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裘青年盘膝坐在内门悬挂瀑布的千仞峭壁上,头顶天地灵力源源不断汇聚成倒壶模样,壶口倾泻下精纯的灵力涓流灌注进青年身旁环伺的黑白双剑中,黑白双剑继而将更为凝练的两『色』灵力反哺回青年体内。
黑狐裘青年缓缓吐息,身后高高盘踞起的金龙虚影上不知何时镀上了一层朦胧水墨,玄之又玄的生死之意勃然而发,像极了水墨画中仰首高亢的天上神龙,无比威严。
悬挂银河瀑布的千仞峭壁之下,练武坪上筑基境的内门弟子正在刻苦修行。虽然后山弟子的选拔大比和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金丹境的师兄师姐们不分白天黑夜的苦修也着实深深感染了他们,不蒸馒头总是要争口气的,总不能到时候连给自家师兄师姐摇旗呐喊的劲头都没其他峰的弟子强,那可就真的丢人了。
张元文宇和洪川三人盘膝吐纳灵力运转周天,抬头看向千仞峭壁上静静盘坐的身影,无不心生羡慕。他们几人同样也是心智坚定之辈,本来因为灵力长久运转周天而有些酥麻疲惫的身体再度变得有活力起来,既然修为被落下了,那就要更加的勤修苦习,要不然到时候连常曦的背影都看不见那才真就追悔莫及了。
常曦将赤影横卧膝上,指肚摩挲着火红如温玉的纤细剑身,恍惚间仿佛看到那冰洁如雪的女子将心底炽热如火的情感编制成丝丝缕缕,沿着这火红剑身传递在他心间,他无奈得扯开嘴角苦笑。
他是真的无法轻松驾驭这炽烈如火的赤影。
天生没有五行灵根的他虽然可以强行催动神识御使赤影,但终归无法发挥出火属『性』灵剑的大部分威能,神龙精血虽说炽烈,但与火属『性』并非同源,以炽烈龙血威能加持在赤影上只不过是徒有其型而已,并没有增加多少威力。
常曦欲剑走偏锋,若想由他这具没有五行灵根的肉身最大限度发出赤影威能的办法,还有另外一个。
剑修一脉中还有名为剑阵的独特分支,虽类为分支,但无论是声势还是威能上都远超寻常的御剑法门。寻常金丹境剑修神识最多御剑不过五指之数,御剑数量再多便会影响实战效果从而适得其反,但如果借由剑阵施展便大不相同,如果能以神识具现勾勒出完整剑阵,御剑数量莫说是单手之数,便是成百上千也不无可能。
如覆盖整个青云山上空与天际同『色』的蔚蓝光幕,其实就是由无数道细小剑阵彼此链接构成的超大型剑阵。以往常曦剑道修为微末时,感觉不出来这头顶上倒扣如海碗的蓝罩子有什么异样。但随着他修为日益增进,他反而愈发看不透头顶上这精密运转如同机械的剑阵,他只知晓以他目前修为触碰到了这蔚蓝剑阵,下场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几日前贴心的师尊亲自送来一份两仪剑阵的御使法门,这份剑阵法门中详尽说明了该如何用泥丸宫中的神识将剑阵勾勒成型。他自幼就擅长涂涂画画,更别说还能亲手绘制出能够让同为金丹境邪修无比忌惮的剑符。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他一连几日的辛苦钻研下,终于将这两仪剑阵吃透了六七分,并且在月虹剑灵的帮助下进一步改善了剑阵架构,转化为了独树一帜的生死两仪剑阵。
“去。”
常曦嘴唇微动清叱出声,泥丸宫中凝练如匹的神识被主人刻意分成纵横交错的线条,在空中缓缓勾勒出阵法的玄妙模样,随着肉眼不得见的生死两仪阵法徐徐完成,月虹与洞幽两柄黑白分明的纤细长剑在阵法的指引下律动浮游,阵中生死枯荣的剑意跌宕起伏如滚滚大江浪『潮』。
只这生死两仪剑阵的威能,便能让当初在埋骨川葬魂岭下苟且偷生数百年的尸面蛟吃尽苦头。
“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御使五行剑阵,便不会辜负了程瑶的一片心意,赤影在我手中也能得以大展神威了。”
撤去剑阵,常曦唤回洞幽张口吞下,将月虹和赤影重新系挂在腰间,火红与蓝白参半的两剑愈发衬托出剑主的英气俊逸,练武坪上许多筑基境的『迷』妹们看到一袭黑狐裘的常师兄缓缓起身挎剑在腰,纷纷花痴的尖叫起来,惹得一旁制止不及的青枫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
常曦把手搭在赤影上,温暖沿臂膀传入心底,感叹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哼哼,美人恩美人恩,你就知道美人恩,到时候我把这事捅给莘彤姐姐知道,一定有你好受的。”
耳边响起月虹剑灵幸灾乐祸的声音,粉雕玉琢的月虹剑灵从剑身中钻出坐在主人肩头,常曦头痛的抚了扶额,天晓得月虹怎就生了这样一副腹黑『性』子。
脑袋与常曦齐高的月虹抬头瞥了眼半空中仍未散去的生死两仪剑阵,戳了戳主人脸颊『奶』声『奶』气道:“主人你泥丸宫里的那座锤炼神识的钟虽然很不错,但以目前的神识强度来说,主人你若一心御使生死两仪剑阵,恐怕就会如同当初在大巫山时的老邪修一样‘心无旁骛’了吧?”
这小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戳破真相的常曦摊了摊手无奈道:“毕竟我踏入金丹境的时日太短,连同剑鸣钟跟随我也不过月许功夫,如果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定然能够驾轻就熟,只是不曾想到这选拔大比会提前如此之多。”
月虹吹弹可破的面庞上扬起得意笑容,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月虹一双小眼睛忽然做贼似的滴溜溜一转,坐在常曦肩头『荡』漾脚丫的孩童身影消失不见,常曦抬头看去,原来是彦章师兄正朝这边走来。
彦章走来与常曦并肩而立,向来温润尔雅的他此刻竟有些拘谨,三番几次想开口却又咽下,脸上满是患得患失之『色』。
常曦笑道:“彦师兄有事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这可不是师兄你的『性』子啊。”
彦章沉『吟』良久终于苦笑道:“不瞒你说,师弟你与莘师妹的约定我们都略有耳闻,之前我们几个师兄私下商定,不参加这一次后山选拔,让你一人代替天秀峰内门出战,这样以来到时候也省的天秀峰窝里斗,那样不好看。”
常曦闻言一惊:“这怎么可以?”
后山关门弟子的名额有着何等分量,青云山所有弟子人尽皆知。他常曦希望得到,别人同样希望得到,但如果他的胜利是别人施舍来的,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不等常曦反对,彦章摇头苦笑道:“只可惜师尊反对了我们几人的意见,执意要我们天秀峰内门中达到资格的人都去参加,我们这才作罢了。”
常曦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几位师兄的一番好意师弟心领了,若是这后山弟子选拔大比师兄们抬着我进去的,就算我侥幸取胜,日后彤儿又会如何看我?”
身形挺拔如剑的常曦沉声道:“如果在选拔大比中师弟与内门诸位师兄相见,那是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彦章嘴角弯起,拍了拍身旁这个被师尊寄予厚望的师弟已然宽阔许多的肩膀,满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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