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呼呼的灌进衣领,渗进骨血,就如刀子镌刻在皮肤上。
怕冷的铃铛此时已经顾不得冷了,她紧紧的攥着柳单尹的手,眼底的泪水潸然的落下,梗塞的呢喃着:“姐姐,你快醒来啊!今天妍儿就要被行刑了,如果你不醒,殷霆便会把人活活的烧死了,姐姐你醒醒啊,你不要妍儿,不要铃铛了吗!”她声音急切的哀求着。
然而躺着不动的柳单尹依旧沉稳的睡着,安静,祥和,静的几乎没有气息。
莫言在一旁急切的来回走着。
时不时的仰头看看天边的太阳的高度,额头渗透了细密的汗珠,双眸血红的漂移着。
他已经试过了所有的办法,但是柳单尹却始终这样静静的躺着,他甚至用银针从她的天灵盖刺入,想用疼痛让她醒来,可她没有任何的动静。
“姐姐,你怎么忍心,忍心看着妍儿活生生的被烧死了呢!你答应铃铛要去帮我找亲人的!”铃铛就如失了神般,木然的呢喃着,双眸空洞。
她把两人合在一起的玉佩紧紧的握在她的手里,想借着玉佩的作用让她的手不那么的冰凉。
“我们不能再这里等,我们去看看妍儿,马上就到午时了,如果嫂子醒不了,我们就动手救人!”莫言再也无法镇定了,眼看着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已经到午时了,马上就要行刑了。
听着莫言的话,铃铛一震,握着柳单尹的手骤然的一松,指尖的玉佩就咣当的掉落在地上,似在预示着什么。
铃铛恍惚的俯身,捧起两块碎裂的玉佩,嘴里呢喃的说了句:“姐姐,难道你真的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她颤抖着双手把玉佩收在怀里。
毅然的起身,跟着莫言朝着刑场去了。
冬日的阳光铺洒在所有人的侧脸上,显得格外的凉薄。
底下看好戏的人不少,但个个心底都不猜疑着,这个被束在柱子上的姑娘到底犯了什么罪。
只见她一身薄衣,高高的被绑在柱子上,周身堆满了浇了酒的柴火,可脸上倒此时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那般的平静,祥和。
众人更诧异的是坐在高位上的殷霆。他在夜国人民的心中就是神,从他登基到现在,一步一步的扩充领土,处事果断,狠辣,但是却睿智,公平。可如今却亲自给这个姑娘行刑,众人心底各个都诧异万分。
当莫言和铃铛赶到的时候,正好是午时三刻。行刑官还没开始行刑。
“皇上,求你放了妍儿,放了她吧!”莫言急切的飞奔到刑场,跪在殷霆的面前,急切的哀求着。
殷霆却静静的望着头顶高贵的太阳,冷漠,孤寂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动容。
“时辰到了,行刑!”他无情的吐出几个字,阴冷的望着那个高绑着的女子。
伊儿,难道这世界真的没有你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吗?就连妍儿的命你也不在意了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的摧毁一切的狠绝,看着妍儿的双眸骤然的缩紧,凉意迸发。
既然,这世界已经没有你值得留恋的,那他就摧毁这个世界来换取她。
莫言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心底更凉了。
一旁的铃铛恶狠狠的看着他,满眼的怨恨:“莫言,不要求他,起来,不要再求他了!他是魔鬼,是杀人的侩子手,自己的孩子尚且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人害死,自己的女人都能逼死,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吗!”她的话就如一把尖锐的钢刀,蹙紧殷霆的心底,鲜血淋淋却只能暗自神伤。
“行刑!”冰冷,洪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此时莫言和铃铛已经顾不得求他了。
两人震惊的转身,眼睁睁的看着行刑的衙役把那浇了酒的柴点燃了。
火光漫过了天际,橘红染了洁白的云,空气中能清晰的听到柴火噼里啪啦烧掉的身影。
莫言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上前脱下衣服,拼命的用衣服去打那已经漫了半边天的火。
然而,他那微不足道的力气只让那火更紧的旺了。
铃铛呆呆的看着那漫天的火,烧红了所有人的脸,她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烧了,不要烧了,会烧死的!”那张稚嫩的脸上承受着锥心的绝望,她眼底再也没有泪水了。
莫言依旧不放弃的扑打着那火,手被灼伤了,脸被烧的通红,他也不顾,他只知道这个女子是不应该死的,她是无辜的。
殷霆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底如深潭中的死水,再也泛不起一丝的涟漪,残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呆呆的,木然的看着那火朝着妍儿蔓延。
“伊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吗!”冰冷的声音带着绝望在空气中响起。
底下的人呆呆的看着刑场上的情景,看着他们至高无上的皇上那么的残忍无情。看着一男一女在拼命的扑着那火。
他们想上前帮忙,可是却没人敢上去。
看着他们的绝望,所有人心底都在乞求,上天能下一场雨。
妍儿宁静的看着那火势沿着自己滚滚而来,看着那火烧到自己的衣服,烧的皮肤撕裂了般的疼,但是她脸上还是静静的笑着,嘴角谴惓着淡淡的笑,嘴里轻声的呢喃着:“将军,妍儿一直都会陪着你的!”说的惨烈,却开怀。
火烧透了整个天际,空气中清晰的能闻到烧焦的气味,那么的难闻,腥臭。
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妍儿必死无疑了。
或许,苍天终于看到了妍儿那颗坚贞不二的心,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划破了天空,细密的落下了。
看到有雨落下,所有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
殷霆淡淡的望着骤然落下的雨,沉寂的望着。
火势慢慢的被扑灭,眼看着那火就要熄了。
那执行官急切的跪在地上询问意见:“皇上,这雨来的太突然了,这火烧不起来了!”他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殷霆阴邪的双眸扫过他噤若寒蝉的脸,沉默了许久在淡淡的说:“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火若灭了,在上面的人就是你!”他无情的开口,眼底还是死寂。
雨越来越大,仿佛要倾泻下来般。
行刑官急的满头是汗,着急几百个人搭着梯子,用伞遮住倾泻下的雨。然而,这火还是越来越小。
“点火,不要让这火熄了!”他洪亮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的回荡着。
谁到没有看到,雨帘下一个身影冷冷的望着,单薄的衣裳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凉薄的脸上挂着讽刺的冷笑。
衣服早已湿透了,她却不躲不避,静静的望着。
主位上的殷霆双眸定定的落在她苍白,透明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的欣喜,可那欣喜没有维持多久便又化作了一片孤寂。
“把人放了!”他对那焦头烂额的行刑官冷冷的喊了一声。
那行刑官不可置信的看着殷霆,一脸的震惊,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人群中一双孤寂,沧桑的双眸木然的看着他们,眼底看不出一丝的痕迹。
“是!”愣了半天,行刑官才莫名其妙的点头,转身叫人。
“来人,把那女子放下来!”
他命人把妍儿给放了下来,冒着雨,伸手也已经被淋透了,寒冬的雨冷的如刀子割在皮肤上,生疼。
被绑在高处的妍儿刚被放开,便朝着人群中的人奔去,仓惶的步子朝着她跑着:“将军,将军......”刚刚走到她面前,她的泪水终于滚落了,反复呢喃中。
柳单尹苍白的脸上挂着绝然的惨烈,凝视了她许久,才轻轻的说道:“为了我,你受苦了!”那话原本是带着极大的愧疚,但如今却犹如死寂,再也没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莫言和铃铛看到她人,也急切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各个脸上都挂着欣喜。
但都默契的没有问她是什么时候醒的,是如何醒的。
因为他们心底都明白,只要她醒了,只要她愿意好好的活下去,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牵着妍儿的手,没有看殷霆一眼,平静的转身,离开。
“我们回去吧!”那平淡的话,却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话里沉寂的痛苦。
殷霆看着他们的背影,脚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雨沿着他的发滴落了满身,暗黑的龙袍上,紧紧的裹着他精瘦的身子,他仰头望着天,合上双眸,把所有的痛都埋进心底。
满脸的水渍,早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只留下他一身的孤寂和绝望。
许久,他才再次看向早已没有了人影的方向,轻声的说道:“如果恨我能让你活着,那就恨吧!只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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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的数日,柳单尹的身子逐渐康复了,只是受伤留下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不过,尽管莫言就是用了好多的方法都无法让它消失。
柳单尹淡淡的说:“留着吧,总有一些伤口是除不去的!留着会让我看的更通透一些!”
为此,妍儿和铃铛去和莫隐学了花花,每天帮柳单尹在手髁上变着法子的画各种各样的图案。
然而柳单尹却更加的安静的,甚至有时候静的一天都不会开口说一句,沉默着,但嘴角却挂着薄弱的笑容,看着让人心疼。
曾有几次,铃铛心疼的抓着她说:“姐姐,不要笑了,我心疼!”
她的话却让柳单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因为那次,再也没有说同样的话了。
闲着无事,柳单尹开始学琴,开始练字,甚至有时候开始画画。这些都曾是她最不喜欢的,如今却能一心一意的去学习。
直到某一天,妍儿再也忍不住了,当莫言和铃铛出去的时候,她把藏了很久的虎符放在柳单尹的手中,心疼的说着:“将军,如果在这里不开心,你就离开吧!带着虎符离开吧!”
妍儿知道,将军是为她而醒的,只为救她,才这么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
可是她情愿自己死,也不要看着将军这么痛苦的活着,不要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将军。
柳单尹轻轻的抚摸着虎符,唇角边挂着冷笑,许久才轻声的说着:“如今,公主都被打入了冷宫,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
妍儿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的欣喜。
不管怎么样将军已经开始在意这些了,这表明,她并没有完全的放弃自己。
“将军,皇上既然能把虎符给你,暂时就不会太为难你的!”妍儿小心翼翼的猜测着。
柳单尹仰头看着她,眼睛有着细密的笑纹散开,手勾勒着虎符的轮廓,许久才轻声的说:“是啊,皇上让人把虎符给我自由他的原因,几十万大军一下少了两个主将,他无法巩固军心,而且,那十万大军曾跟着我和洛轩征战沙场,生死与共,即使换了主将,也无法完全笼络军心,所以这是他的无奈之举,也是最聪明的方法!不过到时,我们没了用处,他必会处之而后快。”她轻声的说着,睿智的双眸终于不再是那般的死寂。
妍儿笑着看着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原来将军一直都注意着所有的一切。
“将军,那我们......”
“即使要回去,也不能空手而回,我要带着礼物回去苍国!”她的双眸骤然的睁大了,口气中有着无比的怨恨和狠绝。
她已经死过一次,再世为人,她的心已经死了,在孩子被杀死的那一刻,她的心随着孩子一起死掉了。
听着她的话,妍儿的脸色一变,半天没有开口。她感觉将军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有些东西在慢慢的发酵。
她淡然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眉眼间再也没有残留的感情:“即使苍国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也要为自己开辟一片天!”柳单尹轻轻的说着,声音轻柔却夹杂着冷酷。
妍儿心底一惊,有些害怕的看着柳单尹,但很快便被欣喜覆盖了。
只要将军还是以前的将军,只要将军为了自己好好的活着,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将军开心就好!
“那将军要妍儿做什么!”
“用你所有的手段接近冷炎,他对你永远狠不下心!”柳单尹轻声的说着,眉目间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妍儿身子剧烈的一颤,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居然有些微微的疼。
“好!”最终她没有驳回柳单尹的要求,认真的点头答应了。
“难为你了!”柳单尹轻声的叹息。
这辈子,她牵着妍儿的永远还不清。
“姐姐,姐姐,你看我采了一种奇怪的草回来,你看只要这么一碰,轻轻的一碰就有香味出来的!”铃铛还没走近屋子,就能听到她开心的叫嚷声了。
柳单尹把刚刚妍儿塞在她手里的虎符藏进衣兜,静静的看着小跑着跳进屋子的铃铛。
铃铛一见她就像献宝一样把那绿色的草放在她的面前:“姐姐,你看,你看!真的只要这么一碰,这草就有香味出来的,好香!”
柳单尹静静的看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草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果然有着淡雅清新的香气。
“哪里来的!”
柳单尹的问话刚刚落口,铃铛便脸一红,半天没有没有回答。
“怎么,这草是你偷来的!”妍儿看着她涨红的脸,调侃的问道。
铃铛朝着莫言偷偷看了一眼,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成一句话:“这个......这个......我在茅房的边上找到的!”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笑看了,各个忍俊不禁的看着她。
莫言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凝视着柳单尹脸上的笑意,唇角自然的勾起淡淡的笑。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柳单尹的一颦一笑已经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了,甚至能揪住他的心。
看着所有人都在笑,铃铛半天才傻傻的说了句:“姐姐,你终于笑了,这么多天,你终于笑了!”她傻傻的,就像孩子般天真。
柳单尹一把搂着她,亲昵的说:“等过些日子,姐姐就帮你去寻找你的身世!”
铃铛依在她的怀里,开心的点着头,就像赖皮的小猫,在主人的怀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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