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报军情的可不是我,卿灵待字闺中,何来心上人。”
“那是谁?”
“这就得问问你的乖女儿了。”
“扶念,关扶念什么……”
“噢——”
赵青倏忽间想起少女那日在亭中的话,恍然大悟。
那日他也在,但是他却是忘记了,那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少年的两把剑从何而来。
怪不得这丫头连晚饭都不敢来吃。
魏兰趁机对姬夏说道:“现在知道了吧,卿灵可没有什么心上人。处暑后他们要去泛舟,你同去,给人家撑个伞也好。
“娘,道理我都懂。但是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啊。”
“这你别管,先去就是。”
魏兰回想起一提到姬夏,陈卿灵那副娇羞模样就知道,此事必成。
最怕是自己孩儿年少风流,错过这温婉女子。
“我背上有伤。”
三张嘴巴异口同声:“你没有。”
姬夏一抬头,三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只能含糊其辞答应下来。
少年回到房中,刚想躺下背后就感受到一股剧烈疼痛。
他想卧躺,但是仍然肿痛难忍。
姬夏只得到书桌坐起身来,伏在桌子上缓缓睡去。
青梅刚从赵扶念处回来,她在小厮口中听说少爷被责罚受伤。
回来时看到房内灯火摇曳,青梅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那少年已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的背影。
那轻纱薄衣之下是一道道青紫伤痕若隐若现,少女眼帘起了水雾。
少爷这得多疼啊!
看到少年隔着衣服都能看到的伤,那鞭子仿佛打在青梅心底。
“少爷,少爷。”
姬夏耳边响起青梅的声音。
他睁眼一看,面前是一个小丫头泪眼婆娑。
“青梅,怎么哭起来了。”
“疼不疼啊少爷。”
“还好,有一点。不过你和夫人看起来比少爷疼,眼泪都掉了。”
“少爷怎么不睡床。”
姬夏:“……”
这小丫头应该是没挨过也没见过被这么毒打的,只知道很重,但是不知道伤势到底何种程度。
“这床脾气太大,少爷躺上去它就打我。所以这几天睡桌子,等它消消气。”姬夏眉眼带笑。
“啊!”
小丫头却是眼神中突然带有惊慌,一把扑进姬夏怀里。
“少……少爷,你别吓青梅。这房子里不会有脏东西吧。”
“别占少爷便宜。”
“还有,你抱到少爷伤口了。起来。”
姬夏倒吸一口凉气,少女在故意扑到他怀中之时,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姬剑仙后槽牙差点咬断。
“对,对不起少爷。可是青梅是真的害怕。”
“害怕就自己找个角落哭,少爷现在没空理你。”
“噢……”
青梅悻悻起身,小嘴一瘪,又满眼幽怨带着委屈。似乎是在说少年不解风情。
可少年早已困倦。
“走不走,不走就给少爷扇风。”姬夏无视少女幽怨眼神。
“噢……”
青梅乖巧拿过蒲扇,又将檀香点上,为这可恶人儿驱蚊扇风。
少年不多时便打起微鼾……
青梅越想越是气恼,有时候真想从这个就知道欺负她的少爷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她拿起蒲扇,作势要打这恶人。
可是不知怎么却在空中停下。
接着那少女站起身来,俯下臻首用朱唇轻轻一点。
青梅现在觉得,就呆在少爷身边什么也不做也甜滋滋的。
她拿起一件外衫小心翼翼披在少年身上,生怕触碰伤口惊醒这熟睡人。
……
金陵城玉府。
这一路玉怜生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处暑前终于是回到这金陵城。
“哟,这不是玉将军嘛,好久不见。”
一名身高八尺有余,与玉怜生几乎平齐的高大中年人在玉府门前跟玉怜生打起招呼。
玉怜生没有理会,自顾自走进玉府,
却不料那中年人追上玉怜生,揽住肩膀嬉笑道:“玉将军如此俊冷,我若是那花魁柳依依,也得倾心呢。”
“我娘呢。”玉怜生拍开中年人放在自己肩上那手臂。
“别提了,她听说你为了一个妓子敢得罪祝老大人,说要打死你。”
“我想着咱们俩父子一场,怎么着也得给你收尸。”
“这不,正准备出门给你订棺材呢。昨日打发管家去买,但是管家说没这么大尺寸。我想着咱们爷俩差不多,就想着按照我的身材打造一口。”
玉昭两手一摊,随后又拍了拍玉怜生肩膀,感叹一声:“可怜孩子,没摊上个好娘。”
玉怜生还是不说话,玉昭没了兴致,一句保重之后转身出门向城北的棺材铺走去。
玉怜生看着玉昭背影一阵无语,心想道你比我还惨。
不过他这个爹,似乎就没有哪天不开心,整天都一副乐天模样。
也是,他爹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
出生时便是整座玉府的心头肉,少年时被送去军中镀金恰逢和平年代,一路平平安安就得了个镇军将军的职位。
那湖阳公主更是玉昭最幸运的地方,东池宴上,状元郎婉拒湖阳公主,令皇家失颜。
是玉昭站了出来,说家里也催得紧,要不嫁给我?
先皇当即下令赐婚,湖阳公主泪眼婆娑望向状元郎。
玉昭毫不在意,啧啧称奇。说这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不在一起着实可惜。
玉昭在玉怜生小时候更是过分,专门教玉怜生欺男霸女,去学堂之时玉怜生因为被另一家将军的儿子打得鼻青脸肿。
玉昭立即花重金请来刀王教习武艺。
待的玉怜生学有所成,他便带上门前去挑战,两个小童扭打,玉昭在一旁拍手叫好。
玉怜生被发往边关时,他说:“好,边关好啊。”
玉怜生:“爹,好在哪呢?”
“好就好在好个屁。过几年老头子死了,爹就把你接回金陵。”
湖阳公主觉得玉怜生之所以成为这样,都是玉昭的错,当即就要和离。
玉昭竟然问:“我有什么问题,儿子现在不是挺好吗?北国飘雪,我都想去呢。”
湖阳公主气急,竟然是直接回宫住了一年。最后是玉昭在老柱国的压力下,去跟那位小舅子皇帝求回来的。
湖阳公主怎么也不肯罢休,依然时不时上书和离。
但是那位老柱国还在世。朝廷不好拂了面子,所以此事从不受理。
玉怜生小时候时最是崇拜这个爹,觉得他无所不能。
等到去边关时,最瞧不上的也是他。觉得不是他一直放任自己,自己也不会成这样。
他觉得他这个爹,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连回家都不爱理他。
但是回府跟他相处一年后他又觉得,这个不靠谱的中年男子,比谁都爱他。
只因为玉昭说:“你来这世上想干嘛就干嘛,爹又不是要靠你养活孝顺着才生你的,你要谋反都行。大不了一起掉脑袋,哈哈哈哈。”
那是玉怜生从边关回来之后,玉昭对他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