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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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洗头一般都用皂荚煮水,但皂荚的味道有点儿冲,所以讲究的宫廷洗法还要再加入木槿叶、桑白皮、柏叶、桃枝以及特殊的香料,气味馥郁,洗出的头发顺滑而乌亮。
爽晴的秋日午后,太阳照得暖烘烘,浓密的树荫下,桃枝铜盆架上搁着一只铜盆,盆里有半盆洗剩的残水。
若吟的长发已经洗干净,云轻正用一块大毛巾包住她的如云秀发轻轻地揉擦着,极温柔极有耐心。
坐在舒服的皮软椅里,若吟微阖着眸子,享受着男子的温柔和侍候。真得不敢相信,像他这样的男子,竟然也会伺候人。而且如此细致,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
“哎,”若吟是个心里有话就藏不住的直肠子,忍不住问道:“你以前给别人洗过头吗?”
感觉那双穿插在她发间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听到头顶上传来男子淡然如天际之云的声音:“小时候娘亲经常帮我洗头。”
“唔,”若吟点头,又摇头:“所以,你就学会了!”
不用亲自实践就能学会?如果搁旁人身上也许她不相信,但在云妖孽的身上,她就不相信有实现不了的奇迹。再说,云妖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给别人洗头的人。
谁知道,男子竟然这样回答她:“后来,我就帮娘亲洗头!”
“……”若吟听着这话,砸摸了半晌,方问道:“你娘亲……身体不好?”
她跟云轻在一起这么久,忙着勾心斗角,忙着征战沙场,唯独相互之间缺乏互相了解。只听说云轻的娘亲并非戍南王妃,而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侍妾,在王府里没有什么地位,在云轻未成年的时候就去世了。
不过,云轻是在他娘亲去世之后才慢慢地在南王府的众多公子当中崭露头角,最后大放异彩,成为戍南王府的顶梁柱,被老戍南王委以重任。但说来也奇怪,自从云轻在南王府立稳脚跟之后,云家的公子们相继去世,从嫡长子开始,然后是成年的庶子,到后来还未成年的幼子,也神秘夭亡。最后,就连郡主们也无法幸免于难。
一时间,流言四起,都谣传戍南王府的这位庶子身上煞气太重,不但克死了亲娘,还克死了他所有的兄弟姊妹,最后恐怕连老戍南王也无法幸免于难。
可惜这个时候,老戍南王真得病奄一息,无法再料理府务,早就将所有兵权和家权全部交到了云轻的手上。
不过,此事并没有完。等老戍南王病逝之后,老戍南王的王妃以及妾室所有娘家人都集体上奏朝廷,参本弹劾云轻,说他为了谋取王府的家权和兵权,不惜残害手足,弑父谋权。
这可是逆天的大罪,如果坐实了,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但云轻就那一颗脑袋,秦王凤永昌也不敢砍。
先不论此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朝政动荡,戍南王府拥兵自重,天高皇帝远,难不成秦王为了帮老戍南王以及老戍王死去的那些儿儿女女们报仇,就派重兵去围剿云家军?
当然,凤永昌也曾下旨召云轻入宫,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直到爆发崔氏叛乱,凤永昌当然更加顾不上云家的私人恩怨,只顾着逃命了。
后来,云轻强娶已被封为太子的凤若吟,凤永昌也默许了,还派人送去了贺礼。为了让云轻帮他对抗崔氏叛党,各种拉拢都来不及,哪里肯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他。
所以云轻最终还是坐稳了戍南王的位子,凭着他的英明睿智,轻而易举拿下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赫赫战绩,于是再也没人怀疑他的实力。
对于那些久远前的谣言传说,若吟并不在意的。她总觉得,要想了解一个人,就得亲自去观察,而不是道听途说。因为,你永远无法从别人的口中真正了解一个人,你了解的只是别人眼里的他。
在若吟的眼里,云轻虽然城府极深,性子淡漠,有时手段略显残忍,但他亦有他的底线和原则,她从没见他滥杀无辜,更没像凤永昌那样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罔顾百姓和战士们的生死,他分寸掌握得极佳,这就是若吟始终对他存有好感的原因。
比起别人的看法,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久久的沉默之后,云轻开口,打断了若吟的沉思:“我娘亲后来就病了。先是双目失明,然后耳朵聋了,嗓子哑了,后来,慢慢地……四肢也废了。”
“嗯?”若吟惊讶地抬头,这个动作让正在给她梳理头发的云轻微微扯痛了她的头皮,不由咧了咧嘴儿,但她无法再重新躺回去。她索性坐直了身子,有些同情地看着云轻,问道:“你娘亲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是什么可怕的疾病能让一个人慢慢丧**体的所有机能,最后变成一个百无一用的废人?恐怕连现代社会的“渐冻人”也没这么严重吧!
若吟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擦干,并且被云轻用玉梳梳理得像一匹黑缎般顺滑。此时,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了她的一缕秀发,慢慢地缠绕到了修长的手指上,一圈一圈,慢慢地绕着,然后凑到鼻端轻轻地嗅闻。
半晌听不到他的回答,若吟便知道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跟他相处这么久,发现如果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缄默不语,但绝不妄言。也正因为如此,若吟才一直对他存有好感。
此时,云轻的动作无疑有些暧昧,但若吟并没有拒绝,她甚至是享受两人如此亲近。她不由想起了他们亲热的那晚,狂野的激吻,狂野的拥抱……那个疯狂而火热的男子似乎被妖魔附体,完全不同于他素日的清冷高傲。他像火山爆发,像滔天怒浪般扑天盖地包裹着她淹没了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犹记得,当时他的眼睛竟然变成了腥红的赤色。她曾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现在想来可能是有些走火入魔的征症。他只有跟她交欢才能神功大成,否则等待他的就是走火入魔。
忆起那令她纠结又令她难忘的一夜,若吟心里百味陈杂。想说什么,又怕破坏此时的美好气氛,唯有沉默。
女子突然不合常态地沉默,云轻并没有介意。他继续温柔地把玩着她的青丝,直到她肯重新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眼睛有种奇特的魔力,好像能够掌握她的情绪。在他温柔的目光注视下,她心里的怨忿就像冰雪遇到春阳,瞬间融化无影。于是,她看着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温柔……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汇也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最后,她在他深邃的眼瞳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眼里竟然有了笑意。
唉,她就知道,自己也就这点儿出息了!不能怪自己不坚定,而是要怪云妖孽的魅力太宏大!
许久之后,还是云轻打破了沉默。
“娘亲病了之后,就由我照顾她,帮她洗头发。”云轻继续回答未完的问题。当然,他只答他想答的。
若吟终于明白他帮她洗头发的动作如此娴熟是何缘由了。原来,从前他经常照顾瘫痪的娘亲。呃,说瘫痪还不够,简直是丧失了人体所有的机能,是一个活死人,或者说是现代的植物人?
对于这个问题,若吟无疑有着很多的疑问。但见云轻并不想多谈,她也不想没眼色地刨根问底。想来,云轻母亲的病痛给他回忆里造成很深重的伤痛。这是他很避讳的一件事情。
若吟没有喜欢揭人疮疤的坏习惯,所以她决定打住话题,谈点儿其他的事情。
她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抿了抿嘴角,解下了她腰间挂着的一只荷包,从里面又倒出一只荷包。托在手上,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亲手写的字,拜托琉璃绣上去的,要不要随你啦!”
他把他娘亲留下的遗物赠给了她,她当然也得有所回馈。所以送他这个荷包可不是故意讨好巴结他哦!
云轻的目光终于降尊迂贵地落到了她手上的那个物件上面,看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把玩许久的秀发,勉为其难地接过来。
鸳鸯戏水的传统图案,不过绣工堪称一流。但最吸引他的是上面的那行云流水般的字,像凤若吟的人一样张狂自信:“我喜欢你,送你的礼物!”
这么直白的情话,恐怕只有凤若吟才能说得出来,并且还大喇喇地绣在荷包上面。一看,就是她的风格。
男子浅浅扬唇,如同蔷薇花绽放的瞬间,美到极点。四周金黄的秋色都相形见拙,唯有他的微笑足以倾倒众生。
若吟看得痴了,两只眼珠子直楞楞地定格在他的绝色魅颜上面,再也无法挪移半分。
良久,男子缓缓回眸,对视着她已经不再动弹的眼珠子,和微微张开的嘴巴。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压下去。
若吟看到男子的魅颜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最后完全覆盖住她的所有视线,嘴唇传来温柔的触感——他吻上了她的唇。
自从圆房那晚之后,两人再没有任何亲热的举动,他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暧昧之意。一度让若吟有些悻然,认为他除了在需要突破神功之际,根本就不屑于触碰她。
而现在,他却又碰她了。
惊愕之后,欣喜之情油然而生。不过,她还是有些忐忑。他该不会……又有需要非跟她亲近不可的理由吧!
尽管很难舍,但若吟坚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假如他目的不纯粹……她坚决不从。
咬起银牙,硬起心肠,若吟终于还是推开了他,冷着俏脸,一本正经地问道:“又要修练神功了?”
她可不是无缘无故地发飙,谁让这家伙有前科呢!
云轻见她推开了他,迷人的魅眸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并没有强迫她,也没有解释什么。轻轻站起身,当着若吟的面将那只荷包慢慢系到了自己的腰带上。
虽然不是她亲手所绣,但是她亲手所写的情话,必须要随身带着。
若吟的冷脸几乎要绷不住了,这家伙……总是能轻易撩到她。
什么嘛,当着她的面如此认真地做这件事情,搞得好像……多重视她似的。
等到云轻将荷包系上腰带,再看向她,她的嘴角已经再次不受控制的上扬。
男子那张花瓣般的唇亦扬起迷人的弧度,眼眸里浮现爱欲和情意,这是素日高冷的他所罕见的。此时,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觑着她,但笑不语。
若吟的底线在这微笑之下彻底溃塌!
呃,何必那么执着地纠结真相,有时糊涂一点儿是否更容易幸福?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其实在意她的!而且很在意很在意!
色令智昏之下,她竟然忘了要保持应有的距离,而是冲动地挥出粉拳去擂他。
冲动的后果就是——她再次跌进了他的怀里,而且被他紧紧抱起。
“我想要你!”男子在她耳畔郑重宣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