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神庭大殿内一片死寂,阎家家主的声音落下后,竟无半点回响。他神色沉静,目光平和,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寂然的氛围,只是静默地等待着什么。
倏忽之间,一声轻微的“嗡”响划破寂静。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转变,一股磅礴的空间波动自虚空中涌现,无数细密的涟漪如水纹般向四周扩散。整个神国内部霎时间暗了下来,仿佛突然之间与外界隔绝起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
而就在阎家家主还未及反应之际——
“咔嚓!”
东南方向那尊数丈高的神像猛地震颤起来,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无数细碎的泥屑簌簌坠落。
神像表面的陈旧泥层开始剥落,仿佛蛇蜕皮般,层层褪去。
一道璀璨的金芒突然自神像脚下迸现,如春日溪流般向上蜿蜒攀升。
这道神辉所过之处,死寂的泥胎顷刻间焕发生机。先是脚趾缓缓舒展,筋骨关节随之而动,接着是脚踝、小腿,一路向上,肌理分明的线条逐渐浮现。
须臾之间,这尊千年神像仿佛经历了从死寂到重生的蜕变——粗糙的泥胎表面开始泛起微妙的波动,如水波般荡漾。
先是最外层的死寂泥层脱落,露出下面细腻的肌理;接着,暗淡的泥色逐渐被血色取代,浅浅的红润由内而外渗透,仿佛有热血开始在体内流淌。
神像的面容最后发生变化,原本呆板的五官渐渐柔和,眉眼间浮现出生动的神采。
紧闭的双目忽地睁开,迸射出慑人的神芒。
一股浩瀚如烈日般的生命气息从他体内喷涌而出,震荡着整个神殿,就连空气都为之颤抖。
只不过眨眼之间!
“砰!”
一只褪去泥色、充满力量的巨足骤然踏落在大殿前方,整个神殿为之震颤,地面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这尊已然化为血肉之躯的神像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芒,他的身形开始剧烈波动,如同水中倒影般忽大忽小。
金光流转间,那中年男子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那庞大的身躯如同退潮般迅速内敛。
从数丈高下,到丈许,再到八尺,最终凝实为一个寻常成人大小的身影,稳稳地立于神国的地面之上。
那一刻,这位重获新生的神只散发出的威压,却比方才巨大的神像更甚三分。
他虽收敛了形体,但那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神圣气息,反而更加内敛而深邃,仿佛大海纳川,收于一身。
“阎兄,你来了。”
那男子缓缓转身,身形魁伟如山岳,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
他生得面阔唇厚,剑眉入鬓,一双深邃的眸子似有星辰流转。
虽是人形,却给人非人的错觉,仿佛这副血肉之躯不过是某种更为浩瀚存在的示现。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古铜色的光泽,宛如千年青铜浇铸,透着岁月的沧桑感。
在他那宽厚的右手腕上,缠绕着一串古朴的黑色念珠,每一颗珠子都如鸽子蛋大小,隐约可见珠子表面刻着古老的符文。
这些念珠看似普通,却隐含玄机——每当他运转神力时,珠子便会发出微弱的金光,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男子略微活动了下脖颈,顿时传出阵阵如天雷滚动般的轰鸣。
随着这个看似随意的举动,周遭的空间竟开始扭曲震颤,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如潮水般向外扩散。那威压之强,仿佛能将天穹都压得低垂。
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男子周身便迸发出毁天灭地般的威势。
他的躯体微微颤动,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吐纳,犹如亿万个微小的次元空间在同时运转。
这种感觉,就像是注视着一尊活着的星空,浩瀚无垠却又真实存在。
从他散发出的气息来看,分明已臻至神级强者的境界。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是,这具威严的身躯竟是由一尊泥塑神像化现而来。
但此刻的他,血肉充盈,气息绵长,举手投足间有排山倒海之力,与真人别无二致。
那种玄妙的转化,已然超出了常理的理解,叫人难辨真身与化身。
“独孤兄,你来了。”
阎家家主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言语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纵然他贵为一方主宰,此刻面对眼前这位存在,仍不由自主地微微躬身,目光也不自觉地避开了对方深邃如渊的眼神。
独孤太虚!
这位赫然正是五大圣地之中的另外一位家主.
这个名字一出,仿佛就能令九天震动,万界失色。
他是五大圣地中最神秘的一位主宰,一个令诸天万界都为之战栗的存在。
寰宇皆知他“太虚”之名并非虚得,而是真正参透了天地虚空的至理。
据传他早年间曾只身闯入域外混沌,在那里与天争命、与地斗法,在亿万虚空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不朽法则。
就连昊天神庭内其他四大圣地的绝顶强者,提起独孤太虚这个名字时,也不得不肃然起敬。
“怎么会,居然连他也出现了!”
阎家家族表面上一片平静,但内心中却是猛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独孤太虚,人如其名,他的一身实力早已达到了鬼神莫测的地步,平常的时候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没有大事不会出现。
作为独孤家的家主,他从来都不会轻易出现,所有事务一般都是由家中的长老和年轻辈裁决。
就连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阎兄,你来得正好。”独孤太虚淡淡开口,声音平和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想必其他几位,也该现身了。”
他说话间,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微微张合,顿时有神芒如剑般迸射而出。
那目光所及之处,虚空仿佛都在颤抖,连流动的时间都为之凝滞。
他缓缓转身,目光依次扫过大殿内其余几尊巍峨的神像。
这些看似寻常的神像,实则暗藏天机。
每一尊都是各大世家倾尽心血所造,以无上符文为骨,以神通法则为血,以天地至理为魂。
其中融入了足以毁天灭地的神通法宝,每一尊都是一件通天彻地的至宝。
这等神像,非比寻常。
唯有达到五大圣地家主之位,参透了天地至理的强者,才有资格也有能力驾驭。
它们不仅是各大圣地实力的象征,更是沟通天地、投射真身的无上法器。
果然伴随着独孤天绝的声音,西南方向的神像猛地一震。
刹那间,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仿佛有无形的压力瞬间将空间碾碎又重组。
“两位圣主,久等了。”
这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天地都为之一寂。
就连原本流动的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神像表面的道法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星芒,每一道符文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它们的脱落过程宛如天崩地裂,整个大殿都在不住地颤抖。
那些符文一经脱离神像,立刻化作无数星辰碎片在空中游走。
每一道符文都携带着开天辟地的威能,随着它们的流转,虚空被撕裂出道道细密的裂痕,又在瞬间愈合。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就连阎家家主这样的强者,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嗡——”
伴随着一声震破苍穹的轰鸣,所有符文突然加速流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符文旋涡,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而旋涡中心符文开始重组,每一次聚合都引发天地元气的剧烈波动,无数规则之力在虚空中交织,编织出一道绝世身影。
当那道身影最终凝实时,整个大殿的空间都在扭曲。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任何一位现身的强者都要恐怖,仿佛亿万星辰的力量都凝聚在她一人身上。
她随意伫立,却给人一种可以举手投足间毁灭诸天的错觉。
这位由万千道法符文凝聚而成的绝色女子,身着银白色宫装,面覆轻纱。
但那遮面轻纱之下,隐约可见的双眸却如同两个旋涡,仿佛蕴含着无尽星河。
她的眼神流转间,虚空为之震颤,仿佛连天道法则都要为之臣服。
她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看似柔美,却每一根发丝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发丝飘动时,周围的空间都会出现细密的裂痕,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就连她脚下的地面,都因为无法承受她的威压而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当她迈步向前时,整个空间都在随之震动。
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压,却又不失优雅。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强大,仿佛亘古之前就已注定,她将凌驾于万道之上。
就连一向沉稳的独孤太虚,在她现身的瞬间,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
显然,这位由符文凝聚而成的女子,其实力之强,已然达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境界。
而她出现之后,她身后原本的神像骤的缩小,化为一道流光,没入她的身体。
澹台司命!
这个名字一出,仿佛连天地都为之色变。
她是五大圣地中唯一的女姓世家之主,一个能够左右苍生生死,操控天地命数的恐怖存在。
世人只见她绝色容颜,却不知在澹台世家,倾城之貌往往意味着滔天杀机。
修为越高,实力越强,越是绝色,同样的,也越是手握强大的生死予夺之权。
而澹台司命,更是其中最为可怖的一位。
她集女子之柔美与狠厉于一身,被世人尊称为“澹台司命”,至于最初的本名,反而没人知道。
就连阎家家主与独孤太虚这样的盖世强者,在她面前也须得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定人命,我定天命!”
“命由我定,死生予夺!”
这便是司命之道!
这便是她恐怖的权柄!
传说她只需轻轻一念,就能让人魂飞魄散;只消挥袖一指,便可令寿数永断。
她掌握着比生死更可怕的力量——命运的权柄。
“两位师兄不必客气。”
澹台司命轻摆纤手,语气淡然。
她的一颦一笑间都透着超然物外的气度,举手投足间隐隐有操控天地命数的威仪。那张少女般的绝美面容下,藏着的是足以让诸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力量。
虽然她看起来宛如二八少女,但世人却知道,这位澹台家主已经活了八百余载。
在这漫长岁月中,她早已参透生死轮回,掌握了夺天地造化的力量。
她的实力之恐怖,已然达到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境界,是真正能够篡改天命的神级存在。
——天道定下的命数,她可以改;天道判定的生死,她能够逆转。
这便是澹台司命,一个足以与天争命的绝世强者。
“很好,看来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这道雄浑的声音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震得整个昊天神庭都在颤抖。
声音中蕴含着一股远古蛮荒般的威势,让人不由想起远古时代地脉翻涌、山河改道的恐怖景象。
“嗡——”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地系法则之力从地底深处爆发而出。
这股力量来得如此猛烈,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整个大殿内的地脉纹路突然变得清晰可见,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唤醒,化作道道金色的光线在地面上流转。
昊天神庭内部的一切——那些由太古神石铸就的地面、那些刻满天道符文的墙壁、甚至连天地间布下的重重禁制,都在这股浩瀚的地系之力面前失去了原有的形态。
坚固的地面开始松软,化作流动的泥沼;巍峨的墙壁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变得如同流水般波动。
就在众人的正北方向,那片泥沼突然沸腾起来。
泥土翻涌间,竟化作一道冲天水柱,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张古朴沧桑的巨口。
那巨口足有数丈之宽,周围缠绕着土黄色的地系法则,张开时隐约可见其中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嗷!——”
巨口一张,滔天吞海,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随即便将那尊数丈高,庄严的神像一口吞没。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仿佛天地间的规则在这一刻都被改写。
神像消失后,地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每一道涟漪都携带着强大的地系法则,在地面上荡漾开来,形成一个个玄奥的符文图案。
这些涟漪并非寻常的水波,而是由纯粹的地系法则构成。
它们扩散时,整个大殿的空间都在随之震颤,仿佛有一位主宰地系的至尊即将现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远古蛮荒的气息,让人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的混沌时代。
就在涟漪的中央,一名身着黑衣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拔地而起。
只见这少年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顾盼之间凛冽深,凛冽无比。
然而,目光聚集到这黑衣少年的眼眸,任何看到这双眼眸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心中发怵。
因为那根本不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能有的眼睛,而是一双历经千年沧桑的老人的眼睛,看起来看起来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杀机。
那双眼睛仿佛见惯了生死,经历过无数次的杀伐,早已将杀戮当做家常便饭。
不过最令人心惊的,还是那双眼神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种天然的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凌驾于天道之上的睥睨,仿佛连苍天在他面前也要避其锋芒。
这并非狂傲,而似乎来源于另外的一些东西。
——这令澹台司命、独孤绝天等人也不禁感觉到压力。
而就在他出现之后——
轰隆,大殿深处的地脉开始震颤。
但与寻常的地系波动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源自太古的威压。
那是开天辟地时期才会出现的原始地脉之力,是支撑世界根基的力量。
同一时间,整个昊天神庭的地面一道道地脉纹路突然亮起,化作无数道金色的光线。
这些光线并非普通的地系法则,而是世界最本源的力量。它们在地面上流转,勾勒出一幅远古时代的天地图景。
——太古地脉之力!
传闻中,整个世界初创之时的古老地脉之力。
这才是那少年体内真正的力量。
这黑衣少年乍一出现,霎那,嗡,三人包括倾国倾城的澹台司命在内,同时噤口不语。
整个神国内部更是一片死寂,气氛沉甸甸的。
皇甫绝天!
五大圣地家族之中皇甫世家的家主。
他的外表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左右,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位已经是活了1000多年的老怪物,传闻之中甚至和中古时代的诸子都打过交道。
他的外表虽是少年,但手段却狠辣无比,武功之高,还远在在场三人之上。
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就已经突破了神级的境界级别。
嗡,皇甫绝天乍一出现,立即迈开脚步往前踏出一步。
而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大殿内原本仿佛要彻底土元素化的墙壁地面和所有的禁制瞬间恢复如常。
皇甫绝天那双蕴含沧桑的眼眸随意一扫,目光便落在了那道威严的身影上。
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阎幽冥?千年过去,你还在用这种粗浅的化身之术?看来太古神通,于你而言依旧遥不可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捅破了什么不该戳破的禁忌。
那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凌驾众生之上的威严。
阎幽冥!
这个在外界足以让万千修士闻风丧胆的名字,此刻却被皇甫绝天如同训斥后辈般随意道破。
“咳咳!”
被道破真身的阎幽冥神色一滞,脸上那股凌人的威严瞬间荡然无存。
那张威严的面具下,此刻却浮现出一丝难掩的窘迫。
五大圣地,表面上号称平起平坐,实则暗藏玄机。
那看似平等的地位之下,藏着的是实力的天堑之别。
阎家虽贵为五大圣地之一,在外可以呼风唤雨,号令八方,无人敢违。
但在这等级森严的圣地内部,却不得不屈居末席。
“皇甫圣主天资绝世,与天比高。在下区区凡胎,如何敢与诸位世兄相提并论?我阎家功法虽入门容易,但要想登峰造极,却是千难万难。这些年来,始终未能突破那层境界,实在惭愧。\" ”
阎幽冥的话语间满是自嘲,却也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哦?”
皇甫绝天闻言,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那双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却并未多加评判。
这种漠然的态度,反而比任何言语都更显示出其超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