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怎么样?无事吧?”周文清吓的连忙伸手扶住了沈景恒。
过了好一会儿沈景恒才站直了身体,用帕子擦去额头的汗,对周文清道谢
“本官无事,只是刚才起的猛了突然有些头晕,想来是这两日没休息好的缘故,多谢周大人了。”沈景恒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大人为了公务政事,劳心劳力,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周文清听他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干巴巴的说了两句关心的话。
“辛苦周大人了,只是本官身体不适,就不多留周大人了,改日再请大人吃酒。”
“大人客气了,大人既然无事,那下官就告退了,还望大人保重身体。”听到沈景恒的话,周文清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只是临走的时候,周文清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人,上一任的鸿胪寺少卿胡继业精通毛子语,只是他在去年年底已经告老还乡了。”
“好,本官知道了,多谢周大人提醒。青木,好生送周大人回去。”
“是,大人。”青木在门外回应。
周文清不敢再抬头看上面坐的那位年龄不大却稳居高位的权臣,低着头恭敬的退出书房。
出了书房,周文清擦擦额角的汗,忍下心里的疑惑,跟着青木出了学士府。
现在的沈景恒是大皇子的老师兼礼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皇帝的顾问和最高幕僚。百官上呈的奏章呈阅皇帝之前,要由沈景恒所在的内阁批阅建议,供皇帝裁决参考。
沈景恒如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无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实权。
待周文清离开后,沈景恒并没有马上回后院,而是想着有可能被自己忽略的一切。心里重新盘算着。
夜渐深,只是学士府书房的灯竟是一夜未熄。
第二天早朝过后,沈景恒拿着信去了鸿胪寺的办事衙门。他的突然到访,让十几名正在办公的鸿胪寺官员吓了一跳,忙起身跪拜迎接。不明白是哪阵风竟然把他吹了过来。
“你们可有懂毛子语的?”沈景恒看着眼前站成两排的官员开口问道。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十来个人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都不认识吗?认识几个字也是可以的。”沈景恒丝毫没有气恼,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回禀大人,原鸿胪寺少卿胡大人是懂毛子文的,下官们在胡大人的教授下都只略识几个字”周文清看冷场了,硬着头皮上前回答。他不明白沈景恒为什么要特意来问一句,昨日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吗?
“你们认识的字可都一样?把你们认识的毛子文以及译文写下来。”说完把拓印的信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得了他的话,十几个人瞬间围了上去。只余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身形未动。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去看看?”他的身形实在是太显眼了,沈景恒一眼就注意到他。
“回禀大人,下官的毛子文学的并不精通,之前翻译出来的信件跟胡大人的译文意思多次相左。下官担心耽误大人的事,所以……”
听到他跟沈景恒的对话,周文清忙上前解释
“大人,这是鸿胪寺司宾暑的张暑丞,曾经在会宁府居住过,也知晓些毛子的语言。只是前几年毛子国来的信件,他的译文意思跟胡大人的译文意思完全相左。所以……。”
“所以你们就以官职大小来定论谁的译文是正确的?”说着话,沈景恒竟然笑了,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周文清低头想瞪那张暑丞一眼,都怪他多嘴说话。只是沈景恒如今正盯着他的头顶看,他什么小动作也不敢动。
“你去把前几年毛子国来的信都拿出来,你过来。”沈景恒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直接让周文清去把那些信件都拿出来。第二句话则是对张暑丞说的。
“你还记得前几年跟毛子国的来信是什么吗?”
“回禀大人,下官不敢乱说。这事关朝廷大事,我…我…”张暑丞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流,说话也开始磕巴了。
“你不用紧张,只把你译出来的意思告诉我就行,你跟胡大人谁对谁错我自有判断。”沈景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一些。看到面前胆子小的像鹌鹑一样的张暑丞,他真的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一些就会把他吓晕过去。
“是…是…大人,下官不紧张、不紧张。”说着话还用袖子擦擦脸上流下的汗。才接着说
“下官记不得原文是怎说的了,但是大致意思是毛子国的一个亲王想来咱们国家访问,他每年的五月在十月在交界地方等我们的回信。”
听到他的话,沈景恒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又问道
“那胡大人的译文是怎么说的?”
“胡大人的意思是…意思是…是…”
“好好说”沈景恒低头呷了一口茶提醒他
“胡大人的意思,那些信是毛子国向我们下的战书,每年五月到十月在边界等着与我们决战。”张暑丞豁出去一般闭着眼把胡大人的译文说了出来。他们两个意思完全不同的译文总有一个应该是对的。
“呵呵,很好,你们很好。”沈景恒听完他的话,沈景恒气笑了。虽然他不认识毛子文,但是张暑丞的译文他却是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毛子年年在边境布兵,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挑衅都没有。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他。实在想不通毛子此举意欲何为。明明每年下战书,却又迟迟没有动作。他们这边只能每年往那里派重兵防守。五年了,年复一年,年年如此。
搞了半天是鸿胪寺这帮人,把人家建交的书信,翻译成了下战书。
他的笑声让刚拿信件出来的周文清身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手里拿着几封信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该怎么做。踌躇了片刻,还是把那几封信双手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