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就别再照了,够好看了。”车内的小女官不停劝说着高沁。
高沁一停车,便拿出镜子不停扫视,像是生怕哪处细节不到位。
少女今日淡扫蛾眉,一袭宫装勾勒出盈盈柳腰。今日她本就早起,想要早些过来,但是已经画好的妆容她又突然觉得太过浓厚庄重。所以又重新让女官化了新妆。
“草民赵青,携家小恭迎公主鸾驾。”车外响起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小女官也扶起这位殿下走出马车。
只见赵青身后跟着一名妇人和少女,乌泱泱跪倒一片。只有那位知府大人与赵青依然站立。
“平身!”高沁端起架子,缓缓走到赵扶念身边。“这位便是扶念妹妹吧,果真长得标致。你家兄长时常与本宫提起你。”
高贵少女主动挽着赵扶念的藕臂,亲昵之色尽显。
赵扶念却是十分拘谨,这位可是公主殿下。第一次与这种贵人接触,父母又在面前,她紧张得竟是一时忘记回话。
赵青出来打了圆场。“小女平日寡言,殿下莫怪,府内略备薄宴,还请殿下移步上座。”
“多谢伯父款待,今日不论身份,就当高沁是姬公子的朋友串门便好。”
高沁拉着赵扶念,轻轻抚摸着少女柔夷,然后将自己的镯子滑到赵扶念手腕。
“本宫来到锦州,连个同龄友人都没有。如今遇到扶念妹妹,可算是有个说话之人。”
感受到手腕上还带有些许体温的手镯,赵扶念大惊,有些结巴:“殿……殿下……这……”
“收下吧,本宫一看到你就觉得欢喜。难不成扶念是不想交本宫这个朋友?”
高沁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赵扶念不由得看向自己母亲,看到魏兰微微点头,她才敢有些许安心。
“多谢殿下。”
少女害羞低下头,这位公主的上位气质,初次见面让就她感觉到强烈的心悸。
虽然她平易近人,甚至送了自己手镯,但第一次与这种贵人交流。赵扶念还是不敢如平常一般相处。
“对了,夏……姬公子呢?”
高沁差点习惯性叫出夏郎二字。
赵青悻悻出来答话:“犬子应是去城外练剑了,草民嘱咐他正午回来。没想到殿下提前莅临。草民这就派人前去寻他。”
他刚刚想去跟姬夏商量一下装病之事,没想到下人们却答道,少爷往城外而去,说正午才回来,听到消息的赵青直拍大腿。
“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去练剑,就不知道养好伤再去?”
这位洛邑公主的语气有些埋怨,如同小媳妇抱怨着自家夫君不知爱惜身体一般。
受伤?赵扶念闻言欲答,他想起自家兄长一旦闲暇,就每天在府里到处欺负人的样子。哪有一点生病模样。
“咳咳!”
赵青瞪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多嘴。
少女虽然感觉奇怪,却也是不敢忤逆自家父亲的意思。
“张知府,怎么你也在这赵家?”
高沁微微眯眼,她明明已经嘱咐过,不要让任何人跟着。也不要有任何排场,但是这个张离……
张离心中也叫苦不迭,这是祝老大人叫他过来的,说是陛下旨意,他哪敢不从。
张离拱手:“下官内子与赵夫人乃是密友,今日下官过来寻她。顺便找赵家主聊上一些南越城的税收之事。”
“真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今日来?”高沁微微冷笑一声,让张离咽了咽口水。
“启禀公主,张知府与草民早就有约。要在年关之前处理好税收话题。他也是来到此处才知道殿下莅临,实属凑巧。”
赵青出列打了圆场,才让张离松了口气。
“那税收一事,知府大人可有处理好了?”
高贵少女巧笑倩兮,但是清脆嗓音落入耳中却让张离如坐针毡。
但是陛下和殿下谁大一些,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位南越城的知府大人硬着头皮答道:“下官也是才来,与赵家主还未沟通到重要之事。”
高沁闻言再次冷笑没有说话。只是牵住赵扶念的手跟着赵青往府门走去……
……
清风寨——
“师爷,你说大哥和三弟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来。”
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跟那中年儒生举杯相碰。
中年儒生答道:“不知,或是那车马行慢,如今未到南越地界。”
“不应该啊,就算是再慢。如今也该出金陵了,派出去的探子也不见回话。”
那名二当家沉思许久,觉得事有蹊跷。
“二当家!官军!官军杀上山来了!”
一名山贼着急忙慌前来禀报。
“怎么回事?!”
那位二当家和中年儒生同时放下手中酒杯。质问着那报信之人。
“小的不知道,那数十名骑军一上来连招呼都不打,瞬间便攻入寨门。领头的好像是那位经常来寨子里收孝敬的陈将军。”
小山贼如实禀报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不好,大当家可能出事了。”
中年儒生摸了摸下巴,他知道胡风定然是出了大事。但是来人是那位陈将军,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那位陈将军当真是什么都不说?”
那名师爷再次质问着报信山贼。
山贼支支吾吾:“小,小的也没听清楚,是四当家让小的上来报信的。”
啪!!
那位二当家一巴掌就打在那名山贼脸上。“连消息都不清楚,你来报什么信!”
小山贼只觉得头晕目眩,捂着流血的嘴巴还要说话。
“行了,你下去吧。”
洪云制止了那位二当家的行径。
“来将是陈礼,而且只带着几十名士兵。想来不是为灭寨而来。二当家速速去清点金银,与我下山见他。”
洪云想着,应该是那位大当家在山下被发现了,然后锦州军趁火打劫,前来勒索钱财而已。
他拍头苦笑,叹上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随即转身下山……
………
一个时辰后——
偌大的清风寨上全是残肢断臂,短短半个时辰就从一座规模不小的山寨变成人间炼狱。
洪云和那位二当家被五花大绑,跪在一位年轻将军面前。
“陈叔,周围的山寨都端了吗?”
年轻将军坐在胡风那张虎皮大椅之上,他端起热茶,淡淡对身旁男子问道。
“禀少将军,已经分兵前去围剿。加上清风寨。斩首一千七百六十一人。寨中还有良民四百五十二人被掳上山作劳役之事。”
陈礼拿出战报,交到年轻将军手上。
洪云和那位二当家面如死灰,他们二人本以为陈礼是来收钱的。想着破财消灾。
没想到这名小将军突然带着数千锦州官军从陈礼后方杀出,开口便是杀无赦。
锦州官军精锐,短短两炷香,几乎未有折损便从山下寨门杀到堂上。
这也是洪云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官军,想起从前自己寨子里一群乌合之众,说自家山寨多么多么厉害,就算是官兵到来也难以攻下之言他就一阵羞耻,自嘲一声鼠目寸光。
“良民?什么良民,这群山之中,本将军只看到两千余名山贼而已。”
玉时真递过军报。
他哪里看见什么良民,都是十两银子一个的山贼左耳,加上这几个贼首的人头。几万两银子应该是有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养这三千亲兵。很费钱的,能赚点就赚点。
他父亲玉震即将调任赣州,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财和名气二字,不然也不用低声下气去跟那位大剑子求援。
“少将军,这……”
陈礼接过那张玉时真随意扫过一眼的战报。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的父亲玉震还要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