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知眉头轻轻一挑,轻笑道:“程先生,我想向您求证一件事。”
“哦?请说!”程鸿轩心中疑惑,但表面却十分的平静,并暗暗的猜测顾青知想问的事情。
“不知道程先生认不认识此人。”
顾青知从口袋里掏出季思本的照片递给程鸿轩。
程鸿轩捏在手里仔细辨认之后,点点头说道:“认识此人。”
程鸿轩并没有故意掩饰自己与季思本之间的关系。
“哦?”顾青知轻轻故意显得诧异,其实他早就知道程鸿轩认识季思本。
程鸿轩的富华钱庄与季思本担任买办的洋行是有直接业务往来的,程鸿轩不可能不认识季思本。
所以,顾青知刚才是故意试探程鸿轩。
顾青知始终观察着程鸿轩,程鸿轩一直都显得十分放松,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紧张的情绪。
顾青知因此相信程鸿轩没有骗他。
“哦?程先生与季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程鸿轩的左手搭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击桌子。
当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也可能会有这样的行为。
顾青知盯着程鸿轩,他在猜测程鸿轩会如何回答他。
“钱庄与洋行有些业务往来。”
程鸿轩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是最真实的回答。
顾青知微微颔首,又问道:“侯曾荫与季思本关系如何?”
程鸿轩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摇头道:“我并不清楚。”
顾青知始终盯着程鸿轩。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务,他审讯过很多人,对这些人说的话是否真实,有着自己的判断。
尤其是从他们的微动作和细节上,更加可以确定对方是否在说谎。
当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他们会感到紧张,也可能会感到缺乏安全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并不是事实依据。
当他们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便会通过身边的一切来安定自己,有些人会选择用目光转移注意力,有些人会借助外物转移视线。
程鸿轩正是因为在思考如何应对顾青知,所以他才端起茶杯喝起茶。
顾青知基本可以判定程鸿轩肯定知道这件事。
他笑道:“程先生当真不知道?”
程鸿轩放下茶杯,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玉面金佛,轻叹一口气,他知道骗不了顾青知,所以便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皱着眉头说道:“季思本与侯曾荫表面上关系一般,其实他们私下关系很不错。”
“哦?程先生能具体说说吗?”
程鸿轩靠在椅子上,回忆道:“大概是年前吧,季思本请我们这些有业务合作的人吃饭,侯曾荫作为市政府经济科科长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其实我们都知道季思本主要就是邀请侯曾荫,别看洋人的洋行在江城开的不错,但皇军对这些洋人的态度模糊,所以,季思本才巴结侯曾荫,与侯曾荫建立起关系,靠着侯曾荫给他的特批,这两个月来每天的进出流水高的吓人。”
“起初,大家都以为季思本与侯曾荫关系一般,谁知道饭局之后,有人在望春楼看到了季思本与侯曾荫,二人在望春楼共度良宵。”
……
话已至此,顾青知大概也能明白程鸿轩想表达的意思。
季思本与侯曾荫之间关系匪浅,两人狼狈为奸,绝对有更深层的合作。
“程先生,多谢解惑!”顾青知笑道。
程鸿轩不咸不淡的说道:“应该的。”
顾青知明白程鸿轩的意思。
这句“应该的”就是程鸿轩对自己完璧归赵玉面金佛的等价交换。
顾青知也不与程鸿轩计较,他笑道:“既然程先生已经说清楚,那顾某就告辞了!”
程鸿轩笑道:“慢走!”
顾青知离开程鸿轩家后,开车去往太古洋行江城分部。
顾青知自沪上来到江城,自然对位于沪上的太古洋行不陌生。
太古洋行于1886年在沪上福州路四川路口的吠礼查洋行的老房子里开张营业,由约翰-斯怀尔的合伙者之一威廉-朗管理。
起初,约翰-斯怀尔父子公司一直把英国的羊毛和棉纺品从利物浦运到中国,委托在沪上的代理行,类似琼记、普雷斯顿布莱涅尔等洋行出售。
但是,这样的周折只是权宜之计。
于是,颇具野心约翰-萨缪尔-斯怀尔决定与理查德-沙克尔顿-巴特菲尔德决心自己创办一家对华贸易洋行。
随着产业的不断扩大,太古洋行于1906年在其主要的码头——法租界外滩太古码头边兴建新的办公大楼。
大楼坐西朝东,从东面的办公室望出,可以对码头一览无余。
五层钢筋混凝土结构、平面正方形,里面中部仿巨柱石构图。红色清水砖外墙,层间窗洞为半圆券、平券、平顶屋面;局部墙上置弓形山墙,颇有有巴洛克韵味。窗裙和檐上有不同的古典小装饰,立面线条比较粗狂。整幢建筑占地面积十分之大。
由于业务的不断扩张太古船队航行遍及中国沿海及内河。因公司轮船较多,岸上设施远不敷用,浦西只有三座浮动码头。
于是,太古又在浦东扩建码头。在对岸浦东建造了华通码头,加上原有的浦东老太古码头,以及“蓝烟囱”码头。
太古洋行的太古轮船公司在浦江两岸共设三处码头,包括座浮动码头。
太古洋行还兴建了太古船坞,太古船坞后来发展成香港最大的船坞。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后,太古洋行涉足保险业,先是代理其他公司的业务,到二十世纪,已经以太古的名字在上海拥有最大规模的火险业务及相当庞大的海洋及意外保险业务组合。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太古洋行一度自己印制钞票,曾经在汕头一带发行使用。
1904年,在天津成立天津驳船公司,经营天津——塘沽之间的浮船拖驳事业,附设船舶修理工厂。
还和怡和洋行组成“西江商业航运公司”,垄断了广东西江航运业。
二十世纪初,太古洋行的船只和吨位超越了怡和,占据了外国轮船公司的首位,和怡和一起垄断了沿海、长江、珠江流域的航运。
进入三十年代后,经济的衰退对太古洋行的经营也造成了一些影响,但太古洋行依然庞大。
上海作为太古洋行在远东的总部,统管远东的中国、日本、南洋各地的业务。
除上海外,太古洋行还在天津、宁波、广州、南京、江城等城市设立分支机构或者码头堆栈。
可以说太古洋行是近代中国影响力仅次于怡和洋行的商贸机构。
所以,季思本在江城的洋人圈里享有一定的声誉,绝不是完全依靠他自身的能力,作为太古洋行在江城分支的买办,他手中的权力绝对不小。
因此,不仅在江城的洋人与他关系不错,侯曾荫这个江城市政府的经济科长与他之间的猫腻也绝对不少。
顾青知打开车门,走进洋行,与洋行外的萧条相比,洋行内部十分繁荣。
顾青知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观察着洋行内部的构造,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二楼正在训斥员工的季思本。
季思本转头的瞬间,正好与顾青知的目光相对。
他只觉得楼下这个人很眼熟。
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他是谁。
于是,他急匆匆的下楼,走到顾青知身边,笑嘻嘻的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顾青知没想到自己的到来引起了季思本的注意,他不知道季思本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笑道:“随便逛逛。”
季思本盯着顾青知,由于想不起来顾青知的身份,也没有发现顾青知比较强势,于是便客客气气的请顾青知随便看。
季思本盯着顾青知的本影,迅速回到办公室,当他从一堆旧报纸中翻出那张印有顾青知照片的旧报纸,他愣在了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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