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天君来到包谷和王鼎身旁,问道:“幽影城安全否?”
心情悲痛的王鼎重重地点了点头。
紫天君说道:“苍都城离荒古山脉太近,非久留之地。此乃钺国都城,即非玄天门宗门驻地,又非砍帮总堂,砍帮和玄天门都不宜久留。若是有要撤走的打算,应当早日撤走。若要与苍都城共存亡,实没必要。”
包谷说道:“我答应过司若,若钺国有难绝不会坐视不理。”她深吸一口气,说:“玄天门和砍帮受伤的弟子先送回幽影城。”
“令主——”一名砍帮护卫神色匆匆地奔到包谷的面前,抱拳道:“苍都城里的修仙者都朝分堂涌来,大门口快守不住了!”
王鼎的神情一变,问:“怎么回事?”
那名砍帮护卫冷汗涔涔,说:“外面都在传这时候只有砍帮投奔砍帮才能拿到疗伤药,才有一条活路……”
王鼎深深地看了眼包谷,果断下令调派人守堵住大门。他快步赶往大门口。
包谷也赶了过去,只见砍帮分堂外人潮汹涌,修仙者挤作一团拼命地朝着分堂里挤来。砍帮把守大门口的护卫顶着重盾结成丈余厚的城墙拼命地把往砍帮分堂冲来的修仙者堵住。她抬眼一看,只见砍帮外的广场、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人挤着人往前涌,不少人被挤倒在地上活生生地被踩踏至死,有不少伤重者在拥挤中使得伤势加重咽了气……
这么多的修仙者、这么多的伤者,如果挤到砍帮,能把砍帮挤塌!
包谷很清楚,以砍帮的家底养活百万兵将绰绰有余,可让砍帮去救整个修仙界的人,散尽砍帮的一切都救不了!行善积德,那是在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去做的事,而不是把自己赔进去!她果断下令:“王鼎,关闭大门!通知砍帮在外的内堂弟子,苍都城分堂的路已经不通,从别的路回砍帮。你适当地安排人逐渐撤回幽影城。”
王鼎听到包谷这话,长长地松了口气,紧跟着下令:“关门!”
修仙者个个耳聪目明。听到王鼎下令,又见到顶在砍帮大门外的护卫开始往回撤,顿时宛若海啸山崩般不顾一切地往前挤,人群中大叫声:“砍帮要关大门了,砍帮要撤走了——”此起彼伏!
包谷在砍帮分堂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快若幻影般冲出砍帮分堂。她立身砍帮分堂外的上空,将玄天剑的剑气激发到了极至。
一股滔天剑威从她身上弥漫出来直冲苍穹,耀眼的五彩霞光缭绕在她的身上,划破这昏暗血红的天地!那强大而恐怖的力量慑得人心头发颤,原本汹涌的人潮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慑得停在当场,没有人怀疑如果这样的剑威落下他们还能够继续存活!在这股剑威的震慑下,没有谁再敢妄动,内心的畏惧让他们都忘了呼吸。
包谷冷冽的眸光扫向人群,她冷厉的声音响起:“知道的是以为你们在向砍帮求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准备冲进砍帮抢劫。”她抬手指向城外,说:“看看外面,魃祸肆掠!再看看你们,像什么?在利益面前,舍身亡死地自相残杀,在外敌面前,仓皇逃蹿拼命地往别人的羽翼下躲。砍帮不欠修仙界任何一人,我包谷不欠你们任何一个人,可是修仙界欠我、欠玄天门一个公道!你们要我救你们,凭什么?我想要打通升仙路,想让这一界的人可以飞升上界,我拿出升仙路图,换来的是什么?玄天门被天下修仙势力逼得自毁两界山宗门驻地与望仙宗十万大军同归于尽!荒古山脉封印有魃,几番衡量,玄天门愿意以荒古山脉为宗门基业镇魃。换来的又是什么?修仙势力联盟集八百万大军的攻伐!你们为什么会冲击砍帮分堂?因为我不忍心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拿疗伤药出来。你们告诉我,是不是为善者不得善终?如果为善者不得善终,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如果为善者得善终,你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逼我倾尽所有救你们?还是准备冲进砍帮分堂洗劫?”
密密麻麻的修仙者中又有不少伤重者倒下,周围的人漠然相待。
对于那些伤重不支的人,甚至没有人去掺扶,任由伤重者倒下,又再被没注意到脚下有人的人在挪步时踩中。
包谷说道:“我想救你们,可我只是一个踏进修仙界不到二十年的小修士,我的战力只勉强在洞玄期,我没有那一力镇山河的本事,我没有那挽救天下苍生一巴掌拍死魃的能耐。我只知道大家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自己人手上。魃祸肆掠,将来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用到药,而随着魃祸,药园被毁、灵药会越来越缺,酒楼、酒铺不再卖灵酒,药铺不再买丹药,在这场灾祸面前,丹药和灵酒都变得无比可贵。可是在我的眼里,最珍贵的是活着,是希望。我师姐对我说,当世无仙,对付不了魃,那一百年、一千后以后呢?我不想死,我想活到魃祸消除,我相信你们也一样,可是如果所有人都只顾自己,下场不需要我来说,你们心里很清楚。”她收敛起身上的剑气,朗声说道:“有一战之力的,你们可以去找钺国的募兵官,也可以去砍帮客栈应征,加入军队共同抗魃。不为别的,组成军队,有着统一的目标和指挥,活下来的可能性比孤身支撑大得多。”
一名修仙者朗声问:“砍帮还招人么?”
包谷说道:“砍帮招人,一直招人,但不招废人,不招混吃等死的人!去的时候,排好队,别蜂涌而上,别把募兵官吓跑了!”
人群中,有大量的修仙者从人群中挤出来,驾驭飞行法宝、驭风而行,施展轻功离开。一瞬间,人群里空了一大半,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顿稀疏起来,留下的都是身上负伤没有战力的。
包谷深吸口气,说道:“请大家帮忙把伤势极重有性命之忧的抬上前来。伤重垂死的,抬到砍帮分堂外的广场上,如果你们在别的地方见到有伤重垂死的,麻烦你们把他们抬到砍帮分堂外,我会安排人进行救治。伤势没有危及性命的,我相信以大家的本事是可以运功疗伤自救的。魃祸刚起,所有人都被打个措手不及,一切都很混乱,但不管是砍帮还是钺国都不会坐视不理,很快就会有应对措施出来。请大家让出一条路,把伤重的抬过来。”她说完,落在地上。
围堵在砍帮分堂门口的人纷纷后退、让开道。
随着他们的退开,一具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露了出来。
包谷取出传音玉符与王鼎联系,让王鼎将砍帮分堂大门打开,同时派一队人马出来。她看到有几名穿着砍帮内堂弟子服饰的人将重伤倒地的人抬到她的身边,问:“令主,放哪?”
包谷在储物袋中翻出积压在宝库里面好几年没有用过的做为炼材的妖兽皮,说:“把兽皮铺开,把他们放在兽皮上。”她说完又从丹房中取出一些疗伤药、灵酒交给身边砍帮内堂弟子,吩咐他们救人。
又有一名断了一条右臂的修仙者用左臂捞起一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约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将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送到包谷旁边。
包谷旁边的砍帮内堂弟子很有眼力地接下那少年,扶到铺好的妖兽皮上,喂下疗伤药和灵酒。
砍帮分堂的大门打开。
有砍帮的医官出来为重伤者诊治。
砍帮内堂弟子分作两批,一批,清理砍帮外的尸体;一批救治伤者。
有砍帮内堂弟子把成箱的疗伤丹药、灵酒搬出来,堆在砍帮广场上,再派了一队精锐护卫看守。堆得比二层楼还高的丹药、灵酒让许多惶恐不安的伤者变得踏实,眼中的惶恐不安少了许多,能够动弹的自发行动起来把那些伤重垂死的搬到铺好的妖兽皮上交给砍帮的人救治。
这些年玄天门积攒颇丰,紫天君拿出来救人的丹药比砍帮拿出来的还多。他不仅派出一百名玄天门弟子在玄天广场上救人,更安排了门下弟子去苍都城四处施救,如果遇到重伤的便抬回砍帮分堂外。
玉宓把自己打潜龙渊的时候收集到的妖兽肉搬出来,架上大鼎放进灵药开煮。
虽然这些妖兽死去多时,流失了不少生命精华和灵力,可这些都是化形期的妖兽,对于筑基期、金丹期的修仙者来说,那是不可多得,比起疗伤药还要好的大补之物,对恢复伤势极有帮助。她安排玄天门弟子盛汤,给那些伤重的一人来一碗,至于那些伤势略重没有危及性命却又没有疗伤药可用的,亦可排队自行取用。
玉宓盘膝坐在旁边,亲自盯着。有两个修仙者明明身上没有伤,却糊得满身是血装作重伤的模样跑过来想混几碗汤,被玉宓拎出来竖起两根旗杆把他俩挂在了上面,让他俩不停地喊:“大鼎里的灵药肉汤是给受伤的人疗伤用的,望自珍重,莫要贪多擅取,没伤没病的别来,千万别和我一样混水摸鱼被逮了挂这里丢人!火暴龙说了,再有来捣乱的,一刀一个,绝不含糊。”那两人不想喊啊,不想丢人啊。玉宓给了他俩两条路,一条,喊!一条,死!
有大量的灵药、灵酒摆在这,有专人负责救治,再有大量的砍帮精锐护卫镇守维持秩序,砍帮分堂外的救助行动变得有条不紊,但却成了难民营。如此多伤重垂死的修仙者躺在这,那些还能动的倒不好意思和这些去了大半条命的人抢地盘,顶多就是有些伤势过重又没有疗伤药的来默默地取了丹药或喝了灵药肉汤便默默地离开了。
苍都城的伤者太多,砍帮分堂外根本容不下那么多的伤者,即使离开了不少,仍旧人满为患,不得不再开辟另外的养伤地。
钺国女皇司若亲自下旨调派人手和疗伤药、划出地方救治安顿伤者,同时派出大量的禁卫军维持治安,总算把苍都城的乱局控制住。
包谷刚把眼前的乱况控制住,便又砍帮弟子来报,说砍帮客栈又乱起来了。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问:“又怎么了?”
那名砍帮内堂弟子抱拳道:“根据砍帮内堂规定,只招收金丹中后期以上修行境界的修仙者。有许多筑基期和金初期境界的修仙者聚在砍帮客栈,说您亲口向他们承诺过砍帮一直招人。”
包谷挥挥手,说道:“知道了!”她取出传音玉符,联系王鼎。“砍帮召人,从现在起,根质、天资、修行境界不限,不过有一点,进入砍帮后,他们得干活、必须遵守砍帮的安排。”
王鼎略带困惑地问:“令主此举?”
包谷说道:“如果不想死,我们就得和魃开打,你觉得这场仗要打多少年?”
王鼎说:“属下不知道。”
包谷又说道:“许多城池都被灭了,许多药园、药田都被毁了,许多山川大地都化成了绝地,孙地龙的生意买卖想必也做不成了。砍帮现在有几十万大军了吧?拿什么来养?以前是靠孙地龙的经营买卖和发战争财,以后呢?魃祸肆掠,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这不是出于怜悯,而是救我们自己。”
王鼎略作沉吟,应道:“苍都城容不下这么多人,属下会想办法安置。令主,苍都城离荒古山脉太近,您早日离开为上。”
包谷说道:“苍都城不能丢。”
王鼎听得包谷的话不容人置疑,便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涌进苍都城里的修仙者把苍都城挤满,将最宽阔的、可供八辆大车齐头并进的大道挤得只容一辆车辆通过,小巷里更是挤得人都落不了脚,可在苍都城大量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倒也没什么人敢吃了熊心豹子胆趁乱抢劫、混水摸鱼,忙碌了一夜的苍都城总算归于秩序。
包谷松了口气,找到盘膝坐在砍帮分堂外守着大鼎的玉宓。她对玉宓说道:“师姐,回去吧,这里有人看着乱不了。”
玉宓站起身,把挂在旗杆上的两个混混给放了下来,挥挥手,说:“走吧!”
两人边退边作揖,忙不迭地跑了。
玉宓握住包谷的手,问:“忙坏了吧?”
包谷摇了摇头,说:“还好!”真正打理砍帮事务、居中调度的不是她,是王鼎。
她俩刚踏进砍帮分堂便听到号角声响起。
包谷愣了下,扭头问玉宓:“你听到号角声了么?”
玉宓瞪圆眼,说道:“我又不聋。”
包谷又问:“哪来的?”
玉宓好笑地说:“城楼呗!”
包谷已经听清楚,这号角声是从苍都城四周的城楼上传来的,是四面八方!听这动静,就好像苍都城被围了似的!在这魃祸当头的节骨眼上,还有谁来打苍都城?修仙界的势力不可能吧?荒古山脉?
这想法让包谷下意识地觉得荒古山脉的那些鬼东西行军不可能这么快,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到苍都城来,她又觉得除了荒古山脉没有别的势力会在这时候打苍都城。就在心思几转间,苍都城的护城法阵猛地荡出一股强大的波动,紧跟着便将苍都城笼罩在其中,防得严严实实的!
包谷略作沉吟,说:“去城头看看!”是谁在这时候攻打苍都城一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