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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真相大白

作者:

许久,若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云轻:“景瑜和白莲教可能受命于凤婉盈,那些忍者……究竟受何人支使?”

心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但又摸不着头绪。以前,崔峻逸也曾试图掳走她,但被她逃了出来。难道说,这次他动用了忍者?

先不论崔峻逸能否驱使得动这么多的忍者,单说他放任都江城被秦军掌控不管不问,就足以惹得崔献忠雷霆震怒,估计得被当众处死以儆效尤。这代价太大,崔峻逸似乎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吧!

然而,等到云轻说出答案,若吟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眸。

“韩晨宇!”云轻轻轻地答道。

“——韩晨宇!”若吟的确很意外,“他跟凤婉盈不是一伙的吗?”

这个问题云轻没再回答,而是翩然转身,扬手燃放了一颗信号弹。

赤红色的信号弹划破了晨曦微亮的天空,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攻城战役正式开始了。

若吟看似平静,只是微微颤动的指尖出卖了她的情绪。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水闸问题。尽管知道云轻肯定能掌控全局,但兹事体大,稍有差池就是全城覆没。

因此,她还是提醒他:“水闸没有问题吧?”

她只是需要云轻一个确定的答复好安心而已。可是,没想到那货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句:“不是你的人守着吗?”

*

本来,对云轻有一种打心底生出的敬畏,那是对强者的仰望,带着忐忑的崇拜,总觉得他已经接近神化。

可是,在听他说出这么不靠谱的一句话时,若吟对他的所有仰望、崇拜到此为止了。

“你……”若吟要被他给气晕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此话一出,整个人更是懊悔得跺脚。因为某人用看白痴般的目光瞟了她一眼,还是耐心地答道:“我的人都安排攻城了!”

“……”果然是水下缺氧太久,她居然总给自己挖坑。再想想,也想不出遣责他的话来,因为带人潜入都江城的人是她啊!发誓要守住水闸的人也是她!韩晨宇背信弃义,如果不是云轻及时救场,她和她率领的水兵全部都要光荣殉职了!

看着一脸无辜的某人,若吟咬了咬银牙,想骂他几句都找不到理直气壮的词儿,只好悻悻地瞪他一眼,赶紧转身奔向水闸方向。

幸好她事先布下了火力八卦阵,果然靠谁都不靠自己!尤其是男人,哪一个都靠不住!

血的经验教训,必须要牢记于心!

*

某人果然还是神机妙算的。说好酉时一刻开始攻城,戌时三刻前后破城,竟然分毫不差。

若吟带着五百水兵守在水闸处,闲到几乎要抓知了玩。

都江城的命脉要塞关系到全城百姓安危的水闸口,兵家必争的重要据点竟然安静到出奇。即使城内外喊杀震天,这里仍然风平浪静。别说叛军来犯,就是一个闲散人员也看不见。

布下的火力阵显然派不上用场,若吟无聊地站起身抻了个懒腰,站在城墙口处向下面张望着。

果然是云家军一马当先,正在奋力攻城,但是也能隐约看到蟠龙军的旗帜在远处飞扬。韩晨宇也不傻,见势不妙,赶紧发兵,想来个混水摸鱼。

可惜,云轻早就给他挖好了无数的坑,等着他自投罗网。

不可否认,要玩阴谋诡计,韩晨宇似乎略逊一筹。因为他能想到的,云轻都先替他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轻等这个机会估计等了很久!

细思极恐,若吟不敢再深思下去。站起身,吐出嘴里的一根青草,终于可以确定,她守住的这个水闸应该很安全。

她对云轻的原本判断很准确,他既然将这盘棋下得这么漂亮,当然不会容许这一局里至关重要的水闸有任何的差错意外。但她还是被他三言两语激回原处,严阵以待,其实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做他的棋子。

果然这家伙极度腹黑狡诈,他想把她摆在哪儿,她就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哪儿,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郁闷!超级不爽!

偏偏她就是无法鼓起勇气离开水闸!因为,她输不起!

她不敢拿着全城百姓和十万秦军的性命做赌注!守住水闸是她的使命,无论何种原因,她绝不会中途离开。

所以,她有种被云轻吃得死死的感觉。他并没有刻意设计什么,而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达成他的目的。就像他曾经利用跟她交欢的机会修练神功,明明是处心积虑,却做得不动声色。假如不是她意外偷听到了他跟江一行的对话,恐怕至死都被蒙在鼓里。

就因为她得知了真相,渐渐疏远戒备云轻,韩晨宇以为等到了好机会,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云轻看在眼里。他没有任何解释,任由她加深了芥蒂,岂不知他已经在悄悄下套挖井,就等着韩晨宇一步步踩进刀光剑影里。

云轻拿捏住了每个人的七寸,知道他们各自的禀性和底线。所以,他稳操胜券,赢得轻松漂亮。

这次的风波估计够韩晨宇和凤婉盈受的,云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扳倒他们俩的好机会,而且在他们摔倒的时候还会尽力再踩上一脚,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

若吟想到能除掉这俩政敌倒是个不错的消息,但是……韩晨宇倒号之后,云轻在秦军中再无可以匹敌的对手,岂不是一家独大?

若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些倒霉蛋一个个被除掉之后,是不是就该轮到她凤若吟了?!

就在她脑中警铃大作的时候,四周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人喧马嘶,俨然已经破城了!

若吟稳稳神,从怀里拿出一只金核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果然是戌时三刻,半分不差!

*

云家军攻破都江城,铁蹄踏进了城池,云字旗帜插上了城楼的最高处,迎风招展。

城内一片嘈杂的凌乱,青石路板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叛军早就不知踪影,百姓却纷纷走出来,鸣锣放鞭夹道欢迎秦军的凯旋。

转眼间,云字旗帜就插满了都江城内的各个楼顶,这让随后赶到的韩晨宇郁闷又无奈。

毕竟是云家军先攻破的城池,韩晨宇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人在云字旗帜旁边再插自己的旗子,否则准会落为都江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他是个极要面子的男人,自尊心又强,没脸没皮的事情还真做不出来。所以,云轻吃定了他这点,破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占据所有城楼的高点,全部插上云字旗。

韩晨宇率领着部众慢吞吞地走在街上,脸色阴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这样的结果无疑让他窝火又郁闷,但却又无力扭转乾坤。

这么久的筹划,这么久的准备,到头来竟然为他人做嫁衣裳。想到这里,他就有想杀人的冲动。可惜,叛军都望风而逃,想杀人都找不到合适的炮灰。

思来想去,他认为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布局人的就是云轻,而凤若吟可能也是帮凶。韩晨宇觉得自己被人利用欺骗了,愤怒的火焰在胸臆间慢慢燃烧着。

就在他的愤怒快要点燃并且爆炸的时候,凤若吟出现了。

凤若吟的脸色比韩晨宇好看不了多少,也看不出任何胜利的喜悦和得意。狭路相逢觑见韩晨宇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让韩晨宇郁闷了整个上午的心豁然开朗。她对他的怨念说明了她的不知情!她事先并没有跟云轻串通,她跟他一样,也被云轻那混蛋给耍了!

韩晨宇策马靠近若吟,舒展等人立即横马拦住。

“韩大将军,请勿惊了太子的座骑!”舒展寒着脸,语气并无多少敬意。

昨晚他和五百水兵差点儿全军覆没在水闸口,这都因为韩晨宇的背信弃义,换作谁都无法对仇人和颜悦色了。

“水闸口没有叛军来犯吧!那是因为本将军早就暗中控制了水闸地段,那里都换上了本将军的人!”韩晨宇顾不得计较舒展态度不逊,急急地对若吟解释。“我让你守住水闸不是让你去送死,是为了让你立功!”

“唔,”若吟却是极度的不屑,冷笑一声:“那些忍者呢?也是为了助我立功的!”

见她如此犀利地戳穿了窗户纸,韩晨宇一时间有些尴尬,相对无言。

“背信弃义!”若吟恶狠狠地盯着他,骂道:“无耻小人!”

就因为信任过,背叛才如此令她无法忍受。他跟凤婉盈果然是一丘之貉,目的都是想除掉她这块绊脚石。只是凤婉盈只想取她的性命,而他却不知怀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掳走她这个人。

至于真正的答案,若吟已经不需要知晓了。反正,韩晨宇在她心里完全没有了信用和价值。对待如此出尔反尔的小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唾弃。

骂完了,若吟吁出一口气,扬鞭狠抽马臀,马儿吃痛长嘶,撒开四蹄狂奔,很快就将韩晨宇和他的队伍抛在了后面。

*

午时左右,准时迎接王驾!

秦王凤永昌带着妃嫔公主以及文武大臣,御林军侍卫队,浩浩荡荡地进了都江城。

刚进城,就听到百姓到处传唱歌谣,歌诵戍南王英勇破城以及太子以身涉险拼死保卫水闸的英雄事迹。

坐在庞大龙辇里的凤永昌龙颜大悦,不由对左右随侍的群臣哈哈笑道:“太子和戍南王夫妻里应外合,闪电拿下了都江城,果然不愧对朕对他们的厚望!”

见戍南王和太子立下大功,秦王又如此青睐有加,群臣自然也乐得锦上添花,搏取君王欢心。

陪侍在秦王旁边的白贵妃的脸色有些难看,厚厚的脂粉也无法掩盖她的苍白,涂着大红唇膏的嘴巴微微颤抖(气的),等到群臣都吹捧得差不多了,这才勉强堆起笑容,对凤永昌说:“城门刚被攻破一个时辰,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传唱歌谣了!是谁教他们的?这人可真谓是用心良苦啊!”

凤永昌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若有所思。

“父王,”凤婉盈也随乘龙辇和白贵妃一起陪侍秦王。此时,忙跟着觐言:“都江城乃镇国大将军和戍南王一起攻陷的,功劳可不能记在一个人的身上!”

凤永昌举目看到城楼之上插的都是云字旗,不由微微摇首,道:“假如是韩将军攻陷的城池,为何这城楼之上到处也不见蟠龙军的旗子?”

一句话就将凤婉盈噎得再也辩不出什么,心下暗恼韩晨宇迂腐。云轻到处让人插云字旗,韩晨宇为何就不能也插上蟠龙军的旗子呢!

“韩大将军虚怀若谷,从不屑于跟人抢功,不像有些人,刚破城就让百姓对他歌功诵德,遍城都插满了云字旗,他欲置陛下于何处呢!”白贵妃每句话都掐住了凤永昌的要害,娇嫩的声音看似无害,实则字字暗藏杀机。“这种人自视甚高,陛下要警惕他功高盖主!”

自古君王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果然,凤永昌脸上的笑容凝结了,半晌方悻悻地哼了一声。

*

秦王登上都江城最高的城楼,接受文臣武将的朝拜,并且当众嘉奖破城的功臣。

戍南王云轻固然受赏,没想到镇国大将军韩晨宇跟戍南王得到的赏赐完全一致。太子凤若吟得到的赏赐则在他们二人之上。另外,在攻城过程中表现突出的副将军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赏封,其中包括若吟的副将舒展。

对于和韩晨宇一样奖赏的云轻,他倒是很淡定,似乎并没有介意什么。若吟却知道,准是白贵妃母女俩在凤永昌的耳根子旁边说了些什么话。看来,只要有白贵妃这个老妖婆在,就算她凤若吟再如何拼命,都抵不上三言两语的枕边风。

目光不由自主地睨向云轻,但他始终没有对视她的目光。整个过程,他微微垂首,沉默不言,极为低调。

若吟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云轻越低调越不引人注目的时候,他肯定在暗中酝酿着一场足以惊天动地的风暴。

凤永昌冷眼旁观,还算满意云轻的表现。虽然,他一直对云轻存有戒心,但此人低调,从不会哗众取宠,也不会狂言妄语,倒是令他满意。不过,为了不让云轻居功自傲,还是要适时打压,让文臣武将们相互制约,这样才能达到平衡的目的。

“启奏陛下,臣有要事禀明!”

车骑校尉张洪宵走出来,深深躬身,禀报道。

“张爱卿,有话但说无妨。”凤永昌心情很好,因此说话也和颜悦色。

都江城已破,而且并没有殃及军民,如此顺利拿下这个天险要塞,距离王都锦阳更近了一步,不由令秦王精神大振。

张洪宵是车骑大将军蒋荣坤的部下,也参战攻打都江城,跟云家军蟠龙军共属三军。此时,他突然站出来说话,倒让他的顶头上司蒋荣坤有些诧异。

“太子殿下昨晚子夜时分就成功拿下了都江城的水闸,她燃放了攻城的信息弹,但不知为何镇国大将军按兵不动,迟迟不肯攻城!臣心急如焚,派了密探入城查看,才知道太子殿下率领五百水兵被困城内的水闸口,还遭到了刺客的袭击。幸好太子殿下武艺非凡,舒副将忠心护主,才将刺客拿下!”

没想到张洪宵竟然说出这样惊人的内幕消息,顿时震撼全场。太子为了大局以身涉险,这足以令全民爱戴钦佩,没想到她成功拿下了水闸要塞之后镇国大将军竟然按兵不动,简直摆明了是要她的性命。

“大胆!”凤永昌狠狠一拍桌案,龙颜大怒:“无凭无据,尔怎敢胡言乱语!”

张洪宵连忙跪地,抖衣而颤:“臣不敢妄言,请陛下明察!”

旁边又走出一位武将,却是镇关大将军汤文霍。他跟张洪宵一起并肩跪倒,叩首道:“昨晚子夜时分,太子殿下发射的信号弹三军有目共睹,镇国大将军确实按兵不动!”

若吟怔了怔,她没想到张洪宵和汤文霍会倒戈韩晨宇。难道说,他们俩都已经被云轻给拉拢了过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事情,估计韩晨宇同样不知晓。看他震惊兼震怒的模样,就知道他的诧异和意外并不比她少。

韩晨宇知道云轻不会放过这个整他的机会,但却没料到竟然是他信任的属下率先发难。

整个过程,云轻始终默默地作壁上观,不作任何发言。他知道自己被秦王猜疑,索性什么话都不讲。

很快,秦王就传召凤若吟上前对证。

若吟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想来个恶作剧。假如她替韩晨宇掩饰,助他躲过此劫,云轻脸上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是否还能如此笃定的沉默?

有一瞬间,若吟真得很想试一试。可是,残酷的棋局摆在她面前,厮杀已达白炽化,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若倒戈,云轻固然功亏一篑,而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好吧,这个腹黑的男人,永远都能准确把握人性的自私和阴暗面,兵不血刃,却牢牢占据着主动权。

正因为那么心不甘情不愿,若吟才恨得牙根痒痒。凭什么他把她摆在哪里,她就得全力以赴地向前冲?简直像上了发条的木偶,根本身不由已!

若吟的身后有副将舒展还有五百水兵,他们都是她最好的人证。昨夜的水下惊魂,岸边遇险,一五一十地道来。讲到发现云轻真实面目时,若吟顿有所悟。难怪这家伙自始至终一声不吭,他是怕言多必失。

假如她供出了他,他就多了一份守护储君的功劳,假如她隐藏了这件事情,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若吟没打算帮他打马虎眼。因为有许多细节禁不起推敲,假如韩晨宇开始反击,她将难圆其说。不如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倒是更省力些。如果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丢给云轻。让他总是置身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无辜模样,这次她誓必要拖他下水。

“什么?云爱卿……也扮成水兵跟着一起潜入了城内的水闸!”听到这个消息,凤永昌果然大惊失色,重新打量云轻。“云爱卿,你可是统率着云家军,怎能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再者,你身为主帅,抛下大军,擅自离开……这也太冒险了!”

云轻见若吟将一切都揭开,知道她是有意让他为难,也没介意。迈前一步,躬身道:“臣只是惦记着太子的安危,其余之事都顾不得了!擅离职守乃大罪,请陛下降罪!”

秦王反倒无语了。毕竟,人家抛下千军万马,冒着随时殒命的危险,只是为保护大秦的储君,他凤永昌的女儿,他云轻的妻子。道理上有错,道义上却没错。

果然,群臣纷纷站出来为云轻说情,赞美他的行为乃大义之举。

“父王,这些人都被戍南王给收买了!”凤婉盈见势不妙,忙再觐言;“戍南王收买人心,居心叵测,父王不得不防啊!”

本来,若吟还犹豫着要不要给韩晨宇留三分活路(她怕整倒了韩晨宇,没了制掣云轻的对手,自己处境堪忧),此时见凤婉盈跳出来作怪,那点犹豫顿时都抛到了脑后。“父王,儿臣的性命是戍南王救的!韩晨宇背信弃义,差点儿害死儿臣事小,差点儿累及全城军民命丧水灾乃大罪,绝不能姑息!”

韩晨宇僵立在一旁,脸色青白交替,目光复杂地觑向凤若吟,欲言又止。

昨晚的事情,他的确托大了。原以为凤若吟跟云轻反目,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没想到,到头来搞得一团糟乱。

子夜时分发射的信号弹,有目共睹,他当然堵不住幽幽众口。原打算废掉了凤若吟,凤婉盈继任储君之位,就算凤永昌对他有意见,这种关键时刻也不至于重罚于他。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间,悔恨,尴尬,愤怒……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爆炸。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的时候就需要证人之词了。这种时候,该云轻出场了吧!

若吟下意识地瞄向云轻,尽管对他有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也希望能有一个结果。

假如能一举除掉韩晨宇和凤婉盈,最好不过。就算不能,起码让他们失势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坏处。

至于云轻……等先把这些对头拿掉,回头再跟他算总帐吧!

果然,适当的时候,人证开始登场了。

先是那个被擒获的女忍者,脚步踉跄地被押送了进来,发丝凌乱,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整个人还算精神,没看出明显受伤的模样。

不过,若吟知道,女忍者的腿部被景瑜扎了一个洞,所以走路的姿式有些跛。

女忍者登场的时候,众兵戒备,严防有暗探杀人灭口。

韩晨宇目光如炬,冷冷地盯着那个女忍者。

女忍者几乎不敢抬头,更不敢对视韩晨宇的目光。因为忍者任务失败要引咎自尽,假如被敌人擒获,必须要想办法自尽不能被敌方得到活口。而她不但任务失败,而且还活着,并且还倒戈,数罪并罚,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罪女川岛惠子,参见陛下!”女忍者遥遥跪拜秦王,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得知这个东洋女人就是昨夜刺杀太子的凶手,凤永昌顿时目露怒意,喝斥道:“大胆刁女,究竟受何人指使谋害太子,还不从实招来!”

川岛惠子连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地招供道:“回陛下,罪女……受镇国大将军支使……掳走太子,准备将她囚禁在……囚禁在一个绝密的地点。”

“大胆!”凤婉盈第一个尖叫起来,恨不得跳上前去掐死这个胡言乱语的东瀛女人。“你得失心疯了无凭无据竟敢乱咬人!快说,是谁支使你诬陷韩大将军的!”

凤永昌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斥道:“温仪,你暂且安静些,听这个刺客怎么说!”

“父王,这女人一看就居心不良,说出的话肯定受有心之人支使,万万信不得啊!”凤婉盈彻底慌了,因为她始终听不到韩晨宇的辩解之声,估计他是词穷了。但她不能任由他这么垮掉,坚决不能。

白贵妃连连冲着女儿打眼色,奈何凤婉盈方寸大乱,根本看不到她打的眼色。

“来人,把温仪公主扶出去,让她暂且去偏厅休憩!”凤永昌见无法让凤婉盈安静下来,索性将她赶出去。

既然已经起了疑心,还有了证人,身为君王的凤永昌怎能不将此事追究到底。所以说,凤婉盈的欲盖拟彰只会引起秦王的反感和疑心,倒不如韩晨宇只字不辩更明智些。

随着凤婉盈被赶走,整个大殿重新安静下来。白贵妃的脸色显示颓丧的灰白,美眸隐隐流露一丝紧张。但她城府深,比较能沉得住气。

“陛下息怒,温仪公主年少气盛,又跟韩将军情投意合。此事关系到韩将军的声誉,她自然着急,言行有失分寸,望陛下宽恕!”白贵妃替女儿请罪道。

“罢了!”秦王摆摆手,倒没打算追究女儿的罪责。现在,他更想尽快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目光转向那个跪伏在地的女忍者,命令道:“你接着说!假如有半字虚言,必将你拔舌剜眼千刀万剐!”

“罪女不敢蒙骗陛下,所言必定字字属实!”川岛惠子连连磕头,然后直起上半身,将自己知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

大殿静悄悄的,只有川岛惠子的声音回荡着,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我们这批忍者共计十二人,受天皇的调遣来大秦辅佐韩将军,只听从他一人的差使。在上次执行任务时折损了一位忍者,还剩下十一位。这次攻打都江城,韩将军非常重视,事先将我们十一个忍者全部派遣到了水闸口!我们十一个人拿下水闸口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再加上我们擅长易容改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太子殿下率众抵达水闸口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东瀛忍者擅长模仿易容改装……但如此艰巨的任务却完成得如此轻松,着实令人骇然。众皆哗然,没想到在太子抵达水闸之前,那里已经被镇国大将军控制。而他明知道此事,还任由太子潜水涉险,其心机无疑非常阴暗。

“我们十一名忍者都是韩大将军的忠实死士,几乎知晓他的一切秘密!”川岛惠子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口。因为有数支冷箭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准确无误地射向她。

忍者的杀招防不胜防,可惜,这些云轻早就防备到了。那些护住川岛惠子的侍卫每人都亮出了盾牌,形成了严密的防御阵线,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叮叮当当”暗箭射在盾牌上,纷纷跌落在地,引起新一轮的骚动。

“有刺客!”

“护驾!”

“保护贵妃!”

“保护太子!”

……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众人都忙着护驾保护贵妃和太子,那个女忍者如果不是云轻事先派精兵保护,这个当口估计也死了好几回了。

等到现场重新安静下来,众人定睛查看,却又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意外。

“韩……韩大将军呢?”

众人面面相窥,发现刚才的混乱中,韩晨宇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张洪宵立刻站出来,急声道:“陛下,镇国大将军畏罪潜逃了!请陛下火速下旨追拿,收缴回蟠龙军的兵权!”

汤文霍也随后站出来,提醒道:“陛下,镇国大将军手握蟠龙军十五万大军的兵权,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动乱,成为第二个崔献忠!请陛下快快……”

“谁说本将逃了!”不等汤文霍把话说完,就听到韩晨宇中气十足的声音。他手里拎着一个体形娇小的人,仰首阔步地走过来,将那人往地上一掼,这才对秦王躬身禀报道:“臣见有刺客,怕伤害到陛下,亲自去追拿!功夫不负有心人,被臣拿到了一个活口,请陛下亲自审问!”

凤永昌定定神,看到那地上蜷缩的娇小身影,看起来像个女的,不由再次动怒:“这些东瀛女人,不安份守已地待在东瀛相夫教子,跑到我大秦来祸国殃民实在该死!到底受何人指派,速速招来!否则定将你们这些妖女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那女子好像没听到凤永昌的威胁,勉强抬起头,含泪与川岛惠子遥遥相望,哽咽道:“诬陷镇国大将军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你我无颜面对主人,以死谢罪吧!”

说罢,她用力一咬牙齿,咬碎了藏在牙齿里面的毒囊,毒发身亡。

现场再次嘈乱,众人议论纷纷,原来这些忍者是有人支使诬陷镇国大将军的。

若吟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韩晨宇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只有坐以待毙的份。谁都想不到他会当众表演这么一出。就算是无法彻底洗清罪名和嫌疑,起码可以弄成个证据不足,再加上凤婉盈和白贵妃拼命为他洗脱,估计到最后仍会不了了之。

秦王已经被这戏剧化的一幕给震得惊疑不定,嘴里直嚷着将川岛惠子严刑烤打,必要她招出实情。

事到如今,什么才是实情?恐怕没人说得清楚了。

一片糟乱之时,又有人证登场了,而且这次的人证让若吟也有些惊讶——景瑜!

景瑜的模样实在像极了刚被严刑烤打过,她双目已盲,四肢俱断,躺在担架上被抬上场。

若吟有些诧异,因为她对景瑜的印象极其恐怖,那不死不休的狠劲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就是这么一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居然能被云轻给拿下来?

如果景瑜招出了凤婉盈,估计会更加热闹。但是,以她对白贵妃的了解,感觉想扳倒凤婉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随着景瑜被抬过来,云轻终于迈步上前,禀明道:“陛下,这个女刺客原是戍南王府的总管,受人支使卧底进府中常年刺探情报,被臣发现后擒拿,经过审讯,招出了一些实情!”

凤永昌稳稳神,今天的事情接二连三,弄得他有些迎接不暇。“都是些什么实情?快快禀来!”

云轻退开一步,躺在担架上的景瑜被侍卫搀扶起来,她神色有些呆滞,刺瞎的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

“我是白莲教的堂主倪瑾,听命于教主大人,执行一切他交给我的任务!教主让我想方设法除掉太子,我就数次带领教徒刺杀于她。先是在沧州城外的小树林,然后是蟠龙军的军营,再是都江城的水闸口……可惜太子真龙护体伤她不得,每次都功败垂成!”

景瑜……她的真名是倪瑾,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可能死去。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话才更可信,因为没有人能够对一个将死之人威胁利诱。

凤永昌瞪大眼珠子,忙问道:“白莲教的教主是谁?”

白莲教是江湖第一大邪教,深秘莫测,朝廷曾经想铲除这个教派,但因为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撼动其根基。乍闻关于白莲教主的内幕,如何不让凤永昌重视。

不止凤永昌,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一探究竟。他们都好奇这个江湖第一邪教的教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若吟微微蹙眉,隐隐感觉到不妥。假如倪瑾冒冒失失地招出了凤婉盈的名字,未必会奏效。就像方才忍者招供韩晨宇一样,多半又会以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白贵妃和韩晨宇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是单凭一两个人证的说辞就可以轻易撼动得了。这个道理若吟明白,云轻又岂会不懂?

但他显然并没有放弃,卯足了劲在这两个证人的身上下功夫。

一片寂静里,只听到倪瑾空幽幽的声音响起:“教主就是——韩晨宇!”

此言一出,刚恢复安静的现场再次炸锅。韩晨宇数番刺杀太子的嫌疑还没洗清,这又摊上大事了——他竟然荣获白莲教教主的称号!

白莲教是邪教,而教主竟然是朝中握有兵权的镇国大将军,其震撼力可想而知。

若吟更是风中凌乱,她万万想不到倪瑾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倒戈韩晨宇。再想想,不由暗暗拍手称妙。

云轻这招实在高,他知道无法一下子扳倒韩晨宇和白贵妃两派势力,索性个个击破。他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韩晨宇的身上,不将其拉下马绝不罢休。

只是,若吟始终想不明白,倪瑾那么凶残狠毒,泯灭人性,再兼之目盲身残,任何威胁利诱对其失去效果。倪瑾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帮助云轻倒戈韩晨宇呢?

觑目仔细打量倪瑾,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倪瑾双目已盲,看不出她的眼神了,但是面部神情却是僵硬呆滞,语气平仄生硬,只因为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掩盖了这些疑点,认为她不久于人世,万念俱灰才如此颓丧。

其实不然。若吟亲眼目睹过倪瑾的凶残,越濒临死亡越能激放佞性,就像濒死的疯狗完全泯灭人性,毫无理智地撕咬一切能咬到的人。

这么平静,根本不符合她的禀性。难道说,此人是被假冒的?

好像是为了打消众人心中的疑点,倪瑾如数家珍地报出了白莲教的数个据点,以及接头暗号、堂主的名姓,帮众教徒……末了,又吐露道:“这次教主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生擒太子,将她押解到都江城水闸下面的一座水牢,取名囚凤潭,准备将太子囚禁在那里,让她永生不见天日!”

说到这里,有侍卫呈上了一张地图,是根据倪瑾口述画出的水牢地址。

内监李总管接过了地图,再呈给秦王过目。

秦王没有接那张图,只用凌厉的目光瞥了眼韩晨宇,厉声喝道:“立即去查!那准备囚禁太子的囚凤潭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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