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亩田并不平整,全是山坡地还不好开垦,宋家当家占了这几年,也不知道该拿来种什么好物,全养了红薯,等冬天省粮食塞饱肚子。
桑为霜和宋家当家谈的很顺利,已经商量好了以当初桑母卖出的价格买回来,毕竟这地让宋家的用了五年,于是今年地里产的红薯宋尚两家对半分了。
桑为霜离开宋家的时候还问了宋大嫂的事,宋家当家说宋大嫂的娘病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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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这田你打算种些什么呢?”静初歪着脑袋道,“我们红豆包卖的这么好,不如就种红豆吧。”
桑为霜沉着头,小手抵着下巴:“红豆生南国,但我们邵州府安县地处北方,因为长不出好的红豆,所以红豆才那么贵……种红豆可行,但是这要入冬了,那块地恐怕还是得空置下来了……”
静初望向桑为霜,疑惑道:“姐,那你说以后该种什么呢?”
“我之前想得是种些茶树。”桑为霜淡淡的说道。
“可是我们安县也种不出茶树啊,以前听宋大嫂说我们这里的茶叶贵就是因为种不出茶树,茶叶要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呢。”静初嘟着嘴反驳道。
桑为霜赞许的看了静初一眼,想不到这小丫头连别人说的这些话都记下了。
“是大部分的茶种只能在南国丘陵一带种植。”为霜淡笑着解释,长吁一口气,耳尖微红:“这田地若是不能种茶树的话,便留着继续养红薯。”
静初闻言无语了好一阵,而桑为霜笑了笑进了屋内。
如旁人认为的淮水已北再难种出常见的茶树,可这并不代表北国不能种植。以前在华阳宫,在女官的指导下,她栽培过南方的茶种,而且如愿培育成功了。不知道如今她能否再尝试一下,如果成功的话,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来钱最快的方法。
但桑为霜迫切的需要银子,她等不及,更不想在这个离洛阳几千里远的地方耗上三年五载!
想到这一点,桑为霜脸上淡然的神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肃穆与阴寒。
次日,安县东街,桑为霜坐在书摊前,书册堆积在面前,她中笔不停歇的誊写。
静初已经会带着锦文去各大酒楼客栈里卖红豆包了,也能随机处理一些突发状况。所以桑为霜才能安心的守着书摊,她生性喜静,抄写书册也不觉得特别累。
“这书怎么卖?”
“五文。”未曾抬头,女孩淡声说道。
来人拿了一册书,放下五文钱,离开了。
从清晨至日暮,桑为霜面前堆积的见底,铜钱却漫过了盒子。
桑为霜看着西方天气的残阳,叹了一声,静初和锦文也该过来了。她放下笔,将剩下的墨汁收瓶,再用废纸将笔墨包好,随后开始无声无息地拿绳子穿起铜钱来。
一连大半个月复写了百来册书,今日赚了近一吊。
可怜她为了这点钱,都写的手拿不住筷子了。
桑为霜揉着肘子,唇角一扬道:“但愿等下月出下一册后,这书册子可以用书馆的活字来印了……”
她可不想再受罪了,这比刚开始学练剑的时候还累,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的小姑姑宁阳公主还笑她是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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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腊月,桑为霜的书册已出至第四册了,而且按照桑为霜预计的,这第四册已很顺利的卖到了二十文一册。
甚至安县中已出现了桑为霜前三册书的盗本,而且她还发现,每个月的十二日和二十二日这两天,也就是她出现在安县东街卖书的日子,她的书摊前早已等候了十多个“书迷”。
她满意的勾唇笑,比她预想的要好,看来这一个策划还是可行的。
这日腊月二十二日,出第五小册的书才刚刚拿出来,很快就卖了一百册。
等稍微闲置下来的时候,桑为霜拧开竹筒,喝了一口水,正这时瞧见几个人急匆匆的朝她这里走来。
领头的走至书摊,左瞧右瞧,看了好半天,才疑惑地望着桑为霜道:“姑娘可是这书摊的主人?”
“是我。”
桑为霜沉着冷静的应答,令那人一怔。随即那人目中已流露些赞许之色,“姑娘在下乃安县古家如意书馆的执事,我家老爷请……”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请这个书摊的主人去一趟。”
他终归是不相信这十来岁的小丫头是这书摊的主人,莫非那些精彩的故事都是这个小丫头编写的?这要他如何相信,简直是太荒唐了吧。
“不知贵馆主人可曾透露执事找我有何事?”桑为霜这才站起来见了礼,问道。
见她说话文绉,举止得体,古家书馆的张管家不禁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那些离奇却精彩的故事或许还真是她写的呢……
“我家老爷并没有说,还请小姑娘亲自去一趟。”
桑为霜想了想,过了好久才道:“烦请执事带路。”
女孩微低着头紧随其后,微勾唇角,努力了三个月,是不是有大鱼上钩了?
果然如桑为霜所料,如意书馆想帮桑为霜印书,所得双方五五分成。桑为霜不满意五五的分成,提出四六,她得六,如意书馆得四。二人磨和好久,如意书馆的当家才吹胡子瞪眼的说:“我也不同你个小丫头争个什么了,四六就四六,老子若不是看中这个故事,才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我想尽快看到后面的故事!”
桑为霜笑了笑,“只要古老板答应我前头说的几个条件,我保证三日之内让你看到这一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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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立春的时候正处春节,桑为霜的《神鬼异闻录》上部终于以书籍的形式问世了,古当家的越看越觉得满意,但很快那本书籍也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收益。
桑为霜很快用这笔钱在安县买了房子,打算在二月末生辰的时候将老庙村旧房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再与弟弟妹妹搬进新家住。
为霜生辰的前一天,桑为霜从县里雇了马车来老庙村搬家,村头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在为霜眼里大多是生面孔。
桑家突然要搬到城里去了,桑家哪里来的银子让三姐弟去住安县的好房子,于是人们都开始议论起来。
几个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是或多或少钻进了姐弟们的耳朵。
“听说是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包养了大丫……”
“难怪突然这么有钱了,原来这么小就做老头子的外室,真是够下贱的了!”
“你们都胡说八道什么呢?”
开口说话的是三弟桑锦文,他的小脸因为生气被憋得通红,眼眶也红了,有晶莹的泪珠在闪烁。
“我大姐每天多么辛苦写字赚钱你们知道吗?你们只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你们都是坏人!哇呜……”桑锦文说着说着就大声哭了起来。
二丫静初一听三弟哭了,心里的悲愤更加剧烈,开口怒斥:“当初也是因为你们这些乱嚼舌根子的逼……逼死我娘,我们家好不容易好过点,你们就来说我姐!怎么,是不是我再年纪大点,也会说我,说我弟?!,你们这群……坏人!”
“哎,我说二丫,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大伙儿什么时候逼死你娘?你娘她是自己病死的!关大伙儿什么事!还有那你大姐当初在鬼门关也是被我们拉回来的,忘恩负义的小杂碎!”周大娘端着个饭碗就出来起哄了。她最好面子,喜欢别人的阿谀,是村里最爱出风头的人。她说这些更是因为,桑家的突然有了钱,她还想从“救命之恩”上再捞点。
她这么一说,人们都开始说大丫忘恩负义。
桑为霜眯着眼望着这一切,她的目光扫过着一群八婆们,又穿过这群人,停留在村头刚刚停下的马车处。
那马车上走下两个人,两个人的目光都望向桑为霜这里。
桑为霜与那道凌厉目光的主人对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