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谷找不到戴着面纱吃饭的方法,又怕揭开面纱惹来是非,只好郁闷地放下筷子扭头望向窗外盯着那空荡荡的大街不看面前的酒菜,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离去。
原本交谈声四起的酒楼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包谷觉察到不对劲,扭头朝酒楼里看去,没见到异样。她以为自己又出了什么事惹人眼了,吓了一大跳,又见没有人将神念投向自己,没有人看自己,才略微松了口气,又自嘲地想:“我哪有那么扎人眼啊!真想全天下都把我当美人了?”想到这,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略感羞赧。这时她忽然感到外面大街上有动静,有一股很强的气势感漫开。她扭头朝大街上望去,却见是一队穿着追魂阁服饰的弟子拥着一名容颜极美、宛若玉雕、妖媚中又透出几分张扬、格外耀眼的女人从外面的大街上路过。这女人骑着一头有着麒麟血脉的火麒麟妖兽,身姿翩然宛若嫡仙、又给人一种有杀意内敛、仿佛随时会摘走人项上人头的威沉感。
她与玉宓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又有不同。她与玉宓同样张扬、耀眼,但一个如水,一个如火。玉宓比她多了几分沉稳、内敛,气质上多了几分卓越傲然,有一种横刀立马独行天下谁敢掠我锋芒的魄力,又有一种会随时爆烈如火焚杀周围一切的迫人感。面前这女人比玉宓多了几分娇妩,妖媚中略微透出几分娇态,眉宇间有种施施然的慵懒,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可以像一把杀人的刀亦可化作温柔的水。这女人的气质与追魂阁主隐有两分相似,不过,追魂阁主的气质比她更加慵懒、亦多了几分冷凝。
包谷认出这人就是她此行想见的玉修罗,顿时乐了。她扬声唤了声:“玉修罗!”
那骑在火麒麟背上的玉修罗却像没听到似的,连看都没有看包谷一眼,同时包谷看到原本坐在酒楼里喝酒闲谈的那些修仙者此刻全将神念投向投玉修罗,甚至不少人起身来到窗前向玉修罗打招呼。她靠窗,免不了有人挤到她旁边向这玄月古城第一美女问好,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搭理她。包谷那一嗓子便埋在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里。她见玉修罗一行的速度并不慢,眼看就要走远,见到故人的欢喜让她自然是想拉着玉修罗上来喝两杯,既然叫不应,那就扔坏东西砸应。她自然不好意思随意拿桌子上的筷子向玉修罗砸去,她又不用暗器没得可使,好在她兜里的灵石多,赶紧摸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灵石略施暗器朝着玉修罗弹了过去。
她这灵石投过去,玉修罗没动,旁边的护卫突然抽刀,一刀将灵石劈碎,同时发出怒斥声:“何人放肆!”
包谷又一枚灵石朝着玉修罗弹去。
那护卫又一刀劈碎!
玉修罗回头,一双美眸盯上了包谷。
包谷感到自己被玉修罗的神念罩住,一股冰寒的杀意笼罩住她。她身旁的那些修仙者看到玉修罗回头,则群起激动,同时也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敢用灵石向玉修罗的人。
包谷并不怕玉修罗向自己下杀手,她脖子上有师公给的护身玉,即使玉修罗真要下杀手也不可能一击将她毙命。她对玉修罗说道:“上来喝一杯。”
所有人都觉得包谷疯了!你一个筑基九阶的小修士居然敢用灵石砸堂堂追魂阁少阁主、玄月古城第一美人,砸了还调戏人家让人家上来喝一杯!你把玉修罗当什么了?你找死也不是这样的找死法啊!
玉修罗的眼神更冷,目不转睛地盯着包谷,冰冷的眼眸中隐隐有怒焰闪烁。她居然被一个筑基九阶的小丫头给调戏了,还是这种调戏法。
包谷见到玉修罗这眼神,便知道玉修罗没有认出自己,且是动了真怒。她作为把玄月古城的太古遗迹弄丢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公然喊:“玉修罗,我是包谷”,现在模样又大变样,就算摘了面纱,玉修罗只怕也认不出她来,她再想到玉修罗当年那跟花魁比脸的事迹,于是美眸一转,说:“上来喝一杯,我俩比比脸。”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玉修罗轻哼一声,身形一闪,便落到了包谷所坐的桌子前,坐在了包谷的对面。她睨着包谷,拖长声音,问:“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包谷见玉修罗认不出自己,有心逗她,便以指醮酒,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死”字,说:“我书念得少,不知有没有写错?”
玉修罗颔首,说:“很好,说吧,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包谷身上,每个人都觉得这姑娘要么是失心疯,要么是想死,也有人见到包谷一派淡然似乎全然不把玉修罗的怒意放在眼里、浑然不惧,又猜测起包谷的来历。
包谷颦眉,抬眼看着玉修罗,说:“故人重逢,邀你喝酒,你便这样相待么?”她的声音低缓清凉,那如雾如岚的眼眸、柔软的神情、略带两分可怜的样子,令人油然生出一股我见犹怜之感。
玉修罗虽然看不见包谷的脸,但从眉眼、额头以及面纱下的五官轮廓都能看出面前这人长得应该颇为不错,再加上这柔婉沉静令人怦然心动的气质,料想若摘下面纱看到的定然也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可混修仙界,靠的不是脸是实力,脸长得再好、气质再出众,没有实力也只能沦为别人的掌中玩物。不过,她有足够的实力,这脸好就是锦上添花。她的脸好,把师傅迷得迷迷瞪瞪的,稳居玄月古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十几年如今居然有不知死活的小修士敢自恃脸好跑来和她比脸。玉修罗愤愤地在心里想:“我若不把你的脸比到沟里去、再把你切巴切巴剁碎了,我就不叫玉修罗!”她冷眼瞅着这个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在存在的陌生女人,冷声说:“谁跟你是故人?你不是要比脸么?比!摘下你的面纱!”
包谷只是想把玉修罗叫过来喝几杯、叙个旧、谈点生意买卖,没有半点要和玉修罗比脸的心思。又不是靠卖脸过活,比脸,挺落下乘的,颇有些不三不四的意味。她淡声说道:“只是想邀你喝几杯、聊一聊,不比脸行么?”
玉修罗冷哼一声,说:“刚才说要比脸的是你,现在说不比脸的又是你,哼,在你眼里,当我我玉修罗是什么?当把我追魂阁是什么?”目光咄咄,气势凌厉,霸气逼人,颇有一门之主的气势。
包谷的视线落在玉修罗身上,眸中隐隐噙笑,亦隐隐生出几分感慨。一转眼,当年的小伙伴们都成长起来、都长大了,都不再是昔日少年时的模样。当年笑语晏晏、杀人像剁萝卜似的玲珑少女如今出落得如此之姿,便是比不得追魂阁主,亦差之不远。
包谷凝视着玉修罗,玉修罗也在打量着包谷。
玉修罗的眸中亦有几分疑惑。能够在修仙界混的都不会蠢,蠢的早死了!面前这女人敢这么造次地用灵石砸她,和她“比脸”把她引到这里来,浑然不惧她的怒意、不担心丢了性命,还摆出一副和她很熟的故人姿态,当人令人好笑。然而好笑的事未必真的好笑,通常都是背后有因。她倒想看看面前这筑基九阶的小修士想和她聊些什么,可这小修士说要和“比脸”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不比不痛快。要聊,行,先比脸,等本少主将你比到沟里去,再和你慢慢聊,然后再切巴切巴剁碎了你!
包谷见到玉修罗那冰冷又带气愤的脸色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大概能猜到玉修罗的心思。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我方才叫你,你没应,用灵石砸你不理,又想起你当年和我说的与花魁比脸的荒唐事,这才以比脸的名义把你叫过来,并无和你比脸的意思。”
玉修罗眯起眼,叫道:“荒唐?”她气得想跳脚!就算是那时候年少任性,这也是算得得意的事好不好,怎么就成荒唐了!
包谷见玉修罗气得眼睛里都快要蹿出火苗,说:“好吧,是壮举。”
玉修罗眸中喷火怒不可遏地睨着慢吞吞拿着自己开涮、玩笑的包谷,冷声道:“你自己找死!”扬手就要朝包谷拍去!这脸,她不比了!一巴掌呼死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气死她了!
包谷见到玉修罗当真要出手,赶紧叫一声:“玉修罗,你敢动手,我跟你没完!”
玉修罗听得这急切、又带几分娇意的嗔叫声不由得生出几分迟疑,这语气、这话只有相互很熟悉很亲近的人才叫得出来吧?她有认识这一号人?玉修罗盯紧着包谷再次打量,这眉眼、这气质、这气息都极为陌生,唯有这筑基期的修为配一身金丹期的法宝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包谷!这人会是包谷?玉修罗把记忆中的包谷往面家这女人身上一比,这气质、这神态全完不是一个样啊!就包谷那死人精,那外表憨傻呆相内心一肚子算计的小坏蛋能长成这勾魂妖孽样?她不想埋汰包谷,可包谷比起面前这女人的气质神韵确实相差极远。这女人的举止虽然轻佻了些,可这气质神韵绝非普通修仙势力养得出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虽然在修行境界上差她许多,但能够对她对立却不落丝毫下风,便能看得出这女人所处的地位、平日里所应对的人应该不会比自己差。这也是她能够坐在这里、要和她比脸、还能说这么久的话的原因所以。玉修罗问道:“你到底是谁?”心有疑问,便收起了动手的打算。倒不是惧了这女人的来历,惹恼了她,天王老子她都敢捅,就算是捅不过,大不了回家抱着师傅哭嚎!
包谷头疼地揉揉额头,说:“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她若说出她是谁,那又得被追杀得鸡飞狗跳!
玉修罗冷冷地睨着包谷,说:“不能在这里说?莫非你见不得人?”
包谷说:“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见不得人。”
玉修罗听到这不要脸的话,顿时忍无可忍,冷声道:“摘下你的面纱。”她直接出手,起身,扬爪便朝面前那女人的面纱揭去。什么人,摘下面纱一看便知。
包谷的身子往后一扬,她虽然坐在椅子上没挪地方,身子却诡异地来回闪了下,竟从玉修罗的探爪之下避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