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瞧着坐在她对面,穿着儒雅华服的高长恭。
他就连跟自己俩人吃饭,都习惯性的端庄规矩,她劝他松弛些都没用,元无忧便默默把小碟里刚烙的圆饼和焖罐牛肉,往他面前换。
俩人吃个饭的功夫,外头就来人了。
元无忧都没问是谁,只让人在厅里等着,和前夫哥在隔了两道门的内室里,悠闲地喝粥吃肉。
倒是高长恭咽下了口中的饼,冲她道:
“你也不问问是谁来了?”
元无忧不以为意,“左不过是那几个人,再说了,什么事能有我和你独处要紧啊?谁也别来打扰我和你吃饭。”
高长恭试探道:“……那我去看看?”
坐他对面的姑娘眼一抬,“你不许走,你秀色可餐,我得看着你才吃得香。”
“……哦。”
高长恭虽然固执,但素来听媳妇的劝,见她看得紧,便放弃挣扎,默默埋头吃饭。
头一次被姑娘金屋藏娇,高长恭心情很复杂,不甘心成了俘虏,被困笼中,但眼前这位女国主对他也是真好。
吃完饭后,元无忧便让门口的男卫兵进来收拾碗筷,高长恭趁机问外面是谁来了,得知来的是个姑娘,他眼神瞬间黯然,失落。
元无忧啧声道:“怎么还一脸失望呢?你也不问问那姑娘是谁?盼着你哪个相好的,来接你回家啊?”
男子黑眸一瞪,抿唇哼道,“我有没有别的相好,你还不清楚吗?我哪像你……”
他话未说完,门口就来个报信的,拿浑厚有力的嗓音道:“接班银呐,有个自称你表姐的女的来了,她说她姓郑。”
贝尔话音未落,跟高长恭对面而坐的姑娘脸就黑了。
语气平静,阴恻恻道:“你的相好来了。”
高长恭顿时后脊梁骨一凉,白净的额头直冒冷汗,赶忙摇头,
“别胡说,我跟她没关系。”
元无忧站起身来,“我这就去看,你也一起吗?”
男子赶忙摇头,“我…我困了,就不去了,我在屋里等你吧。”
他这副恪守男德,求生欲极强的样子,元无忧甚是满意地点头,“乖。”
随后,元无忧先帮他摘下头顶金冠,将他满头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就要帮他解衣裳。
高长恭下意识退后一步躲开,差点被床边绊倒,还“啊嘶”一声,满脸痛苦地皱着眉,抬手去摸自己肩颈。
“你怎么了?我昨夜砍伤你的地方,还疼啊?”
说着,元无忧伸手想去摸男子的伤处,可长发披肩的高长恭,顶着张花容失色的俊脸,捂住自己的衣领摇头制止她,说穿不惯外面的衣服,就这身儿睡的挺好。
她无奈,“我不是要帮你宽衣,是想看看你伤处怎么样了,帮你揉揉。”
“别……我自己碰都疼,你就别碰了,我休息会就好。”
于是就在元无忧帮他铺床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守在门口的贝尔赶忙通禀:
“接班银呐,你表姐来了。”
一听这话,元无忧就把穿文士服的高长恭拽着、坐到床边,嘱咐:
“高长恭你躺下,我先给你揉揉,有点疼是很正常的。”
“啊?你想干什么……”
高长恭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声语气慵懒的揶揄道:
“嗤,表妹啊,你技术不好就直说。还什么疼是正常的,你再给人家撅折了。”
元无忧愤然扭过头,正和门口,倚着门框子,上半身探头往里瞅的郑观棋对视上。
郑观棋见状,也有些尴尬,“呦,你俩没在那啥啊?”
坐在床边的高长恭听得黑眸一瞪,眼神茫然:“无忧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无忧扭头拍了拍床头男子的肩膀,低声安抚道:“她说闺房话呢,别理她。”
说罢,便以身挡住高长恭,冲门口挥手。
“别往我里屋看了,你妹夫害臊,行了,去前厅说罢。”
于是元无忧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见墨发垂肩的英俊美人正乖乖坐在床边,黑亮凤眸凝望着她,只觉无比心安。
她丝毫不怕高长恭会趁机翻窗户逃跑,直接走了。顺带把郑观棋推出门框,临走前还带上了门,把床头上男子的视线都关在了屋里。
——少顷,隔了两道门的外厅里。
元无忧和郑观棋在中堂底下,一张四方桌的两侧分宾主落座,而贝尔和郑观棋带来的女卫兵,则依次坐在各自主家的旁边。
郑观棋来,居然不是受齐国主委派,而是受女侍中陆令萱的特令来的。
自然是老生常谈,旧事重提,想拉拢元无忧入邺城为官,刚好她最近跟周国闹翻,又据守荆襄之地,就更像一块谁见都馋的肥肉了。
元无忧一听就不是好差事,但也不能直白拒绝,就跟表姐敷衍着。
紧跟着,身穿黑衣的李暝见也过来了。
从他一进门,那黑衫劲装服帖地勾勒出他英姿高挑,腰间佩的秀气莫邪剑,尽显他削肩细腰,怎么看都是正在长身体的青葱少年。
尤其是他那过腰长的麻花辫绑在胸前,露出一张五官精致冷艳的俊脸,就更有种忧郁、清冷美人的气质了。
故而他每走一步,郑观棋都被他吸引的忍不住端详,而越走近,他那双剜瞪着郑观棋的眼神就越清晰,甚至凶光毕露。
但他转头又去看女国主了,还一脸严肃地,直接要把元无忧叫出去。
见此情形,郑观棋啧了一声,但她吸取了教训,这回没乱问,就揶揄道:
“表妹艳福不浅啊。”
元无忧赶忙引见,“他是我哥,同母异父的。”
郑观棋却笑眼弯弯,点头:“嗯,兄妹是吧?我懂的,懂的~”
元无忧气得拧眉怒目,“你懂什么了啊?”
李暝见只斜睨了郑观棋一眼,便径直走到元无忧面前,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不跟我走吗?”
妹妹顺口道:“坐下等会儿。”
少年精致的五官阴郁,眉眼一抬,“这屋里就四个椅子,我坐哪儿?你腿上吗?”
他此言一出,在场其他四个女的齐刷刷震惊沉默了。
元无忧也愣了下,纳闷他此话何来,刚要问,他就薄唇轻言:“今早,你还让兰陵王坐你腿上。一副昏君做派。”
破案了,原来是生她宠爱高长恭的气啊?元无忧知道兄长是说玩笑话,便轻咳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