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保护公主殿下的军士都是精兵。军令如山,说拿下她就拿下她。于是军士们不顾苏釉意欲讲道理或是不自量力地想扯住蔡小纹还是作揖哀求撒泼打滚,三下五除二地把蔡小纹从家里拽出,扯条黑布把眼睛一蒙就丢马车上抽着马鞭拉走。还留下几个人看住苏釉,不准她跨出房门半步。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是走了什么田径小路,才一会功夫就被勒停了马蹄。蔡小纹在黑暗中还没来得及咂摸出危险来,自己就被拽下了马车。双臂上的钳制松了,抓和放都这么莫名其妙。
蔡小纹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虽说面对官兵武艺一点都没发挥就束手就擒了,但是毕竟不能像普通温软妹子那么唯唯诺诺。手臂既然自由了,她便自己抬手扒下了蒙住眼睛的黑布。
顿时清风拂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色的花海。油菜花开了。
赵延聆站在这片油菜田中。像是被小黄花的火焰点燃了背上的凤凰。长发已束,但寒衣没换。如还没涅槃的神鸟般,虽没褪去青涩朴质的外皮,但颦笑间已是傲笑九天的神采。
蔡小纹虽笨,见到这样的赵延聆也是一愣。不过片刻后,她就挥舞着那条黑布像赵延聆飞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小耳朵,你也被他们抓来了吗?!”
赵延聆听见喊声,扭头回望,转眼就看见蔡小纹跳下田埂,向自己跑来。赵延聆对蔡小纹微笑,朗声说道:“你看,那天本宫与你踏青,这里还是满田青苞。只几夜功夫,便染黄了半边天际。”
……啥?
蔡小纹停下脚步,站在离赵延聆几步远的地方,伸手揉揉眼睛。放下手她再看,果然站那的就是颜耳令。可为啥说的话这么别扭?那种文绉的范儿像极了在公众场合里的师姐。今天的事太怪,她多了个心眼不再上前,先试探地唤道:“小耳朵?”
小耳朵就先别叫了……赵延聆无力地按住额头,决定还是别装了,先把手下人打发走。她环视四周,声音顿时颇有微言:“你们先退下。没有本宫命令不要过来。”
副官深躬行礼,领命而去:“末将在这田外守卫,随时等候公主殿下命令。”
见众兵退去,赵延聆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地向蔡小纹招手:“快过来啊,站那么远搁那弄啥呢?”
蔡小纹这才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颜耳令,拨开漫腰的油菜花加紧几步走过去。原来赵延聆所站地方是没有油菜的一小块空地。浅草岔子,柔软地刷过靴子。蔡小纹吧嗒眨动大眼睛,一脸迷茫地问赵延聆:“小耳朵,他们叫你公主殿下……你,你是小耳朵吗?”
赵延聆挪了半步,直面蔡小纹,笑容里有几丝抱歉:“我是小耳朵啊。不过……一直没告诉你。我是福康公主,赵延聆。”
“福康公主……大公主?”
“大公主也对。我在家是老大嘛。”
蔡小纹说话间眉头越皱越紧。她使劲用起脑瓜去理顺着突如其来的离奇的事件:“那我……就是被你抓来的?”
赵延聆浅尝辄止地抠了抠鼻尖,笑嘻嘻道:“是请--你过来。顺便吓吓你师姐。玩笑玩笑。”
“你咋能这样呢!”得知赵延聆的身份,蔡小纹没有震惊没有面瘫没有下跪没有行礼,而是真的有点生气:“我师姐快吓死了!还以为我犯了官司呢!她现在肯定在家里胡思乱想,这一点都不好笑……”
赵延聆被她撅嘴生气的摸样吓怔住了,顿时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局促道:“我只是……我……”
抱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蔡小纹摆手打断。赵延聆的局促也被打断,只是不由得觉得自己才是个面见公主的小陶师。小陶师歪头偷眼再看蔡小纹,却见到清澈又郑重的眼神。
“你真的是大公主殿下?那位点了我做官陶陶师的大公主殿下?”
赵延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蔡小纹呼出一口气,笑得发自内心地真诚。她掀袍下跪,仰头释然地望着赵延聆:“我终于见着您了。参见公主殿下。”
“……哎呀哎呀,快起来!”赵延聆重新高兴起来,解下火凤披风铺在泥土地上,一屁股坐下:“呼……这才自在了。小蚊子你坐啊。”
蔡小纹低头看看披风领上的白毛白得如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她知道这是好东西,本不忍坐,架不住赵延聆一再催促,便侧了屁股,轻轻坐下。
“殿……殿下……我还能叫你小耳朵吗?”
赵延聆惊喜地转头,笑道:“当然可以啊!”她真心高兴。蔡小纹既知道她真实身份,还愿意和原来一样相处。自己这个陶师,果然良人。“不过,我是公主,你不吃惊吗?”
“有点。更多是高兴。”蔡小纹这时候才觉得欢喜翻涌而上,笑得合不拢嘴:“这多缘分啊!我居然见到了我给她做小猪壶的公主!我一直想见你……师姐还说我不可能见到。哼。”
“小猪壶我就带身边呢!你上次来吃饭我还藏起来着。怕被你看见认出来。哈哈。”她笑得膝盖颤抖,伸手向蔡小纹摊开巴掌:“小蚊子,把你手上的金猪给我。”
蔡小纹解下红绳,把金猪落在赵延聆掌心,心里有话没好意思说:这是你送给我的,不会是还想拿回去吧……”
赵延聆身为公主才没那么财迷呢。她右手捏起小金猪,用左手指甲在猪肚子上用力一抠,反手把红绳又搭回蔡小纹手腕上:“你系上试试。”
蔡小纹依言系上,手腕微动间忽然就发现了不同。叮铃铃……这个小金猪原来还是个小铃铛,只是肚子里的小金片一直没抠活。
“怎样,现在你相信我是大公主了吧?”
“我也没怀疑啊!小耳朵!”铃铛声悦耳,蔡小纹越来越高兴,得意忘形之下扭身就向赵延聆扑去。结果又何之前一样,赵延聆慌忙起身,躲开了蔡小纹的飞扑。而蔡小纹四脚叉开,结结实实摔趴在了披风上……
“小耳朵……不给抱吗……”蔡小纹撑起身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极了。赵延聆看她那可怜样,活像是谴责变富变美的大小姐忘记一起抠过脚的穷姐妹那样……赵延聆长叹一身,重新坐下:“好吧……本来,我也是和你说说的。老在心里憋着,很难受的……”
轻风过田。油菜花海随波逐流,带起清香阵阵,带起农夫对丰收的期盼,带起诗人对美好的遐想,带起了很远处逐戏孩童的欢声笑语……带起了很多,就是带不起这两个坐在地上的话唠桩子。
赵延聆盘腿坐在这件全天下也没几个女人能穿的披风上,一点都不知心疼,只顾翻腾自己的心事,脸色凝重又怅然:“我喜欢一个人。呃……是个姑娘。从三年前就喜欢了……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长发乱得像个金狮,下巴上还沾着墨,要不是我提醒她,头发都要浸到墨砚里去了,哈哈……”蔡小纹抱着膝盖乖坐一旁,默默点头,等着赵延聆说下去。风把嫩黄的花籽吹到两人身上,也引不起任何注意。
“后来她在宫里做了小官。一边学习一边等待外派的机会。她开始梳头,打扮。原来她把自己收拾好是个很秀气的人,把她太学里的同学都震惊了。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男士子后悔不跌没有早早看清她真面目,哈哈……她做事认真又能干,说话总是那么柔声细气。她外表恬静不多话,内心却很火热善良,和她相处就像夏天喝冰水,冬天泡温泉,春天吃烤腰子,秋天啃大猪蹄。”
这都是啥比喻啊……蔡小纹心说小耳朵文化还不如我呢,嘴上却真诚发问:“你很喜欢她吧?”
“嗯……当时还不太明白是什么喜欢。就是愿意和她在一起……后来,后来……”说到这里,赵延聆突然顿住,咬唇不语,眉头突然紧皱像是正受往事煎熬。在蔡小纹迷惑注视下许久,她才重新开口:“后来,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从此之后,我便落下病根。除了我父皇母妃还有太后,我不能和其他人有身体触碰或是肌肤接触。否则会身体僵硬,然后颤抖,然后喘不上气……其他人,包括她。”
蔡小纹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所以你才从不让我碰你!”
“对……不能碰她也不能被她碰。这样的我,不可能让她幸福。所以我一直没告诉她,我喜欢她。这些话,你是第一个听我说的人……我想过放手。当她好不容易有外派升官的机会时,她求我把她留在身边。我当时真想狠心拒绝她。但我还是答应了……我舍不得。”
蔡小纹默然点头。赵延聆的心情,她初次听闻就很理解。要是让她离开苏釉,她也觉得掏心割肺地舍不得。
“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如果我一辈子好不了,岂不是耽误她一辈子,所以我不能告诉她。我知道她也喜欢我……我想着我对她疏远点,或者不给她什么希望,她能对我绝了这份喜欢。可是她为什么还想留在我身边……而我为什么也舍不得把她赶走……”一直压抑心中的真心话活生生地往外掏,疼得赵延聆两眼含泪。她知道和蔡小纹说也无用,但她就是想说说,否则不能言说的爱情沉在心里,真有些受不住了。“呼……好了,说完了。你就当没听过吧。谢谢啊。”
“啊!”蔡小纹正听得心生怜悯,眼泛泪光,忽然就被赵延聆如此草率地结尾,立时瞪圆眼睛抗议:“既然听了咋能当没听过呢!我帮你想办法!”
赵延聆心中一暖,虽对蔡小纹感激,还是摇头苦笑:“太医都没办法……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被人所伤。伤我的人……是我曾经最亲近信任的人。也许我现在这样,是因为打心眼不再相信人了吧……”
“胡说!你不是信任我吗?你不是还喜欢师父吗!”
赵延聆闻言如被雷劈,猛然扭头盯住蔡小纹,大喝道:“你……你怎么知道是她!”明明是个笨蛋啊,赵延聆还以为和蔡小纹说说会很安全呢。岂料被人家一眼看穿……谈心有风险,倾诉需谨慎,哪怕听的人是个笨蛋。
蔡小纹才不管赵延聆内心风起云涌。她抬手挠挠发团子,脸上很不合时宜地飘来两朵红晕。她扭捏好一会,磨得赵延聆耐心几无简直想拔飞刀扎进她两个讨嫌的发团,这才羞涩开口:“我师姐也喜欢我。她看我的眼神,和师父看你的眼神很像。”难得聪明的蔡小纹,把这句话说得可骄傲可自豪,惹得赵延聆不由得羡慕嫉妒。
压下羡慕压下嫉妒甚至压下恨,赵延聆长叹承认:“是啊……梁静安,我就是喜欢她。可是我不能说。哎,怎样才能让她不喜欢我啊……”
“如果你这毛病今天治好了,你今天告诉她你喜欢她吗?”
赵延聆还是苦笑:“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今天就治好……”
“你看那边粉嫩雪白的猪!”赵延聆还在叹息摇头沉浸在求不得的悲哀中呢,蔡小纹却冷不防地跳起,手指远方大叫。
“哪呢哪呢!”
正当赵延聆顺着蔡小纹所指极目远眺,想找那头又粉嫩又雪白的猪,完全没防备身旁的蔡小纹又一次地飞扑过来……
“啊!”
这一次蔡小纹没有扑空,结结实实地抱住了赵延聆。赵延聆被突然袭来的怀抱包住,在泥地上滚了两圈,就被蔡小纹压在了身下。
“呃!”如沐冰水,赵延聆从头到脚瞬间就僵直了。她瞪大双眼,不自觉地急促呼吸,拼了命地挣扎:“放开我!小蚊子……放开!”
蔡小纹把她搂得更紧了,丝毫不退让:“我不放!”
“你放肆!”赵延聆四肢僵硬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竭力扭动想推开蔡小纹,可是却散了力气:“本宫命你放开!你大胆!再不放手,本宫治你的罪!你……小蚊子……不要……放开我……求你放开我……”三年之后,又被怀抱缠住,仿佛那夜噩梦重演。赵延聆大口喘息,泪水横流入鬓,急促喃喃中仿佛看到的人都不是蔡小纹了:“啊……不要……求你……阿离……放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嗯?蔡小纹听到了不懂的词,迷惑地眨了眨眼。不过她没有多想,也没时间多想。她捧起赵延聆的脑袋,贴在耳边说道:“我是小蚊子啊。我不会害你的!熬过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抱抱你,为啥会害怕呢?别怕……”
“小蚊子……你是小蚊子……放开我……”就这刹那,赵延聆满头虚汗,贴身的小衣都湿透了,浑身几近脱力。恐吓哀求,一切可能让蔡小纹放手的话语她都试了。可蔡小纹充耳不闻,依旧紧紧抱着她。赵延聆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尽现,溺水般喘气,痛苦得泪水肆意。
渐渐地,她没有力气再说话。渐渐地,她没有力气再颤抖。渐渐地,她没有力气再大口喘息……可在这痛苦到难以言说的折磨后……渐渐地,她四肢也不再坚硬。渐渐地,她找回了散开力气。渐渐地,她能抬手把十指狠狠插_进蔡小纹两个发团子里……
“你要压我到什么时候……”
“啊!”蔡小纹把埋在赵延聆胸上的脑袋抬起,惊喜万分地叫道:“好了吗?!”
“好你扛二蛋!”赵延聆怒骂这一句,话音还没落就笑出声来,可还没笑两下又泪如泉涌,声音哽咽:“我……我能碰你了……”她还在蔡小纹怀里,就是个普通姑娘那样,不抖不喘,只是哭花了脸。
蔡小纹连忙起身把她扶起,身手在她身上乱摸:“好了吗!真的好了吗!看,我在摸你!”
“你要摸哪里啊?!那是胸你不知道啊!”就这么被摸,依旧不僵不抖,赵延聆喜极。但想起刚刚痛苦如垂死,又悲伤又后怕,抽泣不已:“你这个笨蛋,不懂医理还要瞎治。想弄死我么……小心我爹弄死你……”
“嘿嘿。”蔡小纹憨厚一笑,伸手又想挠发团,却发现发团已经被赵延聆插乱,只得放下手来说道:“我是不懂医理。但是我明白事理。你跟我说心里话,说明你信任我,相信我不会害你。既然这样,你又咋会真的害怕我来抱你呢?你是心里有道坎,凭你自己迈不过去。你又是公主,别人不敢帮你迈。那我就来帮你啊。你看这不就迈过去了吗!嘿嘿。”
“笨蛋!”赵延聆现在一点都不会抓来蔡小纹吓到苏釉而愧疚。但蔡小纹的话她听进去了。话笨道理却不笨。明明那么想喜欢梁静安,又为什么连一个拥抱都做不到呢……
“小蚊子你别动,我再试试。”赵延聆不敢相信三年心病就被这个笨蛋一抱治愈。她还需要确定。忐忑地伸手,慢慢向蔡小纹的手臂靠去。
“雄起,雄起。”
“闭嘴!这哪里话啊……”巴蜀之话,蔡小纹向侯种儿学的。
指尖触衣……手掌相合……牢牢握住!赵延聆欢喜得又要落泪:“小蚊子!我……我是不是好了?!”
“嗯!”蔡小纹把赵延聆抱了满怀,极其得意开心:“好了!可以被抱可以抱人了!去向我师父说吧!”
赵延聆离开蔡小纹的怀抱,站起身抹掉泪水,两眼清明神采奕奕:“苍天眷顾,幸而我遇见你!我本来呢,就想送你和你师姐回玉峰。希望能宽慰你们……现在,没得说的!我护送你们回去!公主仪仗!”
蔡小纹跪在已经揉成盐菜的火凤披风上,仰头笑望赵延聆。阳光此时破云而出,洒进她眼里,眯缝了双眸:“我是很想邀请你和师父去我家的。只是我不想要公主仪仗啥的。”
“为什么?!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你那的县令从此都会待你们为上宾的。”
“嘿嘿,小耳朵最喜欢作小耳朵。又何必多作这一路公主呢?我们四个一起赶路吧,到我家我做烀猪头给你们吃!”
“小蚊子……”完全没料到蔡小纹竟如此体贴人心,赵延聆感动之余终于明白为什么苏釉会把一生幸福托付给这只傻蚊子。她曲身扶起蔡小纹,挥展布衣袍袖,惹得周围黄花汤汤泱泱。
“前尘,终该过去了吧……而前程,你我,正好君臣!”
如海黄花不染夕阳。月升日落,转眼就满城墨色。梁静安坐在床边,望着烛火出神。赵延聆公主身份已露,山脚客栈被清客,有重兵把守。巡逻护卫这样的事,轮不到梁静安了。于是她便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等着赵延聆回来。
门咿呀而开,有人进屋。梁静安猛然抬头,眼神不易察觉地惊喜:“您回来了。”她站起身,拿起早就放在身旁的一叠衣袍,双手碰上:“您这套布衣不好穿了。我准备了一件袍子,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赵延聆反手阖上门,也不说话,站在门边望着梁静安。云云见她回来,高兴地抬蹄拨弄她的靴面,被她难得地抱到一边。
梁静安见赵延聆反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我的小徒弟不同意参加陶赛?”
哎呀!我忘了!赵延聆这才想起来找蔡小纹是为了何事……正事忘在了脑后,因为这个和现在要做的事比,连浮云都算不上了。
赵延聆稳了稳心神,走到桌旁,伸指捏灭烛火。房间顿时墨色笼罩,只有窗台那洒进的一束月光。
“这……到底怎么了,您说啊!”
赵延聆转身,在朦胧黑暗中面对梁静安,冷冷开口:“梁静安。”
梁静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赵延聆对她直呼其名,现在听见,心跳得如开水翻滚,却是冰凉。“臣在。”
“你说要我把你留在我身边,为什么想留在我身边?”
“啊!”梁静安紧拽手上的衣袍,双膝跪地:“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殿下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到外面做官……我,我能看见您就满足了……殿下……啊!”她倒抽口凉气,微张的双唇都颤抖得合不上了。
左脸颊上柔软温暖,可这怎么可能……
“笨蛋……”声音哽咽得快说不下去:“脸还疼吗?”
泪如断线,梁静安觉得心中土囊里有颗一直不敢奢望的幸福种子正在拱土,心快要疼死了。“不疼了……”
双臂被突然轻触,接着放开,眼前人鼓足勇气的气魄仿佛肉眼可见。于是梁静安的脸被埋进了柔软至极的高耸山丘里。
“不要再对我用敬语。这三年……难为你了。我答应你的小徒弟,要告诉你一句话……”
听完这句话,奋力挣扎的种子破土而出,在心腔里萌芽出极疼的幸福。真的,要疼死了。泪水止不住,疼痛止不住,什么都止不住。梁静安被赵延聆搂在怀里,无路可逃,只能丢盔弃甲,嚎啕大哭。
这一晚,梁静安哭尽了三年的眼泪。
再说蔡小纹毫发无损地一回家,就被几欲急疯的苏釉禁锢在怀里,连茅房都不让去。再听说赵延聆的真实身份后,苏釉瞠目结舌之后居然还不忘自己的宿敌。
“那个梁静安岂不是朝廷官员?!”
“是啊,师父比县令还大呢!”
“……”民不与官斗。布衣和大人还能较什么劲啊。苏釉觉得自己输得连肚兜都没有了,顿时没有活下去的*。于是她心灰意冷,伸手拿起了桌上剪刀……剪开了粽叶上的细绳。
“……师姐!不能再吃了!”
这一晚,苏釉为了撑死自己,吃了十二个粽子。如愿以偿地撑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哼哼唧唧,一晚没有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粽子节快乐!奉上特肥一章~
第一波正式完结。接下来是师姐的羞耻play……怎么又是师姐的羞耻play~ 师姐要经过九九八十一此羞耻play才能成亲~
要甜啦,甜够了再说!
另外,表给师姐投喂了。这样只会增加我对她有粽子吃的羡慕嫉妒恨……所以师姐禁止投喂!
我困了……评论睡醒了回哈。
ps.谢谢小青芒那么多地雷啊,好羞涩……还有大师姐,小猪君,你们想炸死我么 面对你们羞涩不起来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