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处理完戎狄部落后续事情的上官衡一回到丞相府,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左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闪身进了书房。
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回府前还春风满面的上官衡此刻的神情如同那黑脸的阎王,让人看着就有些不寒而栗。
守在院外的丫鬟婆子也不明就里,只听到一阵“劈哩叭啦”的声响。
上官衡平日里在书房的时候,最不喜人打扰,曾经就有一个得宠的姨娘作死似的非要进去送参汤,最后落得一个被发卖的下场。
此刻听到声响,自然无人敢进去。
搂在怀里疼的女人都能说发卖就发卖,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又怎么敢去触那个霉头。
次日进去打扫的婆子看着那一地的古玩字画残骸,除了震惊便是心疼。
她日日打扫书房,自然清楚何处摆了什么物件。
丞相府里的古玩字画多如牛毛,可能进到这主书房里的,都是主子最喜爱的摆件。
旁的她不知道,不过摆在书桌上那个笔架,她倒是听大少爷说过,是那什么大师的遗世之作,价值千金……
“书房里的古玩字画全……毁了?”听到身旁的婆子禀报,冷氏都有些不敢置信。
夫妻十几年,上官衡的性子她还是了解几分的。
性子沉稳,做人稳重,遇事不急躁,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能让他如此动怒……
冷氏有些不敢往下想。
怔愣间,上官婉儿神色恍惚的走了进来,看到冷氏的那一刹那便红了眼,伤心欲绝的扑进冷氏的怀里。
“怎么了?那盆素冠荷鼎被旁人买走了?”冷氏也顾不得去想旁的,忙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问道。
上官婉儿靠在冷氏怀里,哭得是梨花带雨,也不言语。
冷氏下意识的看向一直跟在女儿身旁贴身伺候的巧儿,神色中带着几分询问。
巧儿微低着头,声音带着小心,“素冠荷鼎已经买到了。”
“既然已经买到了,婉儿怎么这样?”冷氏皱着眉,一脸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女儿。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冷氏也不能免俗,皇后娘娘上官怡儿打小就懂事,平日大多都是奶娘在看顾。
加上后来又生了上官睿这个带把的,所有的精力自然是全给了上官睿这个宝贝疙瘩,越发顾不上上官怡儿。
好在上官怡儿这个大女儿也是个贴心懂事的,非但不记恨母亲偏心,还时时帮着冷氏照顾上官睿这个弟弟。
平日里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和好东西,也是第一时间捧到上官睿面前。
生上官婉儿的时候,上官衡正忙着为凌战这位太子爷筹谋那把椅子,三五天也归不了一次家,即便回来,还有一后院的莺莺燕燕在候着。
后来,稍稍大一些的上官怡儿和上官睿进了专门教授皇亲贵胄子孙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的早学堂,一去便是几个月。
再后来,上官衡为了帮凌战这位太子爷笼络住一些臣子,前前后后又往府里抬了好几个,刚进门总不能让人家空房冷落,一来二去……
能让她聊以慰藉的便只有怀中那个嗷嗷待哺的上官婉儿。
与上官衡离心的这些年,幸而有女儿的陪伴,才让她的日子不那么难捱。
巧儿低下头,小声嗫喏道:“顾二小姐不知道同二小姐说了一句什么,二小姐就……”
冷氏看了眼身旁的婆子,后者随即招呼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
待丫鬟婆子们都退了出去,红色的雕花木门阖上,冷氏轻抚着上官婉儿的后背,轻声问道:“说说吧,逸辰又怎么了?”
“母亲……”上官婉儿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不行。
辰哥哥是她的,怎么可以……
“哭有什么用?哭……你的辰哥哥就能点头娶你了?”冷氏一脸无奈的叹息了声。
逸辰无论是身份、才貌,无疑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选,他如果对婉儿有情,愿意娶婉儿为妻,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乐得成全女儿的一片痴心,可……
暗示、明示不下十次。
逸辰若真对婉儿有情,又怎么可能不点头。
她这女儿也是个死性子……
冷氏默默的在心里叹息一声。
“母亲,辰……哥哥……是不是……要……娶……”上官婉儿抹着眼泪,抽噎道。
“季月晚?”冷氏试探着开口。
镇南侯嫡女季月晚自从八岁去了清心崖,便淡出了皇城人的视线,也鲜少有人会提及她。
镇南侯夫人佟紫玉与永安公主是打小的手帕交,闺中密友,在云逸辰、季月晚二人幼年的时候,她们确实提及过给二人定个娃娃亲……
可那不过是女人与女人闲话时的一句戏言。
文定都没有走,娶哪门子亲?
“原来……母亲也知道!”上官婉儿顿时越发哭得伤心。
辰哥哥是她的,她谁也不给。
“你别听顾家那庶女胡诌,永安公主同镇南侯夫人不过是一句戏言,怎可当真?”冷氏从袖口里扯出丝帕,轻轻为上官婉儿拭去了脸颊的泪水。
“可若是镇南侯他们家当真了呢?”上官婉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冷氏,声音里面尽是担忧。
万一那季月晚铁了心要赖上辰哥哥……
那她岂不是只能给辰哥哥当平妻了!
“不会的,即便他们想要赖上逸辰,只要你同逸辰先成亲,她季月晚也只能给逸辰做平妻。”冷氏轻声安慰。
嫡妻平妻看似都是妻,但要真论起来,平妻与嫡妻还是隔了一层。
即便她季月晚以后生下的孩子也可以称为嫡子,但和她家婉儿这位嫡妻生下的嫡子也区别大了。
“母亲,你一定要帮女儿。”上官婉儿红着眼睛。
她一定要做辰哥哥的嫡妻,只有做了辰哥哥的嫡妻,她与辰哥哥才是结发夫妻。
“婉儿……”冷氏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母亲,你不用再说了,女儿早已经说过了,这辈子生是辰哥哥的人,死是辰哥哥的鬼,绝不进旁人家的门。”上官婉儿拽紧了冷氏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