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诚从来没有小看过任何人。
但他着实没想到章幼营和魏冬仁的人脉关系竟然会那么广博。
孔九如口中的周主任是谁?
肖一诚用“脚趾”都能想到是周佛海。
周佛海在汪伪集团中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媲美的。
此人从求学初始,到现在的经历颇为曲折。
1917年5月,周佛海被湖南第八联合中学开除后,在好友邓文伟、何亚雄、谢伯林等人的的资助下,先后到长沙、上海等地谋生求学。在上海的湖南会馆,老乡建议他去日本勤工俭学。
当年初夏,周佛海从上海的黄浦港乘船去了日本,进入鹿儿岛第七高等学校学习。周佛海在日本学习时,开始接触、阅读社会主义方面的书籍,对国际形势较为关注,对西方历史,尤其是俄国和德国革命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信仰共产主义。
期间,周佛海拜访了《解放与改造》的主编张东荪。周佛海在张东荪办的《解放与改造》上发表过不少介绍社会主义的文章。
陈庆同通过张东荪,约见了周佛海。周佛海就这样与陈庆同组建沪上共产主义小组。暑假结束后,他返回日本继续学习。回到日本后,周佛海组织旅日共产主义小组。
一九二一年七月,周佛海在日本鹿儿岛接到赴沪上参加我党成立大会的信件,成为唯一从境外赶回来的海外一大代表。
可以说,周佛海的此时还是一位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者。
可随后,此人的信仰就开始发生改变。
1922年3月,周佛海从日本鹿儿岛第七高等学校毕业后,在东京京都帝国大学读书的湖南老乡帮助下,也考入该校。
也就是此时,周佛海动摇了信仰,逐渐与共产主义背道而驰。
返回日本后,他实际上与党组织脱离了关系,不再从事党的任何工作。
1924年春,国共合作形成,中国革命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时任广东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的戴季陶以每月200银元的高薪,邀请周佛海出任广东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秘书;广东大学校长邹鲁又以每月240银元的高薪聘他兼任广东大学教授。
戴季陶、邹鲁都是国民党右派,极力反对国共合作。
周佛海受他们的影响,革命思想动摇,与党的理论分歧越来越大。随着地位的变化,周佛海与党的思想矛盾日益加重。
随后,周佛海请求脱党。组织上为纯洁党的组织,准其脱党。
周佛海一脱党,就走向了反共反人民的道路,成为国民党右派营垒中的干将,宣称自己要做一个“国民党忠实党员”,叫嚷“攻击共党,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义务”,成为常凯申翼下一得力谋士。周佛海加入国民党后得以重任。
1926年,北伐军攻占武汉,周佛海任国党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秘书长兼政治部主任。
1929年后,历任国民党政府训练总监部政治训练处处长、JS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长。
1931年,当选国党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
1935年,任国党中央党部民众训练部长。
抗日战争爆发后出任常凯申侍从室副主任兼第五组组长,国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代理部长等职。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与中国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而在日本国内,主战的日本军部地位上升,导致日本走上全面侵华道路。
1937年7月7日,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周佛海和汪兆铭认为抗日必败,以停战求和主张而聚到一起,周佛海就这样投靠了汪兆铭。
抗日战争爆发后,全国抗战的呼声不断高涨,周佛海与汪兆铭一伙与抗日唱反调,继续鼓吹“战必败,和未必大乱”的投降主义言论,暗中与日本侵略者勾结,进行谋求“和平”的勾当。
去年年底,周佛海以视察宣传为名,先期到达昆明等待汪兆铭等人逃往河内。
随后,汪兆铭趁着常凯申发表抗日讲话,逃离重庆,飞抵昆明。
周佛海随汪兆铭及汪兆铭的老婆、亲信等人乘坐欧亚航空公司的一架专机,逃到越南河内。继而,周佛海出谋划策,建议汪兆铭开展“和平运动”,建立和平政府。
周佛海会讲日语,和日本方面策划汪伪政权的要人关系密切,包办了与日本的勾结和谈判。
因此,周佛海是汪兆铭集团一系列行动的主要策划者。
今年五月,周佛海随汪兆铭等人一起飞赴日本讨论汪伪政府的成立问题。经过几番讨价,汪兆铭集团得到了日本支持建立伪政权的保证。
七月,汪兆铭公开发表声明与常凯申集团彻底决裂。
肖一诚对周佛海了解的越是清楚,就越敬畏周佛海。
难怪孔九如会如此忌惮章幼营,章幼营能够与周佛海搭上关系,就说明此人不简单。
孔九如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周主任。
同样,孔九如也不愿意得罪另一位实权人物——陈先生。
陈先生就是陈公博。
他的经历与周佛海十分相似,甚至比其更盛。
他早年参加中国共党,也是中共一大代表,而后脱党而去,跻身国民党行列,以“左派”自诩,曾任国党第二次全国大会中央执委。后演变为反常的改组派的代表人物,但不久又与常合流,是常的座上客。
现在,他追随汪兆铭,成为汪兆铭集团的第二号人物。
地位比周佛海更高。
此二人?
孔九如敢得罪谁?
莫说孔九如不敢得罪,丁默邨和李士群也不敢得罪他们。
所以,孔九如对待见章幼营和魏冬仁态度更加慎重。
“一诚,顾青知那小子的诉求是什么?”
孔九如淡淡的问道。
肖一诚笑道:“这小子知道当不了站长,想谋求个副站长的职务。”
“哦?他胃口到不小……”
“我已经替您提点过他了,他应该不至于不识趣。”
孔九如微微点头,吸了口烟,又交代道:“江城的事情还得靠咱们自己人去运作,章魏之流尽管能搭上上面的线,可他们未必次次有机会。”
“您的意思是?”肖一诚诚惶诚恐的问道,他知道孔九如话里有话。
“大家出来混都顾忌脸面,讲究个人情世故,他们要是上我门来好好相说,又有陈先生和周主任的面子,我不会不识趣,但找人从上面压我们,这口气,咱们就咽的不顺,所以,有些事情得给他们面子,但却不能连里子也给他们了……”
“倒是顾青知那小子识趣,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肖一诚为难道:“可他是李的人……”
“一诚,你要是这么想就搞错了,当初他离开沪上的时候,李明明有能力留下他,为什么还是任由他离开?这次他明明可以通过李给我打招呼,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自己亲自来找我……”
孔九如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肖一诚。
肖一诚恍然大悟。
“区长,还是您看的透彻!”
肖一诚奉承道。
孔九如托着胳膊,淡淡的说道:“明天就安排他们见面吧!”
“那地点?”
“和小顾吃顿饭,其他人都在办公室见!”
肖一诚对孔九如的安排略略有些迟疑,但却坚定执行孔九如的安排!
肖一诚离开之后,孔九如在窗前静静伫立了很久。
他从逃离沪上,来到金陵,却没想到事情同样那么复杂。
别的地方建站都那么顺利,就小小的江城事情搞得复杂。
复杂也就算了,他自有应对之法。
令他心烦的是每个人的背后都能牵扯出一系列的人物,这使得孔九如不得不认真对待江城建站的事情。
孔九如并不是害怕得罪谁,而是不愿意将关系搞得那么僵硬,处处都是人情世故,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要不然他也不会从李士群和丁默邨之争中跳出来。
他狠狠的将手指中夹着的半截烟按灭在窗台上,似乎已经有了新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