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罢免两位最高级别的军人之后,希特勒旋即对国防军架构展开了全面的重组。
希特勒废除了勃洛姆堡曾经担任的国防部长职位,由他自己亲自担任三军统帅;隶属于国防部长的战争部也被撤销,改组为将在今后闻名遐迩的“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okw),陆海两军都隶属于其下。希特勒是它的最高统帅,在他下面有一个参谋氏,却有一个叫得很响的头衔:“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长官”。这个职位畀予了奉承拍马的炮兵上将凯特尔。经过一番斟酌之后,希特勒选择了勃劳希契就任新的陆军总司令,这位将军对国社党的态度远比弗里奇来得热心。
与此同时,外交部长纽赖特也被希特勒解职了。思想浅薄、态度恭顺的里宾特洛甫继承了他的位置,其仅仅只是充当一个传声筒的角『色』。在外交层面,希特勒早已展现出了他无与伦比的天才,目前所有的决策都是由他所一手制定!
正因如此,国社党喉舌《人民观察家报》便不外乎在1938年2月5日刊登出了触目惊心的标题:一切权力高度集中在元首手中。只有这一次,戈培尔博士没有过甚其词。从这天开始,妨碍希特勒的最后一些保守分子都被清除殆尽,外交、经济和军事的决策大权已经集中在他的手里,武装部队也直接在他的统率当中。解决内忧的希特勒,旋即便全身心投入到了对奥地利的吞并中去。身处柏林的他密切注视着各方势力对奥地利『乱』局的反应,并很快窥破了维也纳的破绽所在。
2月12日,鉴于奥地利境内日益紧张的局势,希特勒和奥地利总理许士尼格在贝希斯特加登举行了首脑会晤。希特勒在这次会面中显得极为咄咄『逼』人:他提出即便许士尼格不辞职,也要任命英夸特担任内政部长,且拥有主管警察和保安事务的权力;此外,许士尼格还须要委任另一个亲纳粹的人格拉斯?霍尔斯特瑞为国防部长。如果许士尼格拒绝,那么驻扎在德奥边境的20个师就会立即进军。
在希特勒的威胁下,举目无援的许士尼格最终只得妥协了。他悲哀地发现意大利已经投入到了德国的怀抱,再不关心奥地利的独立;而捷克斯洛伐克也不想掺手这件事情,平白得罪德国这个强敌。英法苏波等国或反应迟缓,或作壁上观,没有人愿意为奥地利内政的这点“小事”而劳心费力。2月16日,回到维也纳的许士尼格公布了改组后的内阁名单:军队领袖国防部长正式易帅;而英夸特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内政部长,并掌握了令人生畏的对内国家机器。
这份任命无疑是给奥地利第一共和国的独立敲响了丧钟。由于英夸特成为了警察的掌控者,这便使得奥地利境内的国社党徒变得更加不可一世:他们四处制造『骚』『乱』,用暴力手段驱离『政府』在当地的公职人员,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的惩处。由于局势不稳,奥地利的正常经济秩序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银行里有大批外国户头和本国人民提款。外国商行担心出事,纷纷向维也纳取消定货。外国游客原来是奥地利经济的主要来源之一,也被吓跑了。此时,许士尼格的『政府』便如同是烈阳下的水珠,正在以无可挽回的速度走向消亡。
经过几周绝望的煎熬,黔驴技穷的许士尼格在3月9日做出了他的最后一搏:他宣布将在四天后的3月13日举行全民公投,由奥地利人自行决定究竟是维持现有的独立,还是成为大德意志的一员。这一举动登时让希特勒感到了极大的焦躁和愤怒。当前奥地利国社党得到的选票甚至还没有达到多数,如果让这次全民公投成功举办,那么以信奉天主教为主要群体、且和普鲁士德国有着数百年恩怨的奥地利人,将极有可能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选择!
希特勒当即召集了他的重臣将领,并开门见山的提出要用武力对奥地利实施占领。3月12日被确定为进攻的期限,驻扎在德国南部的三个军旋即开始进行战争动员。11日凌晨,柏林向维也纳下达了最后通牒:通牒中要求许士尼格必须在24小时内辞职、取消公投、同时令奥地利总统米克拉斯任命英夸特为总理。
3月11日,这是一个至为平凡普通的灿烂春日,然而在柏林的总理府,焦躁的希特勒却在办公室内一遍遍的绕室狂走。他不仅是在等待奥地利的屈服,同时也在等待墨索里尼的表示。尽管几个月前墨索里尼曾经对他表达过不关心奥地利命运的意思,但当一场征服即将来临之际,希特勒仍是无比担忧、或者说是恐惧于墨索里尼的变卦,可能会导致的一系列的外交蝴蝶效应。临近午夜,黑森亲王菲利普终于从罗马打来了电话:墨索里尼称奥地利对他是无关紧要的。
“请告诉墨索里尼,为了这件事,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抓起电话的希特勒心『潮』澎湃,滔滔不绝的对听筒那头的菲利普发出了可能是此生最坚决的誓言,“我为了这件事将永远不会忘记他,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如果他万一需要什么帮助或者处于什么危险中的话,他可以确信,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即使整个世界联合起来对付他,我也将坚决和他站在一起。”
那么,在这关键『性』的一天里,英法又采取了什么措施来制止德国的行动呢?什么也没有。当时法国又处在没有『政府』的状态中。3月10日,夏当总理和他的内阁辞职了,之后的11日,巴黎整天都没有人能采取什么行动。而在英国,高举绥靖大旗的张伯伦已经就任首相大半年有余,而内阁中唯一反对这项立场的外交大臣艾登,也于上月丢官去职,整个唐宁街根本形不成任何阻碍德国的任何气候。
针对德国的最后通牒,张伯伦『政府』只是“以最强烈的措词提出抗议”。即便是连这么一点表面功夫,德国『政府』都以“奥德关系只是德国人民的事情,而不是英国『政府』的事情”的轻蔑回复,给毫不留情的堵了回去。
3月12日凌晨,奥地利终于在通牒到期的边缘屈服了。总统米克拉斯在无比难受而又绝望的心境中任命英夸特为总理,并接受了他的内阁部长们的名单。早就迫不及待的英夸特,当即就向柏林发出了这么一封电报:“在许士尼格『政府』辞职后,认为本身任务是建立奥地利的安宁和秩序的临时奥地利『政府』,向德国『政府』发出紧急请求,要求支持它完成这个任务和帮助它防止流血事件。为此目的,它要求德国『政府』尽快派遣德队进入奥地利重建秩序。”
希特勒立马接受了英夸特的“请求”,下令陈兵边境的部队向奥地利境内全线开进。由于后者的国防部长是亲纳粹的,德军在行进过程中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在极短的时间里,整个奥地利就完成了易帜。3月12日中午,按捺不住内心情绪的希特勒,当即乘坐飞机向他阔别了25年的祖国而去;几个小时间,奥地利那风景如画的河谷山川,便在ju-52运输机的侧窗中遥遥在望了。
刺股锥刃,悬头屋梁。一朝鹏举,万里鸾翔。纵才驰章,衣锦还乡。
坚实的起落架稳稳在草坪上停下了。舱门开启,一股熟悉的混合了樟树和兰草的气息飘进希特勒的鼻息,让他心神颤动,久久难以平息。他缓缓站起身来,扶着栏杆一步步走下梯板,短短几个台阶,希特勒却像是走了整整半生的光阴。
林嗣故乡的景象,和他记忆深处的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莽莽山丘、潺潺溪水、绿树绵延、阡陌乡田……罗马风格的平房小屋点缀在这幅画卷般的场景里,显得如此谐意、静谧、而又美丽。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仿佛从未逝去,而是一直都在这片桃源故土上等待着他的来临;一张张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面庞在他眼前飞速掠过,包括冷峻付出的严父,和对他百依百顺、施以无微不至关怀的温柔慈母。
希特勒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喜悦、激动、悲伤、凄凉、幸福交织成汹涌的心『潮』,像针锥一般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呼吸。泪水『迷』蒙了他的视线,从眼眶流溢而出,在他脸颊上如瀑布似的恣肆奔流着。
德意志帝国的元首是不能流泪的。因为他一人肩负着6700万人民的命运,在任何时刻都必须表现得像山岳钢铁一样坚强镇定。然而当40年饱经风霜、历尽坎坷的厚重历程,像洪水般冲涌袭来时,纵然是希特勒,也无法抵挡这股沉淀了岁月沧桑的波浪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