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厮杀声不断,不时便传来怒骂。
这位转轮王则是坐在门口,似乎在闭目养神。但是没有一人敢去触怒他的霉头。
就在两名玉令使与众位鬼差打的难分难解之时,吴敬贤一剑将那名跟随楚江王而来的玉令使喉咙刺穿。
随着那名玉令使倒下,吴敬贤加入战场。三名玉令使疯狂屠戮着其余鬼差。
“好慢。”
顾庭晚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位转轮王站起身来,手中圆盘分化成数十道圆片跟随吴敬贤三人一同袭杀剩余鬼差。
“多谢转轮王相助。”
随着顾庭晚的加入,局面已经形成一边倒。
吴敬贤三人更加卖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酆都冀州分舵堂内尸首遍地。只站着他们四人。
“奉转轮王命,冀州分舵金令使及以下令使尽数伏诛。”
吴敬贤三人单膝跪地,向这位转轮王禀报战果。
三名玉令使身上皆有不同伤势,吴敬贤最是卖力,所以伤得也是最重。
但是三人此时顾不上身上的伤,只求那句戴罪立功。虽然是无妄之灾。
但是,这个世间不就是这么不讲理吗?
顾庭晚满意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好好好,吴敬贤是吧。有前途,我觉得你有泥犁之资。”
“多谢转轮王夸奖。”
吴敬贤大喜过望,顾不得身上挂彩。这位转轮王明显是要提拔他的意思。
“起来吧。”
顾庭晚轻声开口,让三人起身。
“谢转轮王。”
三人一同起身。
顾庭晚走过去拍了拍吴敬贤的肩膀,笑道:“你好像和楚江王一样蠢!”
吴敬贤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发现那位转轮王越来越高,直到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自己变矮了吗?
吴敬贤想道,不过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想不着任何东西。
原来不是这位转轮王变高了,而是这位玉令使的人头已经掉在地上。
“到你们咯。”
这位说完转轮王再次出手,剩下二人本就已经重伤。完全抵挡不了眼前飞来的无数圆片。
只是瞬间便如同这位吴令使一般人头落地……
做完这一切后,这位转轮王捂了捂鼻子,嫌弃道:“谁设计的酆都分舵,也不知道多开几个窗。”
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让这位转轮王不想再待,哪怕片刻。
他打开那扇巨大的房门,屋外细雪飘了进来。
“这样好点。”
青年人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仿佛头脑都清醒许多。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在冬至之前回到戚州,要是让罗真吃上饺子,我是真的睡不着。”
这位转轮王搓了搓手,在漫天风雪里吐出一口雾气。
他朝着冀州首府邯郸城而去。
顾庭晚觉得有点饿。
“算了,还是让你过完这个冬至吧,毕竟死了儿子怪可怜的。”
走到一半,这位酆都泥犁又改了主意。
谁叫他顾庭晚这么懂礼貌呢?
青年的背影略微有些单薄,仿佛这风雪再大一些他便走不动路一般……
这位地榜第二十三的转轮王,年仅二十八岁。
但他执掌酆都泥犁,更是十小王之首。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只有七大王和那两位无常大护法知道。
那位酆都首领阿鼻王……好像也是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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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州——
——祁连将军府
这座将军府占地百亩有余,亭台水榭,宫角楼阁数不胜数。
这些年祁连一氏屡受国恩,几十年间也数代人才辈出。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渐渐成为整个戚州明面上的第一世家。
而提到祁连家,怎么都绕不开那位大将军祁连北山。
可以说整个祁连家都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才能站起来。
“瀚海少爷,瀚海少爷,别打了,小的已经投降,您就放过小的一马吧。”
祁连府的一座宅院里,一名稚童正在拿着比他人还高的木棒,追赶府上家丁。
“呔,蛮狗,看我祁连瀚海大将军的蟒雀金镗取你狗头!”
孩童清脆嗓音回荡在这座本就不大的院中。
他正学着母亲前两日带他去戏院看的《蟒雀金镗护边关》,戏里边那位杀得蛮人屁滚尿流的大将军,正是他祁连瀚海的太爷祁连北山。
被追赶的家丁则是叫苦不迭。
自从孙少爷从戏院回来之后,不知道去哪里寻了一根比他人还高的棒子。
整天见到人就喊上一声蛮狗然后追着打,今日倒霉,正好从他院前路过被抓了壮丁。
虽然是个稚童,但是手里棍棒可不是开玩笑。打在身上虽然不要命,回去也是一片红肿。
偏偏孙少爷最怕的大少爷祁连卫承今年调任天京,家主祁连嵩泰又住在西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基本见不到。
大少奶奶更是把这位小祖宗捧到天上,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蛮……蛮狗……你不许跑,过来让我打。”
木棒本就有些粗重,孩童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孙少爷,别闹了,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稚童身后侍女却是蹲下身来帮他擦拭着汗水,示意他不要太过跳脱。
那家丁感激看向侍女。
“我不要,我要出去玩。”
祁连瀚海听到功课二字,皱起眉头。
他的梦想是和太爷一样镇守边疆,打退蛮狗做一个大将军大英雄。才不想跟夫子学习。
“不行哦孙少爷,大少爷说你每天都要做功课,不然回来他就打你。少一天就打一顿。”
小侍女搬出那位大少爷祁连卫承,希望能压得住这位小霸王。
不出少女所料,稚童听到大少爷三个字就害怕。乖乖交出手中“凶器”。
“想去玩就去吧。”
院内走来一名年纪不大的美妇。
“见过大少奶奶。”
小侍女和那名家丁赶紧弯腰行礼,心中顿感不妙,这位小霸王的腰杆子来了。怕是今天夫子的课业要完不成咯。
“娘亲,娘亲。瀚海最喜欢娘亲了。”
祁连瀚海一看到妇人就扑上去,在妇人怀中不断撒娇打滚。
美妇人朝着孩童吹弹可破的脸颊亲上一口:“太阳下山之前要回来吃饭噢。”
“嗯,瀚海知道了。”
祁连瀚海小手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做到。
“可是孙少爷的课业……”
小侍女想到那位大少爷的吩咐,还是鼓起勇气提醒一声。
“他祁连卫承小时候课业也没好到哪去,如今却是要这么欺负我儿子。他回来我自然有所交代,你忙你的就好。”
少妇冷哼一声,想起自家那个小时候不学无术,整天也到处欺负人的夫君。
小时候他不也整天喊着他爷爷是谁是谁,然后追着人打吗?
————
戚州奉登城——
奉登城的官道上驶来两辆马车,前面那辆明显坐人,后面那辆则是拉了满满一车东西,车后是十数名穿戴不属于戚州军铠甲的外来甲士。
甲士这座下骏马也不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北地来的上好良驹。
“师兄,怎么你眼泪要掉下来了。”
马车内,一名耄耋老人掀开车帘。望着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眼眶有些通红。
他二十二岁离家之后,再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再次踏上这片故土他已经认不出很多东西。
幼时常来的城外长亭如今只剩下基座,唯有那颗父母给他种的长命树越长越高。
离那座奉登城越近,他越是能想起两位高堂与新婚妻子带着他刚出生的长子祁连嵩泰在城门口送他远去的场景。
他那时连车马钱都舍不得花,一路徒步去往戚州府城奉顺参加武举。
如今功成名就,这座奉登城也因为他变成了戚州第二大城。
他却是有些害怕,想要掉头回大雪州。
“爹,娘。北山回家了。”老人轻轻对着那颗路过的长命树,轻唤一声。
仍记当年高堂在,发妻灶头烧锅台。如今只觉形影只,再无故人诉情怀。异乡漂泊数十载,今朝得见恍梦来……
路过当年迎娶发妻路上休息的石头前,这位铁血半生的雪州大总管老泪纵横。
那时她连个轿子都没有,盖着块红布就过来了,二人一路走一路歇息。累了他便背着她,他们就这么一路喜悦又紧张的回到家中那座篱笆小院。
如今那座篱笆小院已经变成雄距整个戚州的高门大户。她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她静静躺在了大雪州,再回不来了。
若是她还在,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出来那是他们的家……
估摸也是认不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