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和夏侯闻叔两人,就像是冲进敌军军阵的那支军队的箭头,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两千余重甲骑兵不断落马,不过他们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他们看到了路朝歌和夏侯闻叔那悍不畏死的模样,他们也是北疆边军的勇士,连路朝歌和夏侯闻叔都不怕死,他们怎么可能怕死,将不畏死而卒不惜命,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跟随路朝歌从镇疆城出来的三千重甲骑兵,现在还活着的已经不足五百,他们也知道自己会有援军,但是他们没有想着去依靠援军,援军也好不到也罢,他们坚信只要跟在路朝歌和夏侯闻叔的身后,一定能够宰了岔苏台。
路朝歌和夏侯闻叔依旧是一往无前,扑过来的敌军是越来越多,他们的战意也是越来越汹涌,没有人能在他们面前扛过一招,每一刀他们都会带走一名草原人的生命。
此时的路朝歌已经换了第三把战刀,他咬着牙拼了命的坚持着,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身后,依旧有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他不能倒,他是凉州的少将军,他是身后这些人的希望,他倒下来去了,所有人都会倒下去。
突然,一支羽箭划过了路朝歌的头盔,射在了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名扛纛将军的咽喉处,跟随在路朝歌身边的扛纛将军轰然落马,路朝歌的军旗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夏侯闻叔一把将路朝歌的军旗扛住,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他知道路朝歌的军旗不能到,哪怕他死了也不能倒,这面军旗就是他身后那些重甲骑兵的希望。
夏侯仲德扛着军旗,手中的战刀不敢停下来,因为冲上来的草原人是越来越多,虽然两个人距离岔苏台已经近在咫尺,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两个人竟然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如同春雷一般的马蹄声传来,路朝歌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援军来了,可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杀入敌军的腹地,援军想要冲进来也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做到的。
可就是这一阵阵如同春雷一般的马蹄声,却让那些跟在路朝歌身后的重甲骑兵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援军会不会来,能不能来,但是来了终归是好事不是吗?
援军确实是赶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于吉昌虞永新等人,当他们冲到阵前,看到在敌军军阵之内飘扬的路字军旗的时候,一个个都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而袁和通则咬紧牙关,跃马冲进了敌军军阵,他现在要快点赶到路朝歌身边,不管扛着路朝歌军旗的人是谁,但是都不如同扛的稳。
于吉昌等人那可是轻骑啊!轻骑没有直接冲阵的道理,这要是让了路朝歌知道了,路朝歌能活活掐死于吉昌。
随着援军赶来,路朝歌和夏侯闻叔的压力顿时减小了不少,因为要分派出更多人去抵挡路朝歌的援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路朝歌和夏侯闻叔找到了机会。
两个人继续向前冲,那飙射而出的鲜血一股一股的扑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已经如同两个血人。
五步,路朝歌身上再中箭,这次的羽箭射在了路朝歌的肋下,这个地方可是够要命的,可路朝歌依旧咬牙坚持。
夏侯闻叔扛着路字军旗,依旧紧紧跟在路朝歌的身边,身上再添三处刀伤。
四步,三步,两步,路朝歌和夏侯闻叔每前进一步,身上就会平添几处刀伤、羽箭。
就在这个时候,路朝歌和夏侯闻叔两人一勒马缰,两匹已经战马腾空而起,就这么一跃来到了岔苏台的面前,两个人同时扬起手中的战刀。
“杀……”两个人嘶哑的吼出这个‘杀’字,战刀同时挥了出去,夏侯闻叔的战刀砍倒了那面金色王旗,路朝歌的战刀高高扬起,落在了岔苏台的肩膀上,他没有杀岔苏台,岔苏台可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死在长安城,他要让李朝宗亲手宰了他,因为这是大楚数百年来没有人做到的事。
跟在路朝歌身后的重甲骑兵此时已经不足三百人,他们在金色王旗倒下的那一刻,他们将岔苏台身边的人冲散,然后将路朝歌和夏侯闻叔保护在了中间,他们现在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两人的安全。
战刀落在岔苏台的肩上,路朝歌翻身下面,大吼道:“岔苏台以束手就擒,降者免死……”
可他这句话根本就没有用,那些草原人疯了一样向着路朝歌杀了过来,围在路朝歌身边的二百余重甲骑兵翻身下马,结成一个圆阵,死死的挡住那些冲来的草原人。
“看来你的人也不是很在乎你的死活啊!”路朝歌沙哑的声音在岔苏台的耳边响起:“是不是你死了,你的那些儿子们才有机会登上王位?”
“路朝歌,你不要得意,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给我陪葬。”岔苏台用那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要么你就这么挟持我,最后死在我的面前。”
他有些自得,有些得意,甚至有些猖狂,可是他的自鸣得意还不足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见一支骑兵如同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那些但在他们面前的草原勇士一个一个的被砍翻在地,尤其是为首那一人,那魁梧的身形和纳不速差不多,但是他杀起人来更加凶狠,每一刀最少都会带走一名草原勇士的小命。
夏侯闻叔在砍倒了金色王旗之后,就将路朝歌的军旗插在了地上,他站在那里拼了命的扶住那杆在他手中已经略显沉重的军旗,此时的他眼前一阵恍惚,他知道自己要扛不住了,但是他还是在努力的坚持着,他不想倒也不能倒。
可最终他没能挺住,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路字军旗也随着他的倒下缓缓倒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壮汉跃马而来,一把抓住了那倒下的路字军旗。
“凉州军,万胜。”这一声怒吼顿时传遍了整个战场,因为……
“凉州军,万胜。”十数万人齐声怒吼足以传遍整个战场。
路朝歌看着跃马而来的壮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就如同夏侯闻叔一样,缓缓的倒了下去。
那壮汉不是别人,正是路朝歌的扛纛大将袁和通。
袁和通一手擎着路字军旗,一手压着跪在那里的岔苏台,他没有去扶路朝歌,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岔苏台路朝歌没有杀,就说明路朝歌不想让死也不想让他逃。
随着袁和通杀到,越来越多的亲兵杀了过来,于吉昌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他根本就不想着什么招降之类的,他现在就想杀人,杀光草原人。
他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凄惨的路朝歌,将军甲破碎,浑身血污,身上插着数支羽箭,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越来越多的人杀透敌军军阵来到路朝歌面前,他们围住了路朝歌和夏侯闻叔,连山莫树、贾文和等等等等,他们满眼都是担忧。
郑洞源带着手下骑兵再一次杀穿了草原人的军阵,随后来到了路朝歌身边,他将挡在他身前的一众将军推开来到了路朝歌面前,看了看路朝歌那凄惨的模样,顿时一股怒火窜了出来,他抽出腰间的战刀,冲着不远处的岔苏台就走了过去。
刚刚被推开的于吉昌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郑洞源。
“你疯了,少将军让他活着。”于吉昌抱着郑洞源,死命拖着他喊道。
“我要他死,我要他千刀万剐。”郑洞源虎目含泪,他不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但是他和他大哥一样,始终记得路朝歌的恩情,当年的一幕一幕他都不曾忘记,路朝歌一人一刀挡住大楚禁军,就是为了将自己一家从长安城救出来,他能做到营将军也是因为路朝歌告诉他,凉州也需要将门。
郑家人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郑洞国不是,郑洞嗣不是,他郑洞源更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于吉昌拽着郑洞嗣喊道:“但是他现在不能死,他要死在长安城,他要死在大都督的手里。”
这个时候,贾文和等人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两个的冲了过来,跟着于吉昌一起拽着郑洞嗣。
一帮人好不容易才拽住了郑洞源,郑洞源此时也是平复了心情,然后他走向了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一把拽起立在战马边上的马槊。
“我今天一个俘虏也不要。”郑洞源淡淡的说道:“他们必须死。”
“郑洞源。”就在这个时候,濮鹏云打马而来,看着郑洞源喊道:“归队。”
“是。”郑洞源咬牙切齿的说道。
军令就是军令,不能不违抗军令,这就是凉州军。
“先护送少将军和夏侯将军回镇疆城。”濮鹏云开口道:“将岔苏台一并押解回去。”
濮鹏云并不是这里军职最高的,其实这里所有人的军职都一样,但是濮鹏云曾经在北疆边军服役,而且他说的这些也确实有道理。
一众人七手八脚的找来几柄长矛,做成了两个简易的担架,将两个抬了起来,随后向着镇疆城方向而去。
此时的草原军队已经溃散,在十数万凉州骑军的猛攻之下,岔苏台又被路朝歌抓住了,他们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现在他们要想办法怎么活着。
穆斯塔法没有去看路朝歌,他带着手下数万骑军正对草原军队疯狂追杀,整个草原上到处都是逃跑的草原人,他们现在就一个目的,那就是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虽然逃回部落也未必能活着,但是他们也不想死在这里。
要知道,在草原上,将军战死亲兵陪葬,单于战死随军者陪葬,草原王战死要陪葬的人就更多了。
而此时的镇疆城城下,在路朝歌带兵冲出镇疆城的时候,将木里之的军阵阵型冲乱了,夏侯仲德抓住这个机会,带着镇疆城内守军冲了出来,就和木里之战在了一起。
当于吉昌等人带着路朝歌返回镇疆城的时候,镇疆城下的草原军队已经被杀的四散溃逃,此时的夏侯仲德正在带着人打扫着战场。
他之所以没有带兵去支援路朝歌,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完全没有必要,他又不是没看见那些冲向战场的凉州战兵。
夏侯仲德看着被抬回来的路朝歌和夏侯闻叔,然后走到路朝歌的面前,道:“怎么样?”
“还活着。”于吉昌说道:“大将军,还请将城内的医官全都请来,少将军和夏侯将军伤的太重了。”
“抬进去吧!”夏侯仲德点了点头,道:“城内已经准备好了医官,快给他们两个治伤。”
路朝歌和夏侯闻叔被抬进了镇疆城,当那些医官将两人身上的将军甲一片一片的拿了下来。
没错,就是一片一片的拿了下来,那将军甲真是已经破碎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才知道,这两人伤的有多重,这身上哪还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