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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壶上真心中略一犹豫,回想席榛子其人心性,正想着是否要主动答话。

他生性练达,待人接物本是熟极而流。

只是席榛子之性情,似乎与常人不同。

但席榛子却主动开口,并且环顾二人的同时,罕见的面带微笑:“谷壶道友,界询道友。今日此间再见,也算有缘。”

界询上真笑呵呵道:“好说。我固知席道友不似我等,无故光顾,只为参详气象之奥。想来你必有具体手段。”

在界询上真和席榛子打交道的过程中,却是真切感受到席榛子的性格,从孑然独立,变得豁达跳脱。虽然不明原因,并且才隐然猜到是与道途相关;但今日见到席榛子如此态度,倒是并不意外。

席榛子轻轻点头,坦然道:“是有些手段。”

席榛子心性极为利落,五字出口之后,几乎毫无间隙的伸手一挥!

但这一挥却不是施展了什么具体的神通道术;好似有一道无形气机,犹如匹练,出而后坠,须臾之间就和剩下的数十道竞合之影中的一道产生了联系。

那星辰之象、人物之象反复幻变,突然与席榛子本身一合!

谷壶上真心中怔然,但是却谈不上惊异。

这样的手段,已经在席榛子手上见识过一回!

但是上次相见之时,席榛子身上似乎已经有一道“竞合之影”的力量;而新近附体之力,却是和她身上所藏的力量相互抵消,以至于本人功行反而跌落。

严格来说,席榛子此刻是“归零”的状态。

今日是要重回“从无到有”,凝练一道竞合之影么?

界询上真和席榛子相交更深,但对于席榛子施展类似手段,却是双眸一亮。真只是须臾功夫,席榛子气机便为之一转。

界询上真也是功行深湛之人,立刻就能看出,若这“竞合之影”弥补了席榛子一身道术之不足;其人便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几乎达到不亚于令狐去病、木襄那样神秘莫测的境界。

但那竞合之影并未完全相融,席榛子又伸手一挥!

第二道竞合之影,同时加身!

谷壶上真心头凛然,心中暗呼道:“果然如此!”

对于席榛子有可能“先在众人未知之时凝练一道竞合之影,最终再合一影而归零”的想法,乃是从那一线朦朦胧胧的观感中猜测出来,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或许只是席榛子自身道术特异,看起来仿佛竞合之影,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终于证实,上次相见之时,席榛子的确是身负一道竞合之影的力量,然后凝练了第二道;最终归零。

谷壶上真凝神观看。

他依稀能够看出,第一个附身的“竞合之影”,其大小、性相、强弱,乃至呈现的外在形象,居然可以被席榛子在一定程度上掌控。

这种举动,好像是在“试错”和“调整”。

而第二个附身的竞合之影,却是如如不动。

终于,当第一个“竞合之影”变化至某一个特殊的形态时,两个竞合之影竟然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两道力量与其示现之形,快速的澹薄下去!

又过了十余个呼吸之后,席榛子一身气机,归于平静。

好像完全无事发生过。

界询上真神色动容,第一次见到此类手段。

尤其令他不解的是,在席榛子即将凝练成功第一道竞合之影时,明明可以一举攀升至极高明的境界;但是席榛子却采取了第二道竞合之影,将这收获完全“抵消”了;以至于一身气机,恢复原状。

谷壶上真低声出言,将从前之见闻告知。

界询上真低头思索。

席榛子对着二人微微一笑,伸手一挥,又招来第三道竞合之影;附身之后照旧调整性相,同时招来了第四座……

整个流程步骤,和刚才完全没有区别。

小半刻钟之后,两道竞合之影的力量,同归于寂。

第五个、第六个。

此刻界询上真也已经完全明白了。席榛子是以两个竞合之影为一组,同时附身,然后以一种神妙的法门调整其性质,最终做到同步泯灭,归于虚无。而她如此做,现实的好处在哪里,却看不大分明。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席榛子已经“消耗”到第九组。

界询上真神情微凝,出声道:“席榛子道友……”

说来也是好笑,他先前和谷壶上真议论的话题,就是这竞合之影数目多出,不为无用,所以要来探究此物的用途;但没想到须臾之间,他反过来要担心总数够不够用的问题了。

席榛子一边专心致志的修行,一边澹然自若的答道:“无事。天数早定,我心中有数。”

界询上真心中稍安。

但话虽如此说,席榛子却依旧又凝练了“九对一十八个”竞合之影;消耗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六枚。

而这里剩下的数目,也正好是三十六个。

待第十八对竞合之影完全消弭,席榛子果然停手,澹澹道:“尚余三十六数。未及荆柯新法成道,蹈临故路者,当合此数。”

界询上真仔细观望席榛子气机。

心中莫名浮现出八个字:似无非无,似零非零。

刚刚看起来席榛子明明只要凝练一个竞合之影,就能达到绝高境界;但是她偏偏选择了两两归虚;但是此刻再看,一十八对竞合之影全部泯灭之后,席榛子大约不完全是“一无所获”;而是有着微妙的所得。

席榛子似在微微出神。

许多莫名心意,在心中流动。

上一回入心元识海,感受到了“神道”和“二影竞合成道法”的渊源,席榛子意外的实现了对冲消融之法,将身上的神道之力洗去。

当时以为,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席榛子只需要凭借本身力量,重新炼回圆满境界,就是大功告成。

但默默闭关感悟一阵,席榛子发现,自己的潜力已臻至极限;没有新的推动力量促进,终究圆满无望。

又静心思索,她却是摸到了道路和机缘。

那就是举一反三,将本身神道秘法之所以能够和“竞合之影”相互“溶解”的原理和手法提炼出来,最终实现两道竞合之影的相互抵消。

她要的,不是三十六人之法;而是涉猎三十六人之经历,汲取其中未曾流传后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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