三刻,暮色苍茫,华灯初上,邺疏华在苑门口已等候多时,马车在苑门口刚停稳,他就迎了上来,伸手拉开了车门,“璎璎。”
宋箬溪笑,把手递给他,由他扶着下了马车,边走边问道:“你等了多久了?”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邺疏华老实地道。
“你在房里等着就好了,做什么跑到苑门口来等?”宋箬溪嗔怪地问道。
“这样就可以早一点看到你。”邺疏华俊脸微红,他已经习惯回房就看到宋箬溪,她不在房里,他就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宋箬溪对他的痴缠,十分受用,心里就像是灌满了蜜水,甜甜的,抬眸看着他,笑得妩媚动人。
欧阳氏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两人手牵手恩爱模样,满脸笑容。
回到院中,吃罢晚饭,打发侍女去吃晚饭,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去院子里散步。走了一段路,宋箬溪不肯走了,眼珠子一转,笑容灿若春花,扯着邺疏华的衣袖,娇声道:“我好累!我走不动了!师兄,不如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邺疏华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半蹲下,“上来。”
宋箬溪轻盈地跳上他的背,双手抱紧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的背,“师兄,你一直背着我好不好?”
“好。”邺疏华顿了顿,补充一句,“背一生也愿意。”
宋箬溪笑,探头到前面,在他右边脸颊上印下一吻。
“这边还要一下。”邺疏华偏头道。
宋箬溪如他所愿,在他左边脸颊也印下一吻。
邺疏华开心背着她跑了起来,宋箬溪在他背上咯咯轻笑。
两人嬉闹了一会,回到房中,宋箬溪坐在案边拭写流觞宴的菜单。邺疏华端着杯茶,坐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柔和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美的宛如黑夜里的精灵。
“少城主,热水已备好。”香朵走进来,小声禀报道。
邺疏华点点头,起身去浴池沐浴。
宋箬溪拭好菜单,回头不见邺疏华,问道:“少城主去哪里了?”
“少城主去浴池沐浴了。”香绣道。
宋箬溪把菜单放回桌上,抬眸看看时辰钟,“已经这么晚了。”
“少夫人可是饿了?要不要把夜宵传来?”香绣问道。
“今天的夜宵是什么?”宋箬溪问道。
“是三脆羹和荔枝甘露饼。”香绣道。
“等少城主回来,一起用。”
话音刚落,邺疏华就进来了,笑道:“去把夜宵传进来。”
宋箬溪见他穿浅紫色素缎长袍,衣带松松地系在腰间,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肤,还滴着水的头发用一根圆头白玉长簪绾着,似散非散,几缕长发凌乱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不象平时那般优雅脱俗,添了几分风流写意,就好象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一时之间恍了神。
“璎璎,怎么了?”邺疏华见她眼神迷离,忙问道。
“没,没什么。”宋箬溪回过神来,起身迎上前去,伸手给他系好衣带,又接过香绣递来的干净毛巾,踮起脚尖拨掉他挽发的玉簪,帮他擦拭头发,“你好歹擦干了头发再出来,夜风凉,仔细头疼。”
“没起风。”邺疏华弯下腰,方便她的行动,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旌摇荡,双手搂着她的纤腰。
宋箬溪把已经擦湿的毛巾丢到一边,牵起他的手,道:“过来,帮我看看这份菜单。”
邺疏华随她走到桌边,拿起菜单细看,笑着点头道:“璎璎考虑的很周全,这份菜单没有问题。”
“明天给母亲过了目,就送去绮春园,让她们准备。”宋箬溪把菜单压在镇石下,“你吃夜宵吧,我去沐浴。”
“你不和我一起吃?”
“我不饿。”宋箬溪有几分心虚,虽说只是一时的恍神,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匆匆去了浴池。
邺疏华没有留意到妻子的异样,喝了一碗三脆羹,吃了两块荔枝甘露饼,坐在灯下边看书边等她回来。大约看了十页书,宋箬溪沐浴回来。
“璎璎!”邺疏华把书丢在一边,跨步上前,拦腰抱起她,等太久了,他有迫不及待。
宋箬溪眸光一闪,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他将她放在床上,轻轻地压在她身上,低头吻上她的樱唇。
宋箬溪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吻,柔情若蜜。
长夜漫漫,足够夫妻俩慢慢缠绵。
清晨,院外细碎的声响惊醒了交颈而眠的鸳鸯。
“璎璎,早。”邺疏华温柔地问候。
“早。”宋箬溪半眯着眼,似醒非醒的慵懒模样。
“昨夜累着你了,你再睡会。”邺疏华在她额上轻啄一下。
“好……”宋箬溪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双眼,“不行,一会要去给母亲请安。”
邺疏华也想起来昭平县主的禁足令解除了,依照规矩是要去请安的,笑道:“等请安回来,你再睡一会。”
宋箬溪打了个呵欠,伸手在他腰间轻拧了一下,道:“昨夜你少折腾我一回,我就够睡了,那里用得着白天补觉。”
“我是欲罢不能。”邺疏华声若蚊蚁地辩解。
“你说什么?”宋箬溪没听清。
邺疏华笑着摇头。
宋箬溪横了他一眼,掀被起床。
两人洗漱更衣,用过早饭,就往澹宁居去。
庶子们全都搬出去了,陈夫人和邵夫人在禁足,李夫人和小宾夫人被囚禁在离巷,丽夫人已死,来请安的人,加起来不足十人,比起以前要冷清不少。
请安过后,宋箬溪拿出菜单让昭平县主过目,“请母亲帮儿媳把把关。”
------题外话------
注:借用唐五代储光羲的《钓鱼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