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峰之主的心神不可谓不坚定。抛却一开始初见此剑的震惊和彷徨,王敢心中波澜渐平,取而代之的是摩拳擦掌的兴奋之情和见猎心喜的灼灼目光。
这样一柄出自古人之手的神器,以自己不过区区两百年的修行道行就想与其比肩无疑是以卵击石。就算是天墉城乃至昆仑的那几位不世出的老怪也未必能做的更好。王敢甚至能够断言,能为这样一柄神剑打造与之相配的剑鞘,是当今修仙界中任何一名炼器师的荣幸!
“本以为一个炼气的小子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不值得师妹用掉这样宝贵的机会。现在看来,却是我着了相啊。”王敢已将月虹的模样以及长宽薄厚了记于心,示意常曦把剑收起,自嘲的笑道。
常曦哪敢应声,只得挠了挠脑勺嘿嘿一笑,心中对这位直来直去毫不做作的师伯顿时好感大增。
王敢沉『吟』片刻,只见大手一挥,大殿深处顿时响起一阵窸窣声响,眨眼间有着数十几件体积不小的物事从大殿的阴影中飞『射』而出。常曦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件件从未见过珍奇材料。其中飞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块通体晶莹透明的矿石,精细的切割面上闪烁着一层朦胧的奇异光泽,竟是与月虹剑的剑身有着几分相似。
瞧见常曦惊讶的眼神,王敢一边随手御起灵力将材料依照特定的顺序放进炙热的锻炉中,一边向常曦解释道:“月虹剑的材质是极品天青石石髓,剑鞘若是要般配,同样使用天青石是最合适不过了。”
常曦对炼器一道称得上是一窍不通,听的一阵连连点头。
八卦地火阵中亮起八道赤红光芒尽数汇入锻炉中,炉中跳跃的火光顿时变成了深紫的红『色』。王敢面容肃穆双手翻飞如蝶,短短几息时间便打出成千上万道玄妙术决融入火焰之中。术决每打入一道,火焰便更灵动一分。
炉中熊熊燃烧的紫红烈火照亮了整个大殿,锻炉周围布下的禁制阵法不时隐隐发光,将熊熊火焰散发出的绝大部分威能隔绝其中。但哪怕是这一丝泄『露』在外的恐怖热浪也绝不是仅有炼气境界的常曦可以直面的。
常曦心头大骇,脚下踉跄着向后连连退去,只觉得体内狂躁的热意直欲破胸而出,铺面而来的滔天热浪宛如洪水猛兽般势不可挡。之前苦战的妖猿、魔狼在这热浪面前根本如同三岁孩童的过家家一般可笑。
云泥之别,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常曦之前便有猜测。师伯既然能喊云忧师尊一声师妹,想来修为也应该在元婴之上。此番的确有心想一探似师尊这般的元婴之上究竟是怎样的强大存在。但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是他们炼器时一丝流『露』在阵法之外的热浪都可以将自己轻易杀死。
这叫他如何不惊?
千钧一发之际,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却突然间消失而去。一道蓝蒙蒙的水纹薄膜将常曦整个人都覆盖进去。常曦只感觉一阵说不出的清凉舒爽,压抑在胸间的燥热也不复存在。
“你先出去,这里不是你能久待的地方。”
王敢师伯的声音凭空在常曦的脑海中浮现,常曦何时见过这等神奇的仙家手段,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直到身上的水纹薄膜颜『色』越发黯淡,才惊的像只兔子一样急忙蹿出了大殿。
“臭小子,炼气境就敢围观堂堂神器峰峰主炼器,本座可还没不值钱到这种地步啊。”
眼角瞥见那个碍事的小混蛋终于出去了,王敢心中一阵笑骂道,转瞬间全部心神再度凝聚在轰轰作响的锻炉中。
王敢手中术决愈发玄妙,双手翻飞已如幻影一般散发出强横的波动,这一幕若是让寻常弟子看上一眼,下意识的推演定然会使其心神受损。王敢双目中喷薄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在见识到了那极有可能跻身神器榜前十之位的月虹后,王敢只觉得此刻心中也燃起了一道熊熊烈火。
那是身为炼器宗师的骄傲。
神器峰山巅不断惊起直冲云霄的深紫长虹,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神器峰上上下下千余号弟子和一众长老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下的活朝山巅肃穆看去。一束接一束令人心悸的深紫长虹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漫漫云海捣的千疮百孔。这极为罕见的一幕同样也引来了其余几峰的关注。
青云峰山巅迎仙崖,清澜伫立崖边,星空般深邃的双目中映『射』出惊起云霄的深紫长虹,抚过身边一株刚刚及腰的灵松。只见灵松翠绿的枝桠轻轻摇摆,抬头间却已不见人影,山巅喧嚣的风中,依稀可闻一声由衷高兴的长笑。
天剑峰天剑堂,浑身雷霆气息游走的老者背负着宽大剑匣踱出屋外。远处神器峰山顶处不断闪动的深紫光芒中蕴含的恐怖威能,看的老者眼睛一眯,身后剑匣亦是不由自主的颤动,一股但求一战的雷霆剑意溢匣而出。老者按住剑匣,悸动不已的剑意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老者再看向神器峰的方向,却是捋过白胡朗声笑道,声音响彻了整个天剑峰:“王师弟,有两把刷子,师兄服了!”
而此时天秀峰云海处的围栏边,云忧半个身子撑在围栏边,满脸幽怨的看着神器峰上映染半边天际的深紫。心中顿时埋怨起王敢师兄之前为啥帮自己炼器就没这般声势像是随随便便一样,现在这会帮别人炼器怕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怎么就这么不公平?云忧扯过一朵开在脚边的野花,揪着花瓣嘴中嘟囔着:“敷衍我,没敷衍我。敷衍我,没敷衍我…”。直到云忧手中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云忧顿时气的直跺脚,一甩白裙朝着神器峰愤然喊道:“师兄你个死骗子,果然是敷衍我,老娘和你没完!”
……
常曦和那引路弟子一同退到离大殿老远的地方猫着。那从大殿顶部阵法直冲云霄的深紫长虹每激发一次,离得近些便感觉如同千岳临身般喘不过气。要不是引路弟子及时把常曦扯到这里,指不定就要昏『迷』当场。
当这声势浩大的一幕渐渐平息,神器峰的天空上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云彩。殿门开启,常曦的脑海中再度响起师伯的声音。
听从师伯的传唤,当常曦踏进大殿时,看到那支浮在师伯身前的剑鞘,便再也挪不开双眼。
细长的剑鞘晶莹如玉,剑鞘上游走着数道细腻的刻纹宛如长龙舞空,彰显霸气。剑鞘周围飘舞着一圈亮晶晶而肉眼看不清的细小符文,仿佛众星拱月一般,端得神奇无比。
“不用如此拘谨,这剑鞘现在就是你的了,试试看称不称手吧。”王敢道袍如同水浸一般,但眉宇间却有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轻轻挥手将剑鞘送入常曦手中。
剑鞘入手一片冰凉,常曦微微颤抖的握紧剑鞘,腰间一抹,湛蓝的月虹横在手上。随着一道清脆剑鸣,月虹滑入剑鞘中,鞘口处精巧的机括在月虹剑身与剑柄的承接处展开,竟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常曦鼻子莫名一酸模糊了双眼,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在剑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