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蒲中仿佛联通着整座大殿,难以想象的伟力汇聚其中,好似巨人之手,将常曦的心神拉扯进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常曦肉身仍保持着一动不动端坐在草蒲上的模样,但月虹却噌的一声自行飞出剑鞘盘绕在常曦身后。天荒也从腰间跳下,咿呀着自行撑开成一道蔚蓝光幕将常曦护在其中。
天荒感知到常曦的心神好像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禁焦急的望向飘浮在常曦身后做戒备模样的月虹。月虹剑身上光芒忽闪忽灭像眨巴着双眼,安抚着天荒的情绪。
这里像是一条长河,每一滴水都充满了不愿割舍的情愫。
沉重的压迫感让常曦的心神颜『色』愈发黯淡,眼前模糊一片,区区筑基境修士的心神何德何能承受得起这般伟力?
但蓦然间身后远处响起阵阵龙『吟』,竟是后发先至,眨眼间在常曦身后凝聚盘踞起金龙虚影,比起往时更加栩栩欲生。金龙双眸与常曦对视,依旧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淡漠模样,但却让常曦暖进了心里,身上轻松许多,得以看清周围景致。
“这里是这座大殿的记忆?”
常曦穿行其中,一幅幅零碎画面映在水滴中划过眼前。常曦尽力看清却是从心底震惊,才发现这长河般的世界其实是这座大殿对过往不舍的回忆。
大殿以草蒲为阵眼,以几十年孤寂时光凝聚成阵。
零碎画面中依稀可见几十年前大殿中香火鼎盛,让它诞生一缕灵『性』。日日夜夜与道法经幡为伴,让它灵智渐开。而后邙山陵被拖入虚空之中,无数弟子生死道消,连同着这座闭禅殿心中悲痛,也只得在漫无天日的虚空中封闭了自己。
常曦甚至看到不少弟子在虚空气息的感染下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像极了坊间老人们嘴中说起的尸兵模样。
一声悠久的哀叹响起,仿佛近在耳边又像是远在天际,在这暮气渐深的长河中,常曦依稀可辨出它的意思。
失去香火的它已经时日无多,它怀念以往殿堂中人声鼎沸道经咏诵绕梁三日的盛况,它不愿看到邙山陵变成如今的模样。但它只是一座日久生灵的大殿,走不了也动不得,它只想找一个能够继承它遗愿的人。
常曦双拳紧握到指节发白,那夜魔族屠戮一村老幼和父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指甲深嵌入掌心中。
“我常曦以『性』命起誓,定让魔族血债血偿!”常曦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豁然间周围的压迫感尽数散去,长河中所有的点滴回忆纷纷卷入常曦身前『乳』白『色』的光芒中。『乳』白『色』的光芒化作手掌模样探下如仙人抚顶,其中有欣喜也有解脱。
浩瀚力量自天灵顶灌输进常曦的四肢百骸中,金龙虚影毫不客气的大嘴一张分出一缕吞下,剑灵根同样欢呼雀跃着吮吸起大股大股的灵力,还不忘记让外面的月虹和天荒重新挂回常曦腰间分享这块大蛋糕。
常曦感知到筑基境中期的境界不多时就已经攀至顶峰,只听到一声破碎声响,修为境界直接突破至筑基境后期。丹田中积攒近满的灵『液』再度浓缩,只浓缩成几滴模样。但只此一滴,便足以抵上之前大半灵力了。
修为达到筑基境后期的刹那,在常曦眉心间的泥丸宫中,一缕玄之又玄如同丝绸匹练般的物事悄然浮现,如同新生儿一般对周围满是好奇,充满了无限活力。
常曦大喜过望,这泥丸宫诞生的玄妙一缕他并不陌生,正是金丹境修士才能为之一用的神识。
神识在修士修炼至筑基境后期或是圆满境界时才会诞生极弱的一缕,但这缕初生神识无法用以御剑或是临阵对敌,毕竟这缕神识才刚刚诞生,未经温养,很是脆弱,所以需要潜心温养直至金丹境后方可随心所欲的使用。
只可惜神识温养的难易与灵力强弱无关,否则趁现在大好机会用海量灵力灌输进泥丸宫中,岂不是直接就可以造就一个筑基境中无敌的存在了。
灵力灌输仍在继续,但常曦却不愿再借由这海量灵力冲击筑基境圆满乃至金丹境的瓶颈。在这邙山陵中提升一个小境界用以自保无可厚非,但连续突破境界无异于揠苗助长,会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今后的修行,实属不智。
常曦双掌一划,将灌输的灵力分成六缕。
金龙虚影一缕,剑灵根一缕,月虹一缕,天荒一缕,还有一缕灵力用作凝练成灵『液』积攒在丹田中以备不时之需。
还这剩下最后一缕却是常曦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
那一缕灵力甚至比起其他五缕灵力加起来也差不了太多,自天灵顶进入后竟就这么在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不见了。
常曦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庞大的灵力流入自己体内,就算不知去向也应该会壮大自身才对。但可惜的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再一次如同一记闷棍将他打醒,让他抓狂不已。
这股灵力就是这么消失不见了。
沉寂几十年的大殿中央,蔚蓝的光幕中,一道端坐在草蒲上的身影如老僧入定,鼻间鲸吸长虹,缓缓吞吐出两道白气游龙,每一息都在悄然蜕变着。
……
邙山陵中一处僻静山谷,刀光剑影交错间有血红之『色』如浪头覆顶盖下。待汹涌血『色』褪去,『露』出浪『潮』下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灵力光罩,不消片刻便破碎而去,其中几名俏丽女子如临大敌。
赫然是苍溪安家的安璃一行。
安璃紧握手中长剑,不敢『露』出颓势模样,她只怕稍稍『露』出不支的样子,下一刻自己和师妹们就会横尸于此。
初遇对面三个紫薇派弟子时,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违和。谁知这三人见面一言不合,就要她们自己乖乖交出身上的储物袋和陵印。
安璃她们自然是心头震怒,不提储物袋,光是在这邙山陵中没了陵印保护便与自尽无异了,他们自然是不会给紫薇派弟子什么好脸『色』。
但谁知三个紫薇派弟子只桀桀一笑,一言不合就出手欲将安璃她们置于死地。
安璃她们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只是待交手时才惊悚的发现那三名紫薇派弟子胸口前密密麻麻,竟全是陵印!细细一数,足有五六枚之多,加起来便有十几枚了!
安璃四人心底冰寒,十几枚陵印便意味着十几条人命,已经有四、五个宗门队伍惨遭紫薇派弟子屠杀了。且再看那紫薇派弟子手中所施术法绝非正道,招招狠辣,歹毒异常。如不是她们四人只一心死守,恐怕一个照面就已经被那血『色』浪头融去一身血肉了。
“本来痛快交出陵印,我们还会让你们上路时少受些折磨。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冥顽不明看不清形势,咎由自取了。”三名紫薇派弟子中作书生模样的那人不是潼渊还能是谁。
站在三人中最后的蛮柱扯了扯罩在身上如紧身衣般紫袍,瓮声瓮气道:“就几个干瘦的小娘皮而已,潼渊你都这么不利索,里面莫不是有你的相好?你可得提前告诉我是哪个,我好给你留半截那娘皮的下半身子给你凑合凑合用。”
潼渊不语,只『露』出满口白牙,满是狰狞。
灵力光罩挡得住汹涌血『潮』,但终究抵挡不了污言秽语。未经人事的安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她忽得一愣,听到安璃师姐传音在耳边,连忙将自己的令牌偷偷塞进安璃手里。
接过令牌,安璃贝齿轻咬,一道求救讯息悄然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