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极快地来了。
他被二壮一路催拉着,跑到陈夫人院中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府医心里还有些责怪二壮大惊小怪,等到他进入到主屋中,发现一动不动地躺在卧榻之上的陈庄主时,府医心里的那些小埋怨就自动消弭了。
今天的主院,透露着一股古怪。
二壮把府医带着直往卧间里去。里间床上的帘子早已经放了下来,见到府医过来,陈启赶忙把陈夫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府医也没耽搁,立马取出脉枕给陈夫人诊治起来。
不过小半盏茶的工夫,府医就结束了看诊。府医只说陈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激动,引发的晕厥。他即刻开了些安神补脑的药物,让小丫鬟跟着他去抓药。
屋子里一时又沉寂下来。
二壮静静地站在陈启的身侧,和他一起注视着帐幕遮掩下的床。虽说府医诊断陈夫人并无什么大碍,但陈夫人自昏倒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声息,由不得人不为之担心。
二壮看了看眉头紧拧的陈启,既为陈夫人担心,也为陈启担心。一晚上的奔波加上精神上的消耗,不知道陈启能不能支撑得住。二壮正担心着,不料陈启原本站得笔直的身体忽然抖颤了一下,二壮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陈启就着二壮的身体才站稳。
二壮本想搀扶着陈启到附近的椅子上坐下,陈启却就势环抱住了二壮的身体,他大半身体的重量也因此倾注到了二壮的身上。
或许陈启是身体疲累,想找个人依靠一会——二壮如是想。于是他果断地伸手环住了陈启。未几,二壮又在陈启的后背上轻柔地拍了拍,以示陈启可以放心的依靠他。
陈启果然懂得二壮的肢体语言,不过片刻,二壮的身上随之一重,陈启已然又放了些重量在二壮的身上。
那重量却也不是太重,正在二壮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二壮专心的支撑着陈启,不料陈启将头也依靠在了他的颈肩之上。温热的气息毫无遮掩地扑上了二壮的脖颈,二壮瑟缩了下——他和陈启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像如今这样亲近了,陈启的骤然靠近,多少让他有些些的不适应。
可随即二壮又极快地接受了和陈启的亲近,不只是因为以往两人常常亲近,最重要的是如今的陈启需要安慰和鼓励。
陈启也只是依靠着二壮,并没有别的动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二壮以为陈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忽然就听见陈启说话的声音。
“二壮……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听到陈启用那样低沉、哀伤的语调说话,二壮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庄主的事发生之后,在外人面前陈启虽然极为悲痛,却一直都是极为坚强的。如今在一个人昏迷不醒、两个人清醒着的环境中,陈启还是第一次表现得这样脆弱。
随着身上分量的加重,二壮能感受到陈启心里的哀伤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尽管支持的有些费力,二壮还是尽己所能的支撑着陈启的身体。
二壮知道,悲痛可以化为行动的力量,而哀伤,无法排遣的哀伤却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二壮只希望,自己能够用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帮助陈启走出痛失亲父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