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白雾掩盖了天地之色。
仅仅眨几下眼睛的功夫,云裳与沐南迁已经分出了胜负。
阵法已破,顾行俨看准时机,立即吩咐颂远伯带兵攻入皇宫。
沐南迁倒在地上看向云裳,却是欣慰的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师父,不再是把云裳当成工具的利用者。
云裳却一直都在看着沐南迁,眼眶中涌着湿润,“为什么?”
说是对决,但师父却并未出手。
沐南迁盯着她打量,“你有身孕了。”
“……”
云裳的眼泪直接落下来,顾行俨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盯着云裳,生怕她出现什么不妥。
“让我与师父单独谈谈,好吗?”此时的云裳又叫出了“师父”二字,眼神中满是乞求。
难怪师父刚刚看到她出现的眼神露出惊诧。此时她才明白,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顾行俨很是担心,“你确定能行吗?”
云裳点了头,“放心,我一定安然无恙。”
顾行俨了解她的脾气,只能妥协。
云裳搀扶起沐南迁,把他带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样做?放弃仇恨,云游四方,逍遥快活,自得其乐,何必把自己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呢?”云裳又一次相问。
沐南迁不仅没有出手,而且还压制了阵法,让阵法不会伤害到云裳。
此时他虚弱无比,嘴唇更是苍白无血色,看起来格外恐怖,已经油尽灯枯,消耗殆尽。
“我从生下来就被祖父告知,一定要夺回皇位,这是我的命运,虽然我没有完成任务,但我已经尽力了,能到地下去向他老人家禀告了。”
沐南迁看向云裳道,“为师还帮你试了试那小子是否靠得住?没想到皇族还真出了一个性情汉子,虽然之前犯了错,可人世间哪有完美的人?为师能放心的离去了。”
云裳心头一颤。
她对沐南迁的师徒之情太过复杂,自己都无法理清。
“只要您放弃仇怨,我可以请求太子和七殿下饶您一命。”云裳并不希望沐南迁死。
沐南迁笑了,“你真的不恨我吗?若不是我,你的父母根本不会死的。”
他已经猜到云裳知道了真相。
云裳沉了沉,“我虽怪您,但却不恨,毕竟是您一手把我带大,而且还隐瞒了妫族的存在,让我无忧无虑的成长。”
她承认师父最初的目的不纯,但对她也算疼爱有加。
一身绝学全部传授,没有任何藏私,作为师父,沐南迁是称职的。
沐南迁笑了,“好,好好好,我去了那边,也能向他二人有所交代了。”
“师父,我去找玄知,他可以把你救活,不,不用玄知,我也可以,我……”云裳的眼泪不停的掉,她并不希望这位陪伴自己近二十年的人这样离开。
“不是我怕死,而是我不想活……我的一生并不快乐,就此离去也是解脱。”
沐南迁笑了笑,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顾行俨在一旁吓得连忙冲了过来,“你想干什么?!”他害怕沐南迁对云裳和胎儿不利。
沐南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挑剔。
“若我有杀心,你问这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死了。”
顾行俨:“……”
他的确无法反驳。
“你有什么仇怨冲本王来,你不要对云裳下手。”
“你的命,是她耗费阳寿救的,我不杀,是因为不舍我的徒弟,而不是你这一副空骨架,真是个白痴!”
沐南迁即便已无气力,也不忘翻了一个大白眼。
作为娘家师父,他自觉无人能匹配云裳。
“为师这辈子最错的事,就是让你遇见了他。”
“否则夺下苍国皇位,你就是第一代女皇,一定比他们顾家人要做的好的。”
云裳惊愕。
没想到师父最初居然是报着这样的目的?
“我对权势皇位毫无兴趣,我只想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沐南迁看着云裳,“为师没什么送你的,就把这毕生精力送给她……”沐南迁露出慈爱的笑容,“这是为师能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了,孩子,你多保重吧。”
沐南迁掐了一道诀,凝结在一颗丸药中。
那本是一颗黑色的土丸,突然变紫,又变色血红,随即幻化为璀璨的金色,耀眼十足。
云裳刚要开口,那丸药直接注入她的体内。
精纯之力汇遍四肢,集聚于云裳小腹之处。
她本如仙子落尘,如今更有璀璨圣光。
“她定是一代女帝王。”
沐南迁卸掉了脸上易容的阵法。
佝偻阴险之人褪去,一位英姿潇洒的中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的名字叫顾笙。”
他缓缓闭上眼睛,就此坐化离去了……
云裳扑在顾行俨的怀中嚎啕大哭,她没想到,师父最后放弃,竟是因为她有了身孕。
这个结局让他实在太难接受了!
栾东海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
他亲自上前为沐南迁整理了遗容,“我、我想把他带回妫族安葬,可以吗?”
他在问顾行俨,毕竟此地是京城。
栾东海自觉愧对沐南迁,更舍不得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族人流落在外。
顾行俨哪敢不答应,“本王会让王府的人准备灵柩,我们一同回去安葬他。”
栾东海老泪纵横,连连点头,“多谢,多谢七殿下。”
云裳不停地平稳情绪,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快些带师父离开,我们这就走!”
宫内。
顾行澜与颂远伯已经冲入宫中救苍帝和诸位娘娘。
苍帝的禁制已经被冲虚道长解开。
他第一件事便拿起侍卫的长刀,狠狠地砍向角落中瑟瑟发抖、几近疯癫的顾行权。
“朕要杀了你,朕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被捆绑了好几天,浑身力竭虚亏,砍不到顾行权,却把御书房砍得木屑纷飞。
顾行权趴在地上,像条惊慌的野狗不停地乱躲乱窜。
他早就被沐南迁的一番操作吓傻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那个人用了妖法,我真没有谋逆的心啊父皇!”
顾行权抱着脑袋,只想保命。
苍帝气喘吁吁,坐在了椅子上,“你过来,来!”
顾行权一动不敢动,只呆呆的看着他。
仅是他抬头这一刹那,苍帝挥刀劈下,血溅四起,顾行权停滞了几秒,鲜血很快染红了御书房的青石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