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梦龙是辽人,他为什么要组织人刺杀辽王?”包拯面露不解。
陆小凤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因为利益啊。”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包拯若有所思地道:“如今辽帝年迈,一旦辽帝驾崩,身为辽帝亲侄的耶律梦龙便会登基为帝。”
这个时候陆小凤倒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是侄儿继位?”
包拯叹了口气,道:“辽帝晚年多疑,暴虐成性,前两任太子均因捕风捉影的原因被辽帝杀了。”
陆小凤顿时觉得三观又得到一次刷新。
虎毒不食子,可是这话对皇家而言自古就是一句废话。
手足相残,父子相争,于皇家而言实在太过稀松平常。
公孙策道:“而且耶律梦龙此举行事一举两得,一则可以顺利继位称帝,二则又可嫁祸我朝,借以挑起战端,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众人默默点头。
太险恶了!
“可是,即便将此事告知皇兄,只怕耶律梦龙也会矢口否认,并且说不定还会反咬我们一口。”陆小凤微微蹙眉。
包拯面色沉重地点头。
白玉堂道:“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岂能有假。”
陆小凤撇嘴,“如今那耶律梦龙在我大宋国土之上,他难道不会说是我们蓄意栽脏陷害?”你好歹有一点儿政治头脑好不好?
白玉堂怒道:“这岂不是黑白颠倒?”
“弱国无外交,那耶律梦龙不但是辽帝亲侄,而今又身兼着辽国使节,身份特殊,就算许多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但是碍于他的身份我们也拿他毫无办法。”陆小凤一针见血地指出现实。
包拯的脸色更显凝重。
展昭看向公孙策,“公孙先生——”
公孙策摇头,“陆姑娘所言不差,我们对那耶律梦龙本就束手束脚得很。”
陆小凤唇线轻勾,很是不怀好意地说了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大家朝她看过去。
小凤姑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无辜地眨眼,道:“就我回来的这两天就深刻感受到了耶律梦龙蹦达得过于欢脱了些,他这般的无所顾忌,怎么都有种乐极生悲的发展趋势。”
白玉堂直接吐槽,“六妹,你太乐观了。”
展昭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妻子,小凤的许多话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事情走向真会如她所说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
耶律梦龙会作茧自缚?
陆小凤一点儿没打算跟白玉堂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而是岔开了话题,道:“听说那耶律梦龙向兵部秦侍郎家的千金下聘了?”
公孙策道:“确有此事,不知姑娘是听谁说的?”
“我义父啊。”陆小凤还有个但书,“好像秦小姐逃婚了吧?”
公孙策点头,“那秦小姐曾经在开封府外击鼓,便是为了反对这桩婚事。”
陆小凤了然,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了一击鼓了,还有两次。
正所谓无三不成礼嘛。
包拯叹道:“只可惜本府与那秦侍郎政见不合,在此事上并不能帮上秦小姐。”
陆小凤突然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包大人,好像这秦鹏年的元妻之父当年就是由你审结的吧。”
包拯微怔,尔后点头,“姑娘这一说,本府倒是想起来了,当年那秦大人的岳父因私通西夏获罪,确是由本府审结。”
“然后秦夫人不堪父辱,一根白绫就了结了性命,因此秦大人不但是跟包大人您政见不和,只怕还有些冤仇过结,他当然不可能接受包大人的说项,没准包大人您跟他一说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包拯叹气,因为事情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公孙策倒是有些好奇了,“姑娘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陆小凤道:“我义父说的啊。”
众人恍然,依庞太师的脾性,如果她问那必然是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这也就不怪她连这陈年旧事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白玉堂忍不住吐槽,“你没事打听这些东西做什么?”
陆小凤不以为忤,道:“我跟我义父唠嗑唠出来的啊。”
白玉堂白眼,心说:套话就套话,还唠嗑唠出来?哼,真是太假了。
展昭低头笑,小凤擅于在许多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中找出相关的联系,然后从中找到她想找到的答案。有时候,她其实是无意的,那其实早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这秦小姐颇有气节,可这秦侍郎就有些立场不对了。”白玉堂蹙眉,对此很有些不齿。
陆小凤点头,“就是说啊,明面上大宋和契丹是兄弟之邦,其实谁都知道两国是死敌。秦侍郎身在兵部,竟然还肯将独生爱女嫁予耶律梦龙,简直是不知所谓,还没有我义父有气节。”
这话让厅里的众人都不由会心一笑。
秦家之事,开封府众人也不过是私下讨论一番。
但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事情会发生戏剧性的转变——皇上竟然封秦冰姬为郡主赐婚耶律梦龙。
简直是奇峰突起!
原本在秦冰姬逃家之后,秦侍郎已经歇了嫁女之心,但此圣旨一下,情形立时转变,秦冰姬想不嫁都不成了。
“哦,十万两岁银,十万两布匹,说起来这秦小姐价值也不算低了。”这是陆小凤听义父说了其中原委后的感慨。
耶律梦龙为了得到秦冰姬真是不遗余力啊,竟然逼大宋向辽加岁贡来施压,转而让王丞相为他求娶冰姬一事上斡旋,终至形成了冰姬和亲,岁贡不变的结果。
庞太师一听女儿的感慨,直接就瞪了眼睛,“朝政之事你岂可妄加非议?”
陆小凤没趣的摸鼻子,但还是忍不住不愤,“牺牲一个小女子的人生幸福来达到国家的政治目的,这也太残忍了。”
庞太师叹了口气,不语。
“这事真是让人心塞,爹啊,我回小店去冷静几天再说。”
庞太师登时就被她这话给弄得笑了,骂道:“你直接说你想去小店住好了,偏找这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女儿确实心塞嘛。”
庞太师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心塞,心塞就去小店清静几天好了。”这么扯的理由都说出来,他多少也得给个面子。反正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她住也住不了几天。
未几日,汴梁城下了一场大雪。
陆小凤受王丞相女儿所邀过府赏梅。
说起来小凤姑娘与这王小姐的渊源还是因为当年真假状元一案,她为这王小姐剖腹取子而来。
这些年下来,两人虽不见得能称闺蜜,但是交情却还是不浅,小凤姑娘在京中时,不时也会聚上一聚。
陆小凤的轿子在丞相府前落下的时候,轿帘才刚刚掀起,她就听到了王新生的声音,“凤姨。”
小禾扶了自家小姐下轿,又给那个从台阶上跑下来的男童施了一礼,然后退到了一边。
“阿生。”
“凤姨,你好久没来看我了。”王新生抓着陆小凤的手仰着小脸略带抱怨地对她说。
陆小凤摸摸他的头,道:“我这不是来了嘛,你娘这一向可好?”
“娘很好,也一直念叨凤姨呢。”
“走,咱们进去看你娘去。”
“嗯。”
他们这一大一小正要举步往门里走,就在这时,一队辽人从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被护卫团团护在中心的那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此时也飞身下了马朝他们走过来。陆小凤的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这个时节在汴梁城中的辽人——辽国使节耶律梦龙!
他到丞相府来干什么?
难不成秦冰姬之事又有了变故?
耶律梦龙在马背之上一眼就看到了丞相府门前雪地里的那一抹艳红,不知是雪衬了她身上大红斗篷,还是那浓烈的颜色让雪更白。
走至近前,耶律梦龙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艳,眼前这名少妇,观之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明眸皓齿眉目间风情婉约,竟是比一些青葱水嫩的少女还要有韵味勾人眼球。
而在陆小凤的眼中,眼前这位早就闻名久矣的耶律梦龙,年纪也就二十四五的模样,但眉眼间暗藏戾气,嘴唇凉薄,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张狂之感。
他身为契丹皇族,又少年得志,气质嚣张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有些太张扬了些。
陆小凤在心里哼了一声,所谓物极必反,他最后有那么个结局,也是他自己作来的。
王新生很不喜欢这人看凤姨的目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扯扯牵着自己的大手,道:“凤姨,咱们进去吧。”
“走吧。”陆小凤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牵了王新生的手抬阶而上,施施然地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耶律梦龙扫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陆小凤身边的严冬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当然,他很正常的忽略了抬轿的四个轿夫。
其实,那四个打扮得毫不起眼的轿夫那可是标配给小凤姑娘的四大侍卫。
反正跟了小凤姑娘的人,早就有扮成各种身份的觉悟,轿夫根本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了。
“这位夫人是谁啊?”耶律梦龙忍不住向前来接引他的丞相府老管家询问。
老管家含糊道:“这是我家小姐的客人。”
耶律梦龙挑了挑眉,也没再追问。
而另一边,拉着王新生进了内院的小凤姑娘也见到了王小姐,两个人去到花园小筑临雪煮茗赏梅,端的是情趣高雅。
只不过,后来老管家匆匆而来打断了她们的这种闲情雅致。
王丞相被耶律梦龙给气着了。
陆小凤跟着王小姐过去探看知晓了前因后果后,俱都无语,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生气窝火。
不为别的,这耶律梦龙竟然是来解除跟秦冰姬的婚约的。
丫的,前不久才逼得仁宗皇帝下旨赐婚,这才几天的工夫他竟然又主动来解除婚约。
让皇帝赐婚是王丞相在其中斡旋,这要解除婚约耶律梦龙一事不烦二主又来找王丞相,王丞相真是暴躁。
可是,再暴躁心塞,这事他也得硬着头皮去跟皇帝禀告。
陆小凤心里倒是有了几分了然,她家偶像肯定是拿着白玉堂带回来的消息去找那耶律梦龙了。
除了那个令牌以及白玉堂本人能做为物证人证,其实她家偶像手里的证据基本可以说是对耶律梦龙毫无震慑力。
但是,谁叫辽帝如今是听风就是雨,整天疑神疑鬼呢,不管他要刺杀辽帝的事是真是假,只要这事被辽帝知道了,那怀疑的种子就算是成功种在辽帝心上了。
因此,耶律梦龙大概是不敢冒此风险,所以就憋屈地被她家偶像威胁了——嚯嚯,包大人威武!
对待小人就得这样没节操少原则!
也不能就他整天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别人就得君子似的听之任之,那就太没天理了。
小凤姑娘决定等晚上某猫回小店的时候问问情况。