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晏尘一直都知道,自己如今身处的位置在今后会为他换来怎么样的后果。
他有想过脱身,只是先帝去的太急,这是他欠先帝的的,他必须偿还。
虽因容貌曾经险些被当做禁脔,但是先帝也是真的救过他。
不过,从今往后,他的身边只会有柳扶鸢,有他的卿卿,不会再有旁人了。
江南,宅院内,柳扶鸢躺在摇椅上,双眼望着宅门,方晏尘的人说,他一定会来,但是为了不让她被崇华的人找到,所以并不能跟她联系。
而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些人不会让她出去。
系统也失联了,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她眨了下眼睛,只觉心里涨涨的,还有些堵。
“夫人今日好些了吗?”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只见小丫鬟摇摇头道:“夫人还是老样子,像是好了,却又像是没好。”
人是清醒了,只是终日坐在摇椅上,也不多言语。
“心病还需心药治,督公来了或许就会好了。”
他叹了口气,让小丫鬟照顾好柳扶鸢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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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崇华一脸阴翳的看着底下的朝臣,手中握着的正是之前方晏尘给的那份名单。
“给朕拉出去砍了!”
方晏尘不过下台才十几日,这些人就欺他年少,想要将他架空,若不是方晏尘留下的人,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没想到到头来,护住他的竟是方晏尘。
侍卫进来将那大臣堵住嘴拉了出去,大太监看着崇华的脸,上前说道:“方晏尘还是没有找到。”
陛下当初搜查的时候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死活,都要见到方晏尘。
但方晏尘在东厂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手里哪能没有一丁点的底牌,是以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没有寻到人。
崇华的手渐渐松开,那份名单被他放到桌子上,他垂眸,半晌后说道:“让人都撤回来吧。”
大太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确实是实打实的说的,撤兵。
“奴才晓得了。”
崇华双手撑在桌子上让他下去,顿时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日方晏尘的话。
他说‘高处不胜寒,陛下的位置已是世间最高,我答应先帝的事情也已完成,从今往后,我们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崇华笑了下,他这分明是,早知今日,早就做好了打算。
“孤家寡人,竟是这么个意思。”
他抬头,明亮的宫殿内,仅剩烛火微微摇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曾经最憎恶的人,如今也不存在了,方晏尘走了,父皇也走了,母妃也不在了。
从今往后,坐在这把龙椅上,他得到了天下所有,却也失去了所有,师父的教导之情还有亲情。
腊月二八,外面飘起了小雪落在湖面上,柳扶鸢坐在摇椅上,看着外面飘落的雪伸手去接。
都快半年了,还是不见方晏尘的影子,她就这么坐在门口,日复一日的等着。
“夫人,外面冷,奴婢给您盖条厚被子吧。”
丫鬟站在她身侧说了一句,忽而见到柳扶鸢起身,她站在廊下,冬雪皑皑,天边雾蒙蒙,那人踩着枯败的树枝,踏步而来。
“我来吧。”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就连下巴都长出了胡茬,看起来倒是和曾经那个督公全然不同。
一直伺候柳扶鸢的太监看到他也有几分开心,识趣的带着丫鬟离开了这里。
柳扶鸢眼眶有些红,她嘴唇动了动,转过身就要往里走。
“卿卿。”
“别叫我!”
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住,方晏尘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错了,卿卿别怨。”
擅作主张,害她担忧这么久,方晏尘很是诚恳的道歉,只希望她能够不要气坏了身子,在路上便听左正辉说她的身子一直不大好。
柳扶鸢垂眸,挂在眼睫之上的泪珠就这般落了下来。
该道歉的明明是她,若不是她让系统抹除了所有的记忆,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也不会逼得方晏尘使出假死的计策。
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她。
“别哭,我没事,害你担忧,是我不好。”
男人抬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心疼,久别重逢,他只想将她抱在怀中,再也不分开。
“方晏尘,你什么都没有了,是我害你的。”
柳扶鸢转过身,双手拉着他的衣服,对上他的双眸,那眼中是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她看着他,却似乎想起了另一个人。
“我有卿卿一人,可抵世间所有。”
‘我有阿鸢一人,可慰千年孤寂。’
两道声音仿若重叠在一起,柳扶鸢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没有再多说。
不过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他全都知道。
方晏尘发现,自从自己回来以后,柳扶鸢就变成了一个粘人精,虽然说,他很受用,但也不必事事都跟着自己吧。
“卿卿,你抱着我,我怎么给你种桃树?”
这是来到江南的第一个春天,他陪柳扶鸢一起过了一个春节,姑娘热烈似火,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诉尽所有,也不知怎滴竟然碰到了他的那里。
她问他疼不疼,方晏尘摇头,而后却见她低下头,一吻落在他的小腹处。
“我听说,有一个地方,可以帮督公。”
“督公,我们种一棵桃花树吧,待来年春暖花开,我们再回江南如何?”
方晏尘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忽而笑道,倘若真的可以,那对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公平。
“我在背后抱着你,不影响的。”
柳扶鸢歪了下头,双手还不安分的挠了挠。
幸好当时系统留下了位置,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这死系统,真跟死了一样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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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左正辉被留在宅子里,看着这桃花树渐渐长大,想着两人怎么还不回来,结果就看到自家督公怀中抱着个小姑娘,看样子,似是才出生不久。
“爷,你,你真的?”
其实他想问,那玩意儿,真的还能接上?
只不过看到方晏尘的眼神,他低头不敢再说。
“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事情,不过是去外面走一走,想开了许多。”
方晏尘伸手逗了逗自家闺女,其实是在外面走了走,学会了许多,咳咳,以往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左正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算啦,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想什么。
方晏尘十分宠自己的这个女儿,但更多的是心疼柳扶鸢当初的分娩之痛,所以对柳扶鸢的好,简直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不过柳扶鸢担心的是,要是将来女儿嫁人,方晏尘会是什么模样。
总不能,提刀审女婿吧。
算啦,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她趴在他的腿上,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莞尔一笑:“方晏尘,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滴答一声,树枝上的露水落在湖面之上,方晏尘低头:“今日说了,我也爱你,远胜所有。”
交缠的发便如他们的爱一般。
她细嫩的手腕上,一根红绳悄然消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