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眼望去,就见在朦胧的月色中,一个白衣男子飘然而落,他缓缓向屋内走来,一走到门口,灯光马上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颜,原来,竟是消失多时的苏静安。
谢心兰看到苏静安,惊讶地道:“苏国师,原来是你。”
苏静安摆摆手:“哎,我早已不是国师了,你们叫我苏先生即可。”
“苏先生,劳烦你跑一趟了。”谢心兰道。
“嗯,深夜叫我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苏静安道。
谢心兰把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细细跟他讲了一遍,苏静安听后,了然地点点头。随即道:“上官武看来是急着上位了,两位大人一死,估计就没人敢反对他登基了,他这招杀一儆百,倒是用得极好。”
沐泉听了苏静安的话,不满地道:“苏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夸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真让他当了皇帝,那才是琅月的噩梦。”
“泉儿,羞得无理。”谢心兰瞪了沐泉一眼。
苏静安听了沐泉的话,也不恼,只是笑笑道:“你说的对,真让他当了皇帝,确实是琅月的噩梦,放心吧,这个皇帝,他当不成,不过呢,如今,倒是还有时间让他蹦跶。”
“那他倒底是要蹦跶到什么时候啊?他这一蹦跶,就要杀死忠臣了,等到我妹夫回来,估计剩下的都是奸臣了。”沐泉好生郁闷,想到上官武,他就恨得牙痒痒的,竟然要杀他大哥的未来岳父,真是太可恶了。
苏静安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家放心吧。”
谢心兰道:“苏先生,如今,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两位大人的安危,你可有法子?”
苏静安点点头:“法子,自然是有的,放心吧,我不会让忠臣枉死的。”
听了苏静安的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苏先生,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蒋夫人问道。
“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宫门口就围了许多百姓,今日,是上官武将蒋尚书和王尚书斩首示众的日子。
上官武面无表情地坐在高台上,等待时辰到来,到那时,他就要把那两个总是跟他作对的人,一并解决了。想到解决了这两个人,他应该就能顺利登基,他禁不住心情大好。
百官默默地围着高台站着,蒋尚书和王尚书的家眷,都愤恨地看着上官武。
上官武看了看沙漏桌子上的沙漏,朗声道:“把犯人带上来。”
不多时,就见侍卫们押着蒋如海和王青海上来了。蒋如海和王青海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换下来了,此刻,他们身上,穿着单薄的囚衣,临近冬天,天气已经转凉了,两人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的家属,看得痛心不已。
上官武冷冷地看了那两人一眼,沉声道:“原兵部尚书蒋如海,刑部尚书王青海,私藏前朝皇室遗物,罪该万死,本王仁慈,没有灭尔等的九族,已算是对你们仁至义尽,你们可以安心上路了。”
蒋如海和王青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抗争不过,皇权至上,他们无力抗争。就算他们再怎么喊冤,上官武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就因为他们不支持他上位,他就这么对付他们,这种人,不配为琅月国君,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支持他。
上官武接收到他们冷冷的眼神,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目光闪了一下。下一刻,突然觉得恼怒,明明是他们自己找死,如何怪得了他?上官武沉声道:“准备行刑。”
“且慢。”苏静安来了,他一袭白衣,他轻轻飘落高台。他看起来颇具仙风道骨,不染尘埃,人们仰望着他,只觉得他如那天人下凡,气度非凡。
上官武看了苏静安一眼,惊道:“苏国师?你怎么来了?”
苏静安含笑道:“老夫前来,自然是为了拯救摄政王的。”
上官武皱了皱眉,不悦地道:“苏国师,休要胡言乱语,现在,要死的是这两个人,何来救本王一说?”
“老夫看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这种时候,不宜染血,否则,不出一月,你命休矣。”苏静安道。
苏静安话落,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无论苏静安还是不是国师,他在人们心中,还是如活菩萨般存在,因为,他曾经的预言,拯救了整个琅月。所以,他说出的话,人们都会忍不住相信。
上官武看着苏静安,怒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可不是父皇,你说什么就相信什么。”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已经开始不安了,毕竟,苏静安从来就没有出错过啊。
苏静安摇摇头:“我好心提醒你,你不相信也罢。”苏静安靠近上官武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不信,你可以看一下你的手心,是不是已经开始发黑了?”
上官武孤疑地看了苏静安一眼,握了握了拳头,最后,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摊开手掌,他看了一眼,看见掌心果然隐隐发黑了,他开始慌了。毕竟,被人告知活不到一个月,而这个人的预言,从来没出错过,这种等死的感觉,远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酷。
上官武佯装镇定地抬起头,怒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苏静安笑道:“自然是多做善事,少杀戮。”
上官武怒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本王马上就杀了他们,看看本王是不是真的不能活过一个月。”
苏静安摇摇头:“信不信由你啦,反正老夫跟这两人又不熟,你杀了便杀了,与老夫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要是你死了,留下琅月这一个烂摊子,给谁管?我师弟如今在边城,一时半会又赶不回来,要是你死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搞破坏,到时皇权岂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老夫感念先皇的恩情,才好心提醒你罢了。”苏静安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合情合理,上官武开始动摇了,他可以什么都不怕,但是不能不怕死。
上官武看了苏静安一眼,还是有些怀疑地道:“你确定你没骗人?”
苏静安道:“其实,你何必杀了他们呢,罢了他们的官就是了,这样,你又不用增加杀戮,也起到了震慑百官的作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难道本王放了他们,就不用死了么?”上官武问道。
“嗯,本座自然不会让你死,为了报答先皇的恩情,我当逆天改命,让你继续活下去,不过,你真的不能再杀戮了,要不然,连天,都不愿意听我的。”苏静安说得煞有介事。
上官武还在犹豫,苏静安继续道:“王爷,老夫劝您,处置了你这两人之后,赶紧择吉日登基,登基后,您就是天子,到时候,连阎王也要卖您几分面子,这样,老夫作法的时候,也轻便些。”
上官武想了想,觉得苏静安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罢了这两人的官职,同样起到震慑的作用,自己何必去冒这个险呢?于是,他看着苏静安道:“好,本王就相信你一次。”
苏静安有些感伤地道:“老夫是不会害你的,皇上待我不薄,你又是他的儿子,所以,我只会为你好,就算他不在了,老夫也要帮他守好这一片大好河山。”
上官武听了这话,心中觉得妥帖,随即看着蒋如海和王青海道:“念尔等为官期间,为琅月出了不少力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罢免尔等的官职。”
蒋如海和王青海愣愣地看了苏静安一眼,不明白他到底跟上官武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把他们放了。上官武也无心再坐在高台上,直接站起身,转身走进了皇宫。
蒋如海得救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护国将军府,因为,谢心兰已经让人设宴,招待他们。
蒋如海看到苏静安,感激地一拱手:“多谢苏国师出手相救,老夫的一条命,是苏国师给的。”
苏静安笑着摇摇头,道:“蒋老爷无需客气,我师弟临走前给我传书,让我务必帮他照顾好你们,所以,今日,我才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蒋如海感叹道:“安王远在千里之外,还能掌控京城的一切,实在令人佩服,琅月有安王,实在是琅月之大幸啊。”
苏静安笑道:“我师弟,确实非同凡人。”
其他人听了苏静安的话,也深以为然。
沐泉一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苏静安,良久,他终于忍不出,好奇地问道:“苏先生,你到底跟上官武说了什么,他那么容易就把人放了?”
苏静安故作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沐泉:“切,弄得神秘兮兮的,别不是你装神弄鬼吧?”
“你说对了,我就是装神弄鬼。”
沐泉愕然,没见过还有人承认自己装神弄鬼承认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苏静安不理会他,自言自语道:“哎,希望师弟,赶紧回来验证我的预言,别毁了我的名声才好。”
“他要如何验证你的预言?”沐泉好奇地问道。
“我不是说了,上官武活不过一个月么?自然是要师弟一个月后,回来收拾他啦,这样,我的预言,就不会出错啦。”苏静安很好心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沐泉恍然大悟:“原来,你果然在装神弄鬼。”说人家活不过一个月,就是让人在一个月内把上官武灭了?
“装神弄鬼也不容易,这还多亏了师弟给我的法宝,要不然,上官武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苏静安道。
苏静安一想到凌言,就忍不住佩服他的深谋远虑,走一步,看十步,他似乎早就知道,上官武想要上位,必然会有人反对,如果有人反对,他必然会杀一儆百。所以,他临走前,把这里的亲人托付给他,还给了他一种能让人掌心发黑的毒药,而且,那种毒药,只要人沾上了,就立即见效,实在太神奇了。之前,他只是趁上官武不注意的时候,隔空撒了一些药粉到上官武手上而已,上官武的手掌,马上就黑了,所以,他才能那么容易就唬住他了。
“如此说来,这还是我那妻奴妹夫的功劳。”沐泉感叹道。
……
上官武一回到宫中,就见叶霜儿匆匆赶来,她看到上官武,怒道:“武儿,听说你把那两人给放了?这是为什么?”她的语气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母妃,既然你消息那么灵通,那么,你应该也听到苏国师说的话了?”上官武不悦地道,他摄政一段时间后,习惯了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已经开始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了。
叶霜儿怒道:“他说的话你也相信,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的仇人么?”
“母妃,你弄错了,他是你和周良宇的仇人,我跟他可没有仇,他是感念父皇的恩情,才出来解救我的。”上官武不耐烦地道。
“什么父皇,他根本不是……”叶霜儿一着急,差点就把上官武不是上官然的儿子这事给说了出来,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才没有说错话,因为,如今还不到让上官武知道真相的时候。
“他不是什么?他是我父皇,可是,他被你们害死了,我说了,不用要父皇的命,可是你们偏不听。”上官武一恼怒,这话就脱口而出。对于上官然,上官武还是有感情的,因为,多年来,上官然还算宠爱他,他当初,只是想弄死上官煜而已,压根就不想上官然死。
叶霜儿面色一变,看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看着上官武,责备道:“武儿,你说话怎么这么口无遮拦,母妃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么?”
上官武也知道自己失言,随后,有些烦闷地道:“好了,母妃,儿臣有些累,你先回去吧,我罢了他们的官,也算是惩罚了,相信那些不支持儿臣的人,也知道警醒了。”
叶霜儿看了上官武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开了。
太傅府
叶崇熙跟叶太傅坐在书房内,叶崇熙看着叶太傅,有些恼怒地道:“祖父,表哥这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听凭苏静安那毫无根据的预言,他就把人给放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弄死他们的理由,就这么错失了,实在是……哎”
叶太傅看了叶崇熙一眼,缓缓地道:“他笨一点,不是更好么?”
“祖父,你什么意思?”叶崇熙不解地道。
“崇熙,我心目中的皇帝人选,从来就不是他,而是你,上官武虽然流有古家的血,但是,始终不是我古家的男儿,我怎么会让他坐稳这个皇位呢?你才是古家真正的嫡子,皇位,也应当由你来坐。”叶太傅淡淡地开口,把头往椅背上一靠,轻轻地合起眼睛,故意不去看叶崇熙那震惊的表情。
叶崇熙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低声道:“祖父,难道你要对表哥……”痛下杀手?当然,最后四个字他说不出口,叶太傅的话,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叶太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叶崇熙,轻声道:“崇熙,难道你不想么?坐在金碧辉煌的金椅上,群臣俯首三呼万岁,江山美人尽在囊中,古家的人,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啊,曾经,我古家,可是尊贵的帝王之家,上官家这些小人,霸占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还了。”
叶崇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人提及时,他不敢想,如今,经叶太傅这么一说,他不禁心动起来,论才华,他不知胜过上官武多少倍,如果这个皇帝,连上官武都做得,自己又何尝做不得?
“祖父,真的可能么?一百年了,古家的人,努力了一百年了,都未曾有成效,难道,我们真的会成功么?”叶崇熙喃喃地道。
“自然是会的,崇熙,你是古家这数代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你出生的那一日,祖父就知道,古家有望了。”叶太傅看着叶崇熙,骄傲地道。
叶崇熙点点头:“祖父,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今,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帮助你表哥上位,等到他当了皇上,我们就请他写传位诏书。”叶太傅把那个“请”字,咬得很重。
“好,先帮他上位,祖父,孙儿一切都听您的。”叶崇熙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皇帝,当一个人把希望摆着他面前,又给了他十足的信心时,他心动了。
“祖父翻了黄历,下个月二十六,是良辰吉日,就让他在那一日登基吧。”叶太傅淡淡地开口,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祖父,我会跟表哥说的,让他早日坐上皇位。”叶崇熙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