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我好端端的从假山掉到池塘里,差点被淹死,事有蹊跷,怀疑有人要害我,为了以防万一,我回来时,师父就安排她们在暗中保护我。。。”宋箬溪顺势将往事引出,她本来打算借着宋箬池的事私下调查一番,就算宋箬池落水真是意外,她也要弄成人为的,名正言顺的惩处许姨娘母女,可是魃和魅的意外现身,她只好用这件事来转移纪芸的视线。
纪芸也曾怀疑有人要害宋箬溪,只是当时宋箬溪病得奄奄一息,她日夜守着女儿,又要牵挂幼子,心力交瘁顾不上,任凭宋绥去处置,等她有空问起此事时,宋绥只说是下人没伺候好。这话她是不信的,可是在宋箬溪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刘四娘,其他人都已被他远远的卖掉了,她无人可问,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现在听到宋箬溪这么说,就象抓住了实证一般,恨恨地咬牙道:“我就知道是那些烂肚子黑心肠的狗东西,在暗中下的毒手,这么大的事,本应该仔细盘查,他到好,草草了事,轻易放过了那些狗东西,要是被我查到是谁所为,我绝不会饶过她的。”
“娘,我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事隔多年,人面全非,查是不可能查出来的,害人者不会说出真相,只有宋箬溪这个受害者,恢复记忆,把事情说出来。
“真的吗?”纪芸喜形于色,宋箬溪的失魂症一直令她担忧,现在女儿能想起以前的事,就表明病情好转,“你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那天是十姑娘约我去假山的。”记忆恢复让宋箬溪搞不清本尊是生是死,不过就算本尊没有死,许姨娘母女也是杀人未遂,要不是这两人谋害本尊,她也许就不会穿越,所以不管是为了本尊,还是为了自身,她都不愿放过这对恶毒的母女,也不愿意再称呼宋箬涓为十妹妹。
“十丫头?”纪芸眯了眯眼,六年前,五岁的宋箬涓就知道害人了,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除了这个你还记起了些什么?”
宋箬溪微蹙着眉尖,似乎在回想,“我记得突然起了风,山药回房去帮我拿披风,十姑娘的帕子被风吹走了,娇杏就扶着她下假山去捡帕子,我在假山上等她回来,她在下面叫我,我就侧身去答话,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下,我就掉了下去的。我没有看到是谁推我的,但是我闻到一股芙蓉香。”
纪芸眸光微凛,脸色阴沉了下去,许姨娘那个时候最喜欢用芙蓉香味的胭脂和头油,宋箬溪出事后,她就再也没用过,很明显是做贼心虚,“这两个心肠歹毒的狗东西,我饶不了她们。”
“没有别的证据,单凭我的一面之词,就定她们的罪,她们会不服的。”
“我要整治她们母女,不需要证据。”纪芸对宋箬溪所言,没有一丝的怀疑。
“娘,没有证据就整治她们,老太太和三老爷不会答应的。”
纪芸看着她,问道:“溪儿,这件事,你原本是打算自己处理的,对不对?”
宋箬溪点点头,“娘每天都很忙,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事情了,可以替娘分忧。”
纪芸笑,“娘知道溪儿长大了,可以处理事情,但是这件事,不该你来处理。”
“为什么?”
“许姨娘是你的父妾,十丫头是你庶妹,你要整治她们,是需要证据,不能没有来由的整治她们。”
“昨天八妹妹落水不是意外,是人为,我可以拿这个当证据。”
纪芸摇摇头,“八丫头和十丫头都是庶出,她们的争斗,只是姐妹不和,你父亲知道,最多训斥十丫头一顿。你是嫡出,十丫头敢谋害你,就是以卑犯尊,这是嫡庶之争,可以重重惩处她。”
宋箬溪怔了怔,嫡庶有别,她知道,可没想会是天壤之别,同样是落水,她落水,那就是大事,宋箬池落水,就是小事。
“我要整治她们,不需要任何理由,嫡妻教训小妾,母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纪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溪儿,处理事情要知道变通,不要舍易取难。”
宋箬溪受教地点点头。
纪芸看了下时辰钟,“不早了,让她们摆饭,吃了饭,你早点休息。”
宋箬溪起身叫婢女们摆饭。
吃完饭,纪芸就回了正院,“荣荞,打发人叫许姨娘过来伺候。”
真正厉害的主母伸伸手指就能灭掉一片妾室姨娘,纪家没有妾室,纪老太太怕纪芸嫁到宋家来吃亏,花重金请了两个从王府出来,经历过无数过妻妾战役的嬷嬷,在婚前给纪芸进行了密集培训。
宋老太太只会表面耍狠,说到手段,她远不及接受过培训,还会举一反三的纪芸。只是纪芸在没有触犯到她底线时,是不屑去折腾妾室的。
妾室伺候主母是规矩,不管早起晚睡,还是一日三餐,每个姨娘都必须得过来侍候。就是睡下之后,要是主母心情郁结睡不着,不陪老爷睡觉的姨娘也要过来伺候。以前这规矩,纪芸没有严格执行,现在当然要执行了,不打不骂,只要妾室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更衣梳头,就能活活累死她。
许姨娘已经沐浴更衣了,正舒舒服服歪在美人榻上,两个小婢女在给她扇风,听到纪芸这个时候要她过去伺候,愣了愣,换上衣服,挽好发髻,去正院伺候。
“贱妾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许姨娘行礼道。
穿着一袭淡蓝色中衣的纪芸靠在软榻上,看着许姨娘这个表面温顺,内心凶残的毒妇,眼中寒光一闪,指着桌上的经书道:“这本《金刚经》,是我今天向桃花庵求来的,你抄一百份,明天一早送去庵中去。”
“抄一百份?”许姨娘怀疑听错了,《金刚经》的字数不少,她就是一夜不睡觉也抄不完一百份。
“福茶带许姨娘去西梢间。”纪芸根本就不跟许姨娘多说什么,抄也得抄,不抄也得抄。
正室占着礼法,想怎么折腾妾事都成,没有打骂,只是让她抄写经书,要是这样都能累死了,也只能说命短福薄,一口棺材抬出去就成了。
许姨娘不知道纪芸发了那门子的邪火,拉着福茶的袖子,顺势塞了个荷包给她,悄悄问道:“好姑娘,您告诉我,是不是十姑娘惹了什么事?”
福茶笑着把荷包推了回去,道:“姨娘别多想,太太让姨娘抄写经文是积功德。”
许姨娘问不出来,只得忍着不安,去在西梢间去抄写经文。西梢间放杂物的地方,里面没有床没有榻,摆着桌椅和几个立柜。许姨娘抄经书抄到半夜,支持不住,趴在桌子睡着了。
天刚亮,银翘走了进来,推了推许姨娘,“姨娘醒醒,快醒醒,别睡了。”
许姨娘睁开惺忪睡眼,看着银翘,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姨娘赶紧回去梳洗吧,一会太太还找你有事。”银翘甩下一句话就走开了。
许姨娘呆坐了一会,脑子才清醒点,回房梳洗,换了身衣服又往正院来,在院门口遇到了宋箬涓。
宋箬涓见许姨娘两眼无神,关心地问道:“姨娘,你昨儿夜里没睡好吗?”
“昨儿夜里太太让我抄经书,没怎么睡,等午后补一觉就好,姑娘不必担心。”许姨娘笑道。
“好好的太太要你夜里抄什么经书?”宋箬涓皱眉问道。
就在正院门口,许姨娘也不好多说,“抄几份《金刚经》,好了,姑娘快进去吧。”
宋箬涓没再追问,走进院子,邹姨娘和玫姨娘已经到了。
福茶看到许姨娘来了,道:“许姨娘,太太让你进去伺候。”
许姨娘跟着福茶进了房。
“许氏,去把被子叠好。”
“许氏,把漱口水端来。”
“许氏……”
纪芸把许姨娘指挥的团团转,差点没把她给转晕过去。
等纪芸梳洗好,在厅前坐下,宋箬溪也来了。宋箬池呛了水,纪芸让她这几日休息,免了她请安。
“老爷来了。”
宋绥带着赫国美人梁氏走了进来。
见宋绥又歇在梁氏处,邹姨娘是不在意的,许姨娘是没有精力在意,只有玫姨娘酸了吧唧的,目光象飞刀似地一刀一刀射向梁氏。
“池儿怎么还没来请安?”宋绥总算注意到宋箬池不在场,皱眉问道。
纪芸唇边闪过一抹嘲讽,道:“前天四弟妹过生日,池儿去水边玩,不小心掉下去了,呛了几口水,大夫诊了脉,说没什么大碍。我让她在房里静养,这几天免了她请安,连学堂都请了假。”
“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宋绥脸色微沉,“溪儿上回落水,生了一场大病,这回池儿也掉下去了,以后你们姐妹不许到水边去,免得出事。”
宋箬溪和宋箬涓欠身应道:“是。”
一家人吃过早饭,宋绥去衙门,纪芸没急着去松鹤院给宋老太太请安,她留下了许姨娘。
“经文,你抄了多少份了?”纪芸问道。
“回太太的话,贱妾抄了八份,不,抄了九份。”许姨娘抄迷糊了,没有数。
“太太,许姨娘抄了八份。”银翘道。
“我让你抄一百份,你就抄了八份,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纪芸脸色微沉,质问道。
许姨娘跪了下去,“太太,贱妾抄经书时不小心睡着了,误了太太的事,贱妾知道错了,求太太再给贱妾一次机会。”
纪芸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在申时之前抄完一百份。”
“贱妾知道,贱妾一定把经书抄完。”许姨娘连早饭都没吃,就又开始在西梢房内抄写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