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缺德叫“择日再审”。
安邑府众百姓眼巴巴等着凤大人的“下回分晓”,结果——凤大人却似忘了还有案子要审这回事,竟然就没有了下文?
其实,不止官驿外的人着急,官驿里的人也急。
可问题的关键是——凤大人她不着急!
凤大人不急,谁急都没用。
白玉堂在忍了三天后,终于忍不住跑到六妹跟前问她:“你什么时候再升堂啊?”
小凤姑娘扬了扬眉,“你怎么比裴少庄主还心急啊?”
白玉堂道:“裴慕文不是不急,是你看不到他急。”他在牢里急,你又不去牢里。
小凤姑娘想了想,说:“也对,眼不见心不烦。”
白五侠:“……”他觉得他必须为裴少庄主滴两滴同情的眼泪。
相对于白五侠的急躁,六、合王显然就悠然多了,找自家妹子喝茶,侃闲片儿似地跟她说:“此案妹妹不欲早日审结吗?”
小凤姑娘说:“这个案子我急没用。”
赵祥打蛇随棍上,“那谁急有用?”
小凤姑娘笑,很有那么一点儿不怀好意的味道,“该急的人急,才有用。”
赵祥:“……”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儿?
他这是被妹妹给耍了吧?
必然是!
“那谁是该急的人呢?”六、合王沉沉心,定定神,继续追问。
小凤姑娘喝了一口养生茶,冲他招招手。
六、合王千岁就很配合地往她跟前凑了凑。
“裴家庄。”
赵祥扬眉,有些不信,“你确定?”
陆小凤道:“应该八、九不离十。”
赵祥有疑问,“柳天风不是已经在牢里了?”
小凤姑娘老神在在地道:“他在牢里并不表示外面就没有人活动了。”
赵祥继续问:“你有怀疑的人选?”
小凤姑娘很干脆地道:“没有。”
赵祥:“……”这也太干脆了吧。
小凤姑娘微微蹙了蹙眉,说:“所以,这个时候我必须得有耐心。”
赵祥想了想,说:“你觉得有把握吗?”
陆小凤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是隐约有个猜测,但并不十分肯定,所以必须让事实来验证我的猜测是否准确。”
赵祥:“……”他还是把妹妹想得太简单了。
六、合王没来得及问那个猜测是什么,御猫大人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你猜到了什么?”
小凤姑娘摇头晃脑,故作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
赵祥:“……”
展昭:“……”
儿子铩羽而归,八贤王只好亲自去问。
“皇叔,我现在是真的不好说。”小凤姑娘一脸“我也很为难”的表情,“猜测毕竟不是事实。”
八贤王叹气,“可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小凤道:“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八贤王眼睛一亮,“怎么说?”
陆小凤微笑,“我添了一把柴,没有意外的话,火应该能烧起来。”
八贤王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将马雄放出来是为了添柴?”
陆小凤笑,冲自家皇叔竖大拇指,“姜果然是老的辣。”皇叔威武。
八贤王呵呵笑,“你这鬼丫头。”
小凤姑娘嘿嘿笑。
八贤王微微收敛了笑意,道:“小凤,你可知这裴家庄的祖上是什么人?”
陆小凤摇头,但看八贤王这神情她猜八成很有内情。
果然,八贤王慢慢地说道:“裴家祖上曾跟随太、祖一起打天下,天下平定之后无意入朝重入江湖,太、祖赠其金,始有裴家庄。”
“给了很多钱吗?”小凤姑娘的关注点儿很不一样。
八贤王为之失笑,点头,“嗯,很多,所以裴家庄才得已富甲一方。”
小凤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有钱,任性。”太、祖真任性,随便一赏就赏出来一个“富甲一方”。
八贤王大笑。
一旁的展昭亦摇头笑,小凤这一语双关的。
“小凤,这几天外面可热闹得很,据说开了不少赌盘。”
听自家小猫这么说,小凤姑娘立时双眼发亮,“你有没有下注啊?”
御猫大人:“……”
陆小凤不得不对自家小猫进行再教育,“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小赌怡情嘛。况且,这赌跟我有关系,你总得表示一下支持,是不是?”
展昭表示悔改,“一会儿我让白兄替我去下注。”
陆小凤又道:“这才对嘛。”
有了这个插曲,不久之后锦毛鼠大人就跑到城中的赌坊去下注去了,只买自家妹子赢。
下注完了,再回到官驿的时候,白玉堂就将从外面听来的消息一并跟六妹说了说。
陆小凤听完了他所说的,沉吟半晌,嘴角微勾,带了几分耐人寻味地道:“看来,外面的牛鬼蛇神还真不少啊,裴少庄主的生死真是牵动人心啊。”
白玉堂立时上前,“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吗?”
小凤姑娘晲了他一眼,道:“说了你也未必能明白。”
白玉堂:他这是又被鄙视了吧。
但,小凤姑娘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这里面猫腻太大,我也有些不明白。”
白五爷立时就平衡了。
“居然有人说我不会秉公而断,石伯祥夫妇之死我必定不会深究,难副青天之名。”小凤姑娘表示很有意思。
白五爷马上就后退了数步。
陆小凤眯眼。
白玉堂道:“这是外面的人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我没说是你说的,”陆小凤略顿,“你后退几步是怕我发飙吗?”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五爷掷地有声地道:“是呀。”
小凤姑娘难以置信的瞪眼,他竟然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啊?
三观必须得重新刷新!
南侠在一边摇头,在小凤面前白玉堂的节操一直在掉,比他掉得都快。
不过,白玉堂还是有些事需要跟自家六妹求证,又往前迈了两步,说道:“六妹,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啊,石伯祥夫妇的尸检肯定是白废工夫,而证人证言又对裴少庄主极为不利。”
陆小凤慢条斯理地道:“事隔两月才让石樵越级上告,自然是有其原因的,尸检就是其一。”
“真的不会有新发现吗?”
“难。”
“那你还大老远地从博州找人来帮你尸检。”
小凤姑娘一本正经地道:“这不显得我慎重吗?”
白玉堂:“……”
展昭:“……”
八贤王:“……”
小禾:“……”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百分百纯的!
然后,说曹操,曹操到。
宋达来见师父,却被屋里其他人灼灼的目光给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他们想干什么?
小凤姑娘不由清清了喉咙,道:“宋达,不必理他们。”
宋达定定神,“是。”
“说说吧,可有什么发现?”
宋达走上前,将手中的小盒子呈上,“这是从石伯祥夫妇身上取出的暗器。”
陆小凤顿时精神一振。
其他人也不由将目光落到了那只小盒子上。
盒子打开,里面有两根比绣花针还要细的针。
小凤姑娘觉得跟她随身携带护身的暗器里发出的针不相上下,她看看屋子里的一猫一鼠,问道:“能看出是什么来历吗?”
猫鼠对着那两根针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对视一眼,最后由展昭开口,“这种针不是很特别,无法断定来历。”
陆小凤蹙眉,盒上盖子,问宋达,“这两枚针从哪个部位取出的?”
宋达道:“回师父,是自石伯祥夫妇的后背取出。”
陆小凤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动手的人应该是在窗外。”
展昭道:“可要如何才能找出这个人呢?”
陆小凤手指摩梭着盒子,片刻之后,对宋达道:“宋达,你随我来。”
“是,师父。”
一见小凤要起身,展昭赶紧伸手扶住她。
小禾也在另一边扶住。
小凤姑娘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身怀六甲果然是重点保护对象,其实,我真没事。”
但在这一点儿上,她的话完全不被任何人采用。
“六妹,你要去做什么?”
“试着看看,能不能从这两枚针上找出点线索来。”
“还能找出线索吗?”白玉堂表示很怀疑。
小凤姑娘很不负责任地道:“不知道。”
白玉堂:“……”
但,不管如何,他对于自家六妹找寻线索的过程还是很感兴趣,于是,便跟着一起去了。
官驿内的一间偏僻厢房内,陆小凤打开了自己的一只公事箱。
里面整齐码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箱体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以保证里面的瓶罐不会轻易破碎。
“宋达,你要仔细看。”
宋达恭敬地道:“弟子知道。”眼睛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这次一定可以从师父这里学到新的东西。
陆小凤在小禾的帮助下,换上了重新缝制的衣褂,包好头发,戴好袖套,然后开始对针身的检验。
她先将两只针中的一根取出放入一只类似笔洗的扁平容器内,又取出一只瓷瓶将其内如水一样的液体倒入其中。
一边做这些,一边向宋达解说这么做的理由。
陆小凤从箱内取出一只瓶罐便会告知宋达里面是何物。
随着她从箱内取出的瓶罐越来越多,宋达的表情也越来越激动兴奋。
跟着一起进来的其他人也是满目的惊讶。
他们从来不知道还有如此的东西可以用来分析物质构成。
长长的条案上不知不觉就摆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扁平容器,陆小凤认真仔细小心地按部就班一点点的进行着操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其间,白玉堂因为看着过程实在有些枯燥,中途就闪了。
最后留在房间的只有陆小凤、展昭、小禾和宋达四人。
完成最后一步,小凤姑娘长长地吁了口气,手去扶腰。
小禾和展昭同时去帮她。
“不要紧吧?”展昭有些担心。
“没事。”
“宋达,你就在这里看顾着,注意这些器皿里样本的变化,”略顿了一下,又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宋达道:“弟子可以。”
“那我就先去休息一下。”
“师父放心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